走过明媚的五月,转眼又到了粽子飘香的端午。
端午节,该是世界上最清香的节日了吧。有屈原诗篇里香草的芬芳,有芦叶粽子吮指回味的醇香,还有来自乡野的菖蒲和艾蒿,在门前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而我想起安房直子笔下《艾蒿原野的风》,原野上的兔子唱着,“风吹过艾蒿原野,是吃艾蒿的时候了,是看莲花的时候了”。一群采艾蒿的孩子跳过那缀满莲花的草绳,也变成了原野上的兔子,他们快乐地歌唱……如果,真的有那么一根神奇的草绳,我也想跳起来,跳起来,一直跳回到那艾草飘香的童年。
我是北方人,在我老家过端午节不如南方热闹,没有赛龙舟等等那样的节目,但吃粽子还是必不可少的。每年端午节包粽子,就是我家必不可少的节目。
五月来的时候,娘就去集市上买裹粽子的芦叶。她说,芦叶都是从河滩上采来的,要挑那又宽又嫩的。整个五月,我看见长长的芦叶安安静静地,晒在乡村和城市的屋檐下。在水彩画一样透亮的阳光里,它们和我一起,眺望着初夏的方向。
端午节的前一天,娘把晒干的芦叶洗净了,放在清水里煮。听得水咕噜咕噜地响了,看见冒出袅袅的热气了,芦叶的清香便也不知不觉地弥散开来。那一屋子的清香,让人心里就像晒了一整天的小花被子,角角落落都是温暖的味道。我就在这样的香气里,走过来,走过去,探头探脑的。心里是欢喜的等待,脸上是无忧的笑容。
一晃我来南方十年了,每到端午节,就在超市买一点粽子自己煮来吃。广东的货源是很充足的,在‘沃尔玛’或‘家乐福’超市里,可以买到很多地方出产的粽子。我每年都买两三样不同产地的粽子来吃,说实话,吃过十来种各地出产的粽子,却没有哪一种粽子比我娘包的好吃。
也可能是我偏爱自家包的粽子,对市场里卖的粽子总是看不上眼。超市买的粽子从外形来说,从没有看到包的规规矩矩、漂漂亮亮的,外形大都粗陋不堪,捆绑粽子不是用马莲而是用线绳,在外面横七竖八的乱捆几道,简直就是用芦叶把米包在里面了事。而吃起来,那入口的感觉更差得多,要么发硬,要么不粘,清香味道更是无从谈起。也难怪,供应市场的粽子是工厂化生产,雇用很多临时工来包,为挣钱给别人包粽子和自己家过节包粽子吃,心气肯定是不一样的,哪会像自己家里那样精工细做来得好?
思來想去鬧到半夜两点,睡不着觉,我把身边人踢醒了问他:“哎,端午节放假,我们自己包粽子好么?” 他很配合地清醒一下,说好呀,而且还有条有理地说:“芦叶要买宽大的,糯米要买粒颗饱满的,咸肉也要买些来……”我怨一声,又踹他一脚:“你以后回家少打游戏,多陪陪儿子。”“好,好……”他迷迷糊糊答应,接着一个翻身,睡觉。
我睡不着,只是想家想的厉害。我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问娘,咸肉棕子倒底是怎么包的,还有那甜棕子里面放红枣和芝麻会不会更可口呢?
一年没吃棕子了,想了。
现在想吃了,可是离吃到嘴还有很遥远的路程:要自己买糯米,买苇叶,买咸肉,买红枣,买芝麻,包成棕子模样。
我嘀咕一句,真麻烦。随后又躺在床上感慨,现在好多人,特别是像我孩子这么大的小朋友,对传统节日已经看得很淡了。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物质供应的丰富,吃粽子已经是很平常的事,即便不是端午节的时候,只要想吃,在超市里几乎随时都能买到。他们在吃着粽子的时候,会不会忘掉它所代表的传统节日的含义,还会把它和悠久的民族文化联系起来吗?
不行,明天,一定要讲给儿子听,首先得告诉他,端午节那天家家门上插柳梢是为了驱除百病,插野外艾蒿是为了防止老人小孩中风,男孩赛龙舟是为了悼屈原,女孩佩香囊是为了打扮,还要告诉他人们把米粽、鸡蛋、雄黄酒等投进汨罗江是为了保全屈原大夫的尸体免遭蛟龙水兽的伤害。
今夜,没有什么大事挂在心上,没有什么困境需要费心劳神。孩子和爱人已经熟睡,我仰躺床上,尽想些令人开心的阵年旧事。恍惚间有些出神,好象什么时候有过这样一段安闲静穆的时光。什么时候呢?什么时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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