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温暖明媚,花园里一片片一球球嫩绿红黄,几只白蝴蝶飞来,淘气地落在我的头上,草地上到处是人,三三两两,说说笑笑,喂,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奶奶一大早也赶来了,买了一大堆菜,那条胖头鱼入水后,鱼鳃一开一合,嘴里吐出几粒水珠,又翻过身摆起了任性的尾巴,还对我瞪眼睛呢,看样子恨不得一口吃了我,可是我也不好惹,待会儿我就杀了你,看谁厉害!
奶奶退休前在一所中学教数学,倒是知书达礼,从不为难我,她知道为难我没有好结果,“幼子长孙心头肉”嘛,可惜她那站柜台的糊涂儿媳不明事理,对我很凶,老把我当她花钱买来的丫环使唤。我给宝宝喂过奶糕和蒸蛋后,奶奶多么善解人意,立刻打发我推着宝宝去花园晒太阳,我巴不得心无挂碍出去走走,中午我不用做饭。
我是一名念师范的大专生,毕业两年多了,尚未找到合适的工作,因此在孙家做保姆,做了将近一年。提起这家没寸用的男人孙哥,不由得我不生气。当初,我听说他是堂堂的总务科科长,以为他家富得流油,谁知进了门才发现他什么都不是,除了在老婆面前低三下四外,甚至远不如他手下的办事员柴哥——现在更不能比了,柴哥接替了孙哥的职务,你瞧瞧他们家的排场以及保姆桃枝,比我后来好几个月呢,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最好的?而我们的孙哥,说来丢人,我就不用说了,单说他抽烟,居然抽四块五一包的“软白沙”,有一次,他叫我去买烟,我宁肯舍近求远跑到街对面买,饶是这样,还得硬着头皮,脸烫得不行。
不过,我心中有数,孙哥被撤职,没人为他说话,连鬼都不上门,问题全出在他蛮横的老婆身上。俗话说,妻贤夫祸少。那个女人呀,不是我出言不逊,生着一副败夫相——,“你作死!”我正想着做一个布娃娃,针刺她,谁知无恶不搞的宝宝举起手中的苹果砸在我脸上,险些砸中我的眼睛,我一把夺过苹果,骂道,“小兔崽子,一天到晚手脚不识闲,你给我老实呆着!”我偷眼看看四周,三口并作两口,咔嚓咔嚓把苹果啃去一半儿,然后迅速交还他。“吃你半个苹果算什么,哭什么哭,你们家全是小气鬼,包括你!我一个月累死累活,起早贪黑,工钱才五百块,好做什么用?又要带你这个混世魔王,又要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你再不给我闭嘴,姐姐明天就走,把你送到隔壁李娭毑家,叫她天天给你喂现饭现菜,拉肚子拉痢疾拉死你!”
宝宝不理我,嘻嘻哈哈立起,试图爬出童车,我索性抱他出来,放在草地上,让他像小狗小猫那样满地爬。我把他丢下的半个苹果收好,回去好交代,否则他娘下班回家准会打破沙锅问到底:“苹果刮给宝宝吃了吗,吃完了吗?”这个克己又克人的当家婆,钱就是她的命,家里该添置的不添置,任何旧东西,哪怕断了底儿的拖鞋,老百年的搓衣板,锈迹斑斑不能用的藕煤炉,各种各样的坛坛罐罐,都是她的宝贝,舍不得丢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房破烂家具,还是他们七年前结婚时打的“黄货”,现在连乡下人都不放在眼里!做他妈的守财奴真有那么快乐吗?孙哥一发工资或奖金,她就有本事搜刮得干干净净,“少一分,敲丁公”,还是最客气的,要是那天恰好不顺心,我的天,她会新账老账一起算,乃至无中生有,什么存私房钱给丽格朗呀,你干脆把这个家统统搬到你姐姐那里跟她过好了,就你们科里多事,生孩子送什么礼,中国本来就人满为患!
“喂,你发什么呆,你瞧瞧你们家宝宝,满嘴狗屎呢!”桃枝踢我一脚,拎着一篮菜站在我面前。
“呦,才一眨眼儿的功夫,这家伙就爬那么远!这不能吃,是巴巴,我的小祖宗!”我连忙抱起宝宝,掏出纸巾,蘸上水,替他擦干净嘴巴,“现在你给我乖乖坐着别动!”
“回家给他洗把脸吧,臭死了!”桃枝一屁股坐下。
“哪里那么讲究,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你少缺德,狗屎是不干不净吗?”
“你只怕没见过缺德的,前年我在湖大招呼一个生病的教授,听说他们那里有个保姆嫌孩子闹,闹得实在受不了,于是给他一片半片安眠药吃。哎,今儿你买菜,不管孩子?”
“柴哥中午要请一个公司的经理吃饭,她老婆今天正好轮休做饭,叫我出来买菜。”
“好,买菜是个肥差,少不得落几个零花钱!”我挪挪屁股靠近桃枝,附耳笑道。
“落买菜的钱,亏你想得出,我没兴趣!”
“你是没兴趣,你是柴科长府上的千金小姐,哪会看上几个小菜钱?”我哼了一声。
“难道你在孙家受了什么委屈?”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抱起宝宝,拿掉他手里一块尖石子,“我有一句说一句,他们夫妻俩对我还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得得得,谁不知那女的是有名的泼妇,你别跟我藏着掖着,死要面子活受罪!”
“咳,怎么说呢,她嘛,刀子嘴,豆腐心。”
“孙哥还那样吗?我劝你也要检点些才是,不要引火烧身。”
“我引火烧身?我又没招惹他,是他纠缠我。”
“你在孙哥面前又嗲又浪,瞧你那股子骚劲,别装没事人儿!”
“我撕了你这乌鸦嘴,难道你在柴哥面前是正经人?”
“也难怪孙哥纠缠你,如果我是男人,屋里放着一个漂亮的女大学生,我也会打她的坏主意,你说说,孙哥是怎么纠缠你的?”
“别瞎说,当心有人听见!我给这小王八蛋抽泡尿,”我打开宝宝的两条腿儿,嘘嘘嘘,“你说他是不是存心跟我捣乱的害人精,抱他抽尿吧,他死活不肯,又哭又蹬。你刚放下,还没转身,他却给你一个冷不防,一泡尿尿个透湿。给他夹尿片呢,他娘说会变罗圈腿儿,我们打小都夹尿片,也没见谁是罗圈腿儿。嘿,尿了,今天还算乖,让我抽中了。好了,”我放下宝宝,“去玩儿吧,别爬远了,仔细那边儿的狗狗咬你的小鸡鸡,你,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家宝宝的小鸡鸡不像我们家的那位尖尖的,而是粗如恶棍,只怕这小子长大是个色鬼,不是好东西。”
“谁说不是呢,有其父必有其子,不到两岁就这么粗,而且他老抓我的ru*房,有几次让孙哥瞧见,那个色迷迷的样子,好像也想抓一把!”
“都说孙哥怕老婆,我想,怕老婆的男人多半是色鬼,因为夜里有求于老婆,所以对老婆百依百顺。”
“你肯定在夜里看见了什么,柴哥也怕老婆。”
“去你的!我他妈真倒霉,昨晚柴哥的弟弟来了,睡在我的床上,我只好在他们的卧室打地铺,谁知半夜醒来发现床上两个赤条条的人,简直疯了,抱成一团,扭来扭去,害得我胸口怦怦乱跳。你说,一夜不做那事会死人吗?”
“死人倒不会,但爱是做出来的嘛,对了,分明是你不正经,人家夫妻恩恩爱爱,你胸口怦怦乱跳做什么?”
“你要死,套我的话,我饶不了你!”桃枝扑倒我,使劲儿挠我的痒痒。
“好妹妹,别闹了,”我捉住她的手笑道,“咱们是一根儿藤上的两苦瓜,无话不说,对不对?我也说说我们孙哥吧。”
“快说,从实招来,不许避重就轻!”桃枝坐起,拢拢头发。
“最近,我老在琢磨,为何孙哥总不走运,没有人缘,窝窝囊囊,是他能力差吗?不,问题就在他老婆身上。一只咯哈怪麻皮,脾气大,胆子小,说她吝啬或狂妄也使得,总之,一应人情南北,礼尚往来,她统统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既不送礼,也不收礼——不收礼,是怕还礼,偶尔受了别人一点儿东西便坐立不安,非还了这个礼不可——”
“谁叫你说这些,说说你和孙哥如何眉目传情,你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就是狐狸精,而孙哥高大英俊,你们俩必是一拍即合,是不是?”
“你急什么,凡事有个来龙去脉,你听我慢慢说,”我嗯嗯了几下,看看宝宝,“就从去年国庆节后上班的第一天说起吧,那天上午十点左右,我把宝宝放在摇篮,正在卫生间洗衣,孙哥醉醺醺翻着白眼从办公室回来,一进门便倒在沙发上,把我吓坏了。我赶紧弄走宝宝,问他出了什么事儿,问了半天他才张嘴:‘我要休了她,她害得我下不了台!’原来十月一日晚,科里一位女出纳给孙哥送来一对五粮液和一条芙蓉王,孙哥老婆不在家,孙哥待客人走后立即搭楼梯,爬上去把烟酒藏在阁楼上,偏偏他老婆第二天上阁楼找宝宝的玩具,结果可想而知,她闹了一天——”
“她不是守财奴,把东西看得很重吗?孙哥当时是科长,科里的下属送点儿东西又不必还礼,她怕什么?”
“她是守财奴,把自己的东西看得很重很重,但为人太死板,钉是钉铆是铆,不属于她的东西她坚决不要。她认为这是不义之财,要不得,要了孙哥会出事。”
“可惜她没做官,否则倒是一个廉洁奉公两袖清风的清官。”
“清官有什么用?水至清则无鱼,如今的社会,不使钱什么事情都办不成。那个女出纳送酒送烟自然有目的,不承望我们的科长夫人搅局,她把烟酒放在孙哥的办公桌上,对大伙儿说:‘这是谁的自己拿走!’说完转身走了。孙哥瞅着她哭笑不得,过了很久才发脾气,冲谁发脾气呢,说来可笑,他在一家小酒店拿空酒瓶发脾气。
“我怕孙哥躺在沙发上着凉,于是扶他起身进卧室,现在想想未免太殷勤,孙哥对我有什么好,背着老婆赏我几个臭钱,好像做贼分赃似的。我并无非分之想,只指望宝宝上幼儿园后孙哥在总务科为我安排一个临时工,几年后能转正更好——现在我是没指望了,要拜托拜托你们家柴科长行行好!我替孙哥脱了鞋,让他躺下,然后盖上棉被,孙哥那砍脑壳的却搂住我,说:‘如果你答应嫁给我,我就跟她离婚!’这是什么话,骑马找马,找到下家辞上家,如果我不答应嫁给她,她就不离婚?原来她可以不离婚,既然如此,我趟什么浑水?我推开他,说:‘你别发酒疯,放手,孩子看着我们呢!要是让你厉害的老婆知道了,我还想活不活?她会一口咬死我,快放手!’孙哥别看他平素胆小如鼠,此刻色胆包天,他不但不放手,而且抓我的胸部,抓痛了我,只见他泪水涟涟,恳求我:‘你不答应我,我就死在你的脚下!’孙哥,那么一个大个儿,看上去如铁打的汉子,原来是银样蜡枪头,好可怜!我的心顿时软了,趴在他怀里不动,接着他双手捧着我的脸,又翻身压倒我,吻得我差点儿憋气儿。我全身软绵绵的,头晕目眩,失去了反抗力,只得任他摆弄,我一双手也抱紧了他,他竟三下两下把我的裤子给剐了,现在想起来还后怕,我的女儿身险些被他破了,谢天谢地,宝宝看在眼里,以为孙哥欺负我,可不是欺负,他哇的一声哭了,孙哥住了手,从我身上滚下,也许孩子这一哭惊醒了他的酒,他垂头丧气,不知对谁说:‘对不起!’
“这时我才开始害臊,虽然平素趁着没人,孙哥出其不意在我屁股上拍一拍揪一揪也是有的,但并未碰过我的ru*房,脱下我的裤子。如今我一个大姑娘,在他面前已毫无秘密可言,差一点就是他的人了,我抱起宝宝,慌慌张张离开卧室。孙哥,他妈的,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吱吱吱出门走了。自打那以后,我似乎心中有鬼,不敢正眼看孙哥,尤其是当着他老婆的面更是扭扭捏捏,幸亏他老婆没有察觉,他老婆那么精明的一个女人,却从未怀疑我们有猫腻,活该我和孙哥鬼混到今天,你想,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孙哥能放过我吗?当然,我也不是好东西,有时巴不得他闹,我还挑逗他呢。
“我说了,他老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夏天,为了节约用电,她吩咐只开一台空调,她居然要我在他们房间睡觉,她一躺下便打呼噜,我和孙哥心里有事,哪里睡得着?孙哥在大床上翻来覆去,我的行军床就在他旁边,我装睡着没动。不久,孙哥趴着,果然伸出一只邪恶的手,先是轻轻摸我的脸,我的嘴唇,接下来摸我的ru*房,摸我的肚皮,最后深入我的下身,动作越来越有力,还挖呢,弄得我的裤衩湿淋淋的,我不禁抖动了几下,孙哥干脆爬到我的身上,真是吃了豹子胆,压着我泄了。不过他没脱我的裤子,而是过干瘾,他怕闹出事儿来,可见他无意离婚,不敢负责,过去说要离婚全是骗人哄人的鬼话、假话!
“我也渐渐变了,只要他老婆不在,我就敢使性子、撅嘴儿、把他呼来喝去,孙哥嬉皮笑脸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团团转,又摸又亲,还买些玩意儿讨好巴结我。他与老婆亲热我管不着,但如果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我准饶不了他。孙哥一家三口,不是我吹,要不是我给他以温情,在他老婆大吵大闹后安抚、开导他,他们早一分为二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小三儿’未必破坏人家的家庭。我喜欢孙哥,高大、帅气、殷勤、搞笑,尽管婆婆妈妈的不像个男子汉。我哪怕没有任何名分也乐意为他献身,不过,我们始终没做成爱,孙哥还是怕,没那个狗胆儿,我也还是那句话,过一天算一天。说来也贱,现在我比过去更能忍耐他老婆的臭脾气,譬如,前不久一个晚上,他老婆派我去火车站接她从岳阳来的姨妈,由于我弄错了班次,没接到人,左等右等,很晚才回家。她怕我被坏人拐走,急得气得打我一耳光,问着我,为什么接不到人不快快回家,孙哥为我打抱不平,两口子吵起来,她姨妈两边劝,我却不怎么生气,甚至觉得这才是一家亲呢!
“我恨就恨在孙哥的老婆自以为是,好事往往办不好,结果害了孙哥。提醒当官的老公不要利令智昏是对的,但何必大吵大闹,闹得人人皆知?况且,孙哥不过是利用职务之便得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好处,压根儿谈不上以权谋私。不弄几个钱怎么维持家用?少一分钱,商店也不会卖给你一针一线,宝宝一旦上幼儿园更是一大笔开销。人家外国是高薪养廉,我们拿什么养廉?还不是靠额外收入补补,不要白不要!当然,话要说回来,切莫贪得无厌,孙哥但凡不做出头鸟,不伸手要,准保没事。你想想,要是连孙哥这样一次接了几百块几千块的小萝卜头也给办了,那么全国上上下下得多少人头落地,岂不动摇国本?法不责众嘛,所以,我说这个女人是乱来,不识时务,不知好歹,不配生活在这个稀烂的社会。她就是败夫,经常疑神疑鬼,闹到孙哥的办公室,大骂厂里不正之风,弄得丈夫缩手缩脚,前怕狼后怕虎,无法开展工作。厂里厂外,凡是领教过孙夫人的人都说她脑子有毛病,尽量避免与孙科长打交道,孙哥等于坐了冷板凳,厂长交办的很多事情当科长的孙哥不知道,你说这个女人造成了这么恶劣的影响,不是败夫是什么?有时我把我们的‘国情’分析给她听,叫她睁只眼闭只眼,她就是听不进,还嘴硬,不承认是她误了孙哥。
“如今她终于吞下了苦果,我就不信老公丢了乌纱帽她不心疼。我太了解她了,看透了她,除非死到临头或大事不妙,你休想和她扯清楚任何一个问题,不论是谁的问题,谁做错了事情,反正她要骂人泄愤。亏她好意思倒打一耙骂孙哥没本事,科长才做了三年多就免了,接着又骂孙哥不会赚钱,‘你睁眼看看柴哥一家,要什么有什么,吃香的喝辣的,孩子一身名牌,吃的是力多精,玩的是进口玩具,老婆穿金戴银,出入打车,我看他们家保姆也比我体面,不知道的人,谁不拿她当富家小姐?我跟了你真是倒八辈子霉,我疯了,竟嫁给你这蠢猪!’孙哥真是蠢猪,不知老婆故意颠倒黑白胡搅蛮缠激怒他,还脸红脖子粗跟她辩论呢,‘就是你害得我撤了职!’关于孙哥撤职的原因和经过想必你有所闻,就是柴哥升任科长前一个礼拜的事情——”
“你是什么意思,干吗拉扯上柴哥,难道是我们家柴哥抢班夺权?”
桃枝如此不避嫌疑护主,让我哧的笑了,我说:“你别多心,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交待一下事情发生的时间而已。我们是谁,我们是好姐妹,犯不上为这两个有妇之夫较劲,让我把话说完。那天,孙哥的老婆中午下班回到家,刚坐下就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姑娘,二十几岁,显然是公关小姐,说是找孙哥。进屋后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抽出五千块钱,叫孙哥老婆签字。孙哥老婆看到这么多钱挺高兴,以为是厂里发年终奖,于是签了字并表示谢意。公关小姐抿嘴笑笑,说了一句‘不客气’便告辞走了。孙哥的老婆笑得合不拢嘴,准备把这笔钱存入银行利上滚利,还答应为我买一套新衣,谁知等到孙哥回来一问,不是厂里发的年终奖,是什么?孙哥吞吞吐吐,在老婆一再追问下,不得不说了实话。原来总务科最近进了一批劳保用品,这笔钱是对方付的回扣,孙夫人当即吓得半死,指着孙哥结结巴巴说:‘这还得了,你竟敢拿回扣,你想贪污犯罪坐牢吗?你让我也糊里糊涂签了字,上了你们的贼船!’孙哥一脸紫涨,搓着手说:‘不怕,拿回扣不是我一个人,厂长,科里的经办人都有份儿,而且现在进货没有不拿回扣的。’‘胡说!’孙夫人跺跺脚,拍手吼道,‘你拿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拿了五千就想一万十万,直到事发坐牢!我跟你讲过多少次,这种事情做不得,你要闹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吗?你快去退了,把我的签字收回!慢,还是下午我去退吧。我警告你,你给我听好了,下不为例,如果你再拿回扣,我们就去法院打离婚证,省得将来殃及我和孩子,你摸着脑袋仔细想想!’
“孙哥老婆坚拒不义之财,我想,肯定是被几年前搞得轰轰烈烈的那场‘严打’吓出来的,或许他们单位也揪出了贪污犯没有好下场,她对这笔回扣越害怕,随后回绝时则越大胆放肆。下午,上班的时候,她守候在劳保用品供应公司门前,远远发现上午那位小姐走猫步走来,她哼了一声,迎上去,举起装钱的大信封晃了晃,说:‘请把我的签名退还我!’小姐吃了一惊,问怎么回事,她说:‘孙科长拒收回扣!’小姐误会了,表示公司有规定,酬金按销售数量提成。孙哥老婆怒道:‘我说了,孙科长拒收回扣,你退我签名,我退你钱,难道我说的不够明白吗?’小姐别过头去,说:‘我只是办事员,做不得主,你去找我们经理吧!’‘让我去找你们经理?我认得你们经理姓丘!我只认识你,’孙哥老婆的嗓门大如喇叭,巴不得事情闹大,以绝后患,‘我问你,你到底办不办?我只是不要你们的回扣,你有什么为难的?’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议论纷纷。
“此事很快传到了厂长耳朵里,孙哥被叫去训了一顿,临了,厂长说:‘你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好,如何管好总务科?你不如让贤吧!’孙哥知趣,次日递交了辞职报告。过了几天,那五千元又悄悄送回了孙哥手里,是你们家柴科长送来的。孙哥找个借口到厨房问我能不能收,我说:“这是最后,也是最安全的一笔不义之财,你已被革职,怕什么?倒是厂长怕你醒门子,要封你的口,你不妨顺水推舟,只管收下!”孙哥收了钱交我保管,可怜我天天提心吊胆,唯恐他老婆抄出,咳,我干吗吃饱了撑的自作自受,管他们家的破事——”
“你的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算了,别说了,我得回家干活了,待会儿叫他妈看见我们搞在一起又得骂我和你扯是非,拜拜,我走了!”桃枝提起菜篮匆匆离去。
“小滑头!”我骂了一句,拽过宝宝,拍掉他身上的泥土和草枝儿,这时,奶奶摇摇摆摆走来,告诉我鱼头炖好了,可以给宝宝喂鱼汤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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