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眷恋古巷就像眷恋我的祖母。
我爱古巷就像爱我苍老的祖母。因为我对她爱得深沉。
四月天的清明雨下得淅淅沥沥,缠缠绵绵。我撑起一把伞走出家门,重又踯躅在悠长而狭窄的古巷。
雨水还在任性的下,拍打在雨伞上,青砖瓦上,青石板路上,洋洋洒洒,点点滴滴,它下了千万年,从远古滴到如今,从天外滴到眼前,洒在千百年后生于现代的我一袭黑衣上,我满含热泪。
我爱走这条古巷。当我厌倦繁华闹市的喧嚣,现代的快节奏令我疲于应对,心情浮躁、悲观厌倦时,我会把我的心灵歇息在这里。我拿心灵与远古的先人对话,以此获得心灵的宁静和安详,以及战胜挫折的勇气与毅力。
撑着伞,我默默彳亍在悠长又寂寥的雨巷。四周一片灰暗,豆大的雨滴溅在伞沿上,崩出滴哒的声响。窄窄的巷道两旁,那一溜古老的砖瓦屋在雨水中淅淅沥沥、淅淅沥沥诉说苍老的历史。屋里的主人换了一代又一代,一茬又一茬。有的永远的走了,有的走了又来了,发誓再也不走的,恐怕是历经世纪沧桑的老人对老屋割舍不下的情。而颓圮的建筑百年不动,它见证历史,它诉说沧桑,诉说发生在这里的无数欢乐,凄婉,悲壮亦或婚丧嫁娶的故事。门前梧桐老了,屋外残垣断壁发出深深地叹息。一家古老的院落冷清着寂寞着显现。苍劲的古松在微风的吹拂下仍旧嘶哑的诉说百年前旧主人显赫的身世和曾经不可一世的繁华。过去了,一切如过眼烟云。唯有历史在书写绵延,在生生不息。
清明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我静静地徜徉在如我祖母似的小巷温柔怀抱里沉思。沿着依山而居的古巷石阶而上,凸凹不齐的青石板被无数代人踩过,又被千百年的雨水冲刷,如今已是光溜圆滑,我缓缓的踱着,带着莫名的怅惘。
挑担叫卖的小贩再也不愿踏进这座古旧而寂寞的小巷,小巷昔日的繁华已随风飘散。长满铜锈的铜铃,残破的木门,告诉我屋里已人去楼空。吱呀一声木门开了,邻家门口立着一老太带着慈祥的目光向远处张望,十有八九是她在翘首等待远行的子孙回家看看。
座落在小巷一隅刻有中共金衢特委旧址的石碑告诉我,这里曾经发生过国共战争,这里曾经被日本鬼子践踏。历史被一页一页翻过,中华民族百年来的战争和苦难在颓败的苔墙上刻下深深烙印,无数烈士和无辜百姓的生命故事被沉重地写进历史教科书留与后人。
这样窄窄的小巷总宜人慢慢踱步,缓缓沉思,它承受不住现代人的快节奏,不容汽车的疾驰,喇叭的高鸣。随着当代经济飞速发展,巷外有的是高楼林立,道路宽敞,车人喧哗,而在紧张的工作和生活之余,安静的小巷更让人愿意休养生息。
我的心绪如舒伯特的小夜曲般缓缓流淌。
古老的小巷是一盘菜,需要细细玩味,细细品尝,细嚼慢咽方能消化,消化后定能留有余香。
古老的小巷是一首抒情诗,深情、安详,意境幽远,诗韵深沉,恬静如梦。
古老的小巷是心灵歇息的港湾,来到这里犹如置身世外桃园,恍若置身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欲知其中味,欲辨已忘言之忘我境地。尘世间一切喧嚣、烦闷、恼人的事在这里都能得到净化,回去后一切都能让你淡定从容,坦然面对。
著名的奥地利作家茨威格针对拆毁贝多芬临终的寓所曾有过一段精辟的论述。他写道,在维也纳,这类具有历史意义的每一幢房屋的拆除就意味着从我们身上夺取了一部分灵魂。
它应该世代延续,代代传承。因为它是我们的灵魂更是都市的灵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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