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放学回家,一改往日的手忙脚乱的寻找食物的作为,郑重得有些过分:妈,我决定要帮我邻桌。
那一字一顿的口气,我一听就知道她话里有话,我也知道不消我问,她准会招个干净。
事实正是这样。
她说,今天课间,我见我邻桌拿一把小刀在自己手腕上割,我追问下,她告诉了我她背后的故事----------
爸爸外边有个女人,妈妈就和爸爸经常生气。看着妈妈痛苦,我想死,而如果不是为了妈妈,我真也就早死了。每当我忍受不了时,我就割手腕,头撞墙,喝酒----------
女儿只是想把她帮同学的理由说清楚,所以她说的认真仔细,生怕漏掉一个细节。可我,真的无心再听下去,真的没办法再听下去。
一个男人走来,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我知道他喜新厌旧或者如他所说是感情不和。在家里,他偶尔支支吾吾的接个电话,这是一开始的情景。接着,他有回家不准时的记录出现,不过他憋红了脸说是加班。再接着,他不回家成为家常。再接着,他偶尔回家只是为了一场与女人轰轰烈烈的吵。
女人呢?一边狠狠地甩门,一边疯也似的哭,疯也似的把抓在手里的无论什么东西摔碎,直到她累直到她什么也不吃直到昏昏睡去。她被宠一点也不用怀疑,只是这是要用“曾经”一词加以限制。现在,她被忽视。她不管不要是不是情感不和,她只知道这是她和他一起撑起的家,她除了无法接受被忽视,她更无法接受被伤害的滋味。她骄横的以为她抓得把柄的男人会收敛会求她,她没有想到她闹得越凶,如同拳击手的一出拳,却打向了空,无论怎么讲究章法都是个输,因为对手根本就不在视野。
那个女儿,一位大到超过妈妈肩头可实际什么也不懂依然撒娇赌气一脸孩子气的十一二岁的六年级女孩。她想劝说爸爸,有时她又想劝说妈妈。可她没有说话的权利,或者就是有权利也没有说话的重量。她心里的重压得她无心学习,她用粗俗的话骂人,着怪怪的装,她透不过自己的时候她就用躯体的痛麻醉精神的痛,她狠狠地撞墙,刀片一次次试图划破动脉,血流她不管,她纵酒醉成看不清四周---------
这实在是一个带冰的冷意故事。我试图不往最痛里想象其中女孩挣扎扭曲的模样。我装作一脸轻松,一边催促女儿咽下最后一口饭,一边对女儿说:这孩子做法多不好啊。她这样做只能使事情更糟,妈妈会绝望,爸爸会更不留恋家。
女儿愤然打断我的话:我知道她应该更努力学习做个乖女儿。但是,我能理解她,她是人,她痛苦她需要发泄!女儿说得几乎要流泪了。
话题显然一下子走向死局,我不得不借口收拾碗筷,闪进厨房。
一直以为男女情感是无法用理智说服的事情,一直以为男女情感是大人们自己的事情。
可是,如女儿的孩子口里的非“阿姨”而“女人”的说法,遇事情行为里的极端“发泄”与“理解”------让我彻底轻视我自己的幼稚。
厨房水哗哗哗的流着,我突然有了巨大的渴望。我渴望---------
我能够这样说给那个男人:爱是担当,当走进婚姻殿堂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如果不能彻底丢掉,就应该做个顶天立地的人,掂得起,放得下,因为情感的猥琐是男人的最猥琐。
我又那么能够给男人的女人说:婚姻的伤固然伤,但婚姻不是绳索,放手也是一种爱。松绑了别人,飞翔的是自己。
我还能对女儿辈的孩子说,懂事的孩子是要懂事到忘却超出年龄的爱恨,是要懂事到读自己的书,做自己的人。因为你这束阳光照彻的不仅是自己,还将身旁的亲人照成明亮。
我---------还能,我还能啊,对所有的人说:在你举手的时候,你要看好了,操在手里的是爱还是伤害。因为,没有哪一种爱不柔软,没有哪一种伤害不锋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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