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觉得非常颓败,用半年多的时间去思考完美的事物,却一无所成,对于一个画家来说,那是糟糕透顶!
姚总在08年发现了我,那时,我已近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了。
我是中央美院毕业的,毕业五年,一直四处漂泊,四海为家,画技在时间与经验的润磨下循序渐进.
我在寻找灵感,四处寻找,因此,神州大地几乎都印下了我的脚印,我去过四川的三星堆、新疆的魔鬼城、世界第一大峡谷西藏雅鲁藏布大峡谷,我的漂泊精神近乎与疯狂,朋友说,我不像个画家,说成探险家更为合理!我没有反对,的确,为了寻找创作灵感,我不畏艰险,我喜欢四处漂泊,我的梦想就是四海为家,最好能和自己所爱的人浪击天涯。而且,我也得益于四海为家,因为在每一处我都能找到不同的创作灵感,我把在四川的三星堆得到的灵感,做成的画卖了三万万块!把在新疆魔鬼城得到的灵感,做成的画卖了五万块!把在西藏雅鲁藏布大峡谷得到的灵感,做成的画,卖了六万块!这些不仅让我得到了实质性的收入,也让我一举成名!
姚总就是在我刚刚成名不久,去了我的母校查到了我的档案之后,找到了我。
姚总说,一年后在上海为我举行一次画展,但前提是,必须创作出一幅值得品味众望所归的作品。
他说,我的作品太过于华丽,缺乏平凡的美,他是个懂艺术的人,他说的没错,我总在寻求着惊涛骇浪,却忘记了波澜不惊!
半年的时间,我背着画板在北京的大街小巷转来转去,却没让我的大脑开窍!我决定再次履行,因为我在履行中才能释放出激情,才能找到灵感。
早上六点,给女友瑶瑶打电话说,亲爱的,我去旅行了,半的年后见!
电话那头,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我受不了了!她狂喊着摔掉了电话。
接着电话里传来了嘟嘟声。
我知道这次我们是完了,因为我已经是n次这样不告而别了。
为了表示歉疚,我发了最后一条短信,亲爱的,对不起,找个好男人来爱你!
之后关掉手机,背起画架,继续我的创作之路。
朋友说,我是个为创作可以放弃情感的人,的确,为了创作,我近乎绝情,就像我和瑶瑶,她一直迁就我,而我一而再再而三负她,我们交往了三年,而这三年,我们根本不像个恋人,甚至不如一个普通朋友,有名无实。
与她分手,我没感到一丝痛苦,因为,对我们来说,都算上是解脱。
我来了北戴河,这次我并没走的太远,只是在家门口,就像姚总说的,我缺乏平凡,所以只需平平淡淡的,在平淡中寻找灵感。
坐在海边,支起画架,继而涂抹起来,画画山,画画水,这并不是我的即成之作,只是为了寻找灵感时的练笔而已。
丹妮就在这时出现了,她专注的看着我的涂鸦。
一件有些宽松的白色圆领衬衫,与一条淡蓝色牛仔裤,这就是她的衣着,朴素,放荡不羁,却是惊人的得体,呼吸间,散发着淡淡的薄荷清香,让我想到,她一定是个爱吃口香糖的女子。
这画虽说以景为主,却蕴藏着忧伤,是寂寞吗?她说。
她看懂了我的画,在第一眼她就看懂了。
我们相识了,没有小说中的那么错综复杂,也没有电影中的出其意料。
她是个很放得开的女人,与她散步时,她骨子里透出的气质让我有些紧张,我的脸有些泛红,她看了就笑话我说,怎么?怕我非礼你?
没有,没有, 我假装镇定,然后就一阵沉默。
怎么?失望了?他调侃说,那你可以非礼我啊!我是来者不拒!
我终于被她逗乐了,紧张的心,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那下午,我们沿着海滩一直走了两个多小时,后来大家都走累了,我说,我为你画像吧!
好啊!她说,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沙滩上,那动作,就像摔倒的企鹅,很是搞笑。
我笑她,你淑女点行吗?
都人老珠黄了还淑女什么呀!说完,她就四脚朝天躺在了沙滩上。
那是我第一次为她作画,画的一个女人仰面朝天背靠大海,懒散的用双手支着沙滩,眯着眼专注的看着天上飞过的海鸥。
画着画着她就睡着了。
二、
晚上,她和几个男人在海边大排档喝酒,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喝多了,开始她说着黄段子,逗得几个男人开怀大笑。
女人是酒桌上的调味品,的确,这是她给我的第二感觉,本来我是42度,看她这样,一下子就降到了0度,我惊讶对她感觉的反差,也惊讶她与我想象的落差。
有男人问她,喝酒的感觉。
她说,喝酒其实就五个阶段:一是c女阶段,严防死守;二是少妇阶段,半推半就;三是壮妇阶段,来者不拒;四是寡妇阶段,你不找我我找你;五是老妇阶段,明知不行了还瞎比划。
然后,那男人又问,你是那个阶段啊?
壮妇啊,她说,来啊,喝!
她真来者不拒,与三四个男人推杯换盏,一斤装的大杯扎啤,一口干! 后来又开始划拳,条件是, 输家喝半杯扎啤,三四个男人轮番上阵,明显灌她。
她到底输了,最后摇头说,真喝不动了。
身边那个男人就扯着她说,怎么行?来,喝,说完,又要了几大杯放到她面前,她推开,笑颜逐开的说,饶了我吧真不行了。
另一个男人明显不怀好意地说,真不行了?摸一下就清醒了,说着手就伸了过来。
众人哄了起来,去你的!说完她一下就打了过去,疼的那男人呲牙咧嘴。
酒桌上的气氛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看她真的要吃亏,我冲了过去,端起酒杯说,我替她喝!整整一大杯,一饮而尽!
所有人都呆了,继而全站起来了,横眉怒目说,你谁呀!找死啊!
干什么呀!丹妮晃着头,醉醺醺的说,她是我请来的朋友,那几个男人才坐下。
之后众人又开始起哄,说我英雄救美,要罚酒,不一会就把我灌多了。
散了的时候,我蹲在海边吐得一塌糊涂。
她敲着我的背打着酒嗝说,谢谢啦!
其实她喝得更多,我们相互搀扶着,在海边感受着海风的洗礼。
她说,她被人甩了,他们相爱了八年,不久前还山盟海誓呢,不过最近男友认识一个漂亮的女孩,她们就分手了,而他们去了南亚,为了养伤,她辞了在北京的工作,决定在北戴河呆上一年半载的。
她说,爱情就是一次性的,不是永久的,是耐不住磨损的,然后她开始蹲在海边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得乱七八糟。
我安慰她说,我也刚分手,不也活的好好的吗?谁离开谁活不了啊!
之后她站起来擦了擦泪,倒着走,一边走一边晃着手机说,肖维,记得给我打电话,我们都是为自己而活!
之后给她打电话知道我们原来住在同一家酒店,她住505我就住在401,一楼之隔,用她的话说,还真他妈的有缘分。
我自己留在了海滩上,海风把我的衣角高高的扬了起来,很是舒服,拿来画板,提起画笔,随手勾勒出一幅与几个男人推杯换盏的壮妇。
三、
我们成了好朋友,隔三岔五,我们就约对方出去喝酒,她还真能喝,每次都是我大醉而归,而她就负责扶着我回房,后来她说,那天晚上她根本没事,知道那几个家伙不怀好意后,就装多了,后来没想到我来救她,虽然是俗得不能再俗的英雄救美,却还是让她有些感动,我笑说,我的英雄壮举,还是蛮有成效的。
一天约她出来看日出,对于一个艺术创作者,当然不能忘记带上吃饭的家伙,背起画板,两点多就把她拉了出来,结果到了海边天还是黑的,扔下画板,蹲下就开始哆嗦,她的牙齿也开始打架,真让人难以想象,五月份的北戴河夜晚,竟会这么冷。
跑步吧!她说。
好啊!我说
她边跑边说,我还真够疯狂的了,为了看日出这么大冷天也不放弃。
我就说,青春就要有朝气,为了太阳美,冻死不后悔。
她开始笑,说这是什么逻辑啊,简直前言不搭后语。
我说,为了这激动人心的时刻,我已经等待了很久,所以此时,说都不会话了的心情,你能理解吗?
她说,的确,她也说不会话了,不过,是冻的!
我说,要把握住机会,我们不能挥霍青春。
她说,青春不就是用来挥霍的吗?
太阳终于在我们焦灼的等待中从海的尽头冉冉升起。
她说,苦苦等待的太阳也不过如此。
的确她说对, 从山上升起的太阳,和从海里升起的太阳,都是一样的太阳。
可那感觉能一样吗?这可是我们用凌晨两点起来的代价换来的!
之后,我拉起她的手说,为了报答您老两点就起来陪我看日出的份上,领你逛便北戴河怎么样?
好啊!她兴奋的说,不过这么大的北戴河只怕我们有命逛,没命回来呀。
没关系,你看那边,顺着那方向,我跑过去,花了两百块买了台二手自行车,她兴奋的一下就蹦到车子上。
回去之后,我又画了一幅画,内容是,唱着歌,大汗淋漓疯骑自行车的男人,载着一个双手拥抱蓝天,长发飘飘白裙扬起的女孩。
那天我陪她逛遍了大半个北戴河,后来她说那是我第二次让她感动。
四、
她有男人一样的豪迈,很难让人看到她不开心的一面,我见的女人被甩后,大多是怨妇一样,整天吵吵闹闹,就像提前到了更年期,她不一样,当一提起时,她就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遍地都是嘛!
我发现我真的迷恋上她了,从那天晚上我就迷恋上了她,我发现,这样的女人真值得一生去爱,她有着粗犷豪迈的性格,也有着让人痴醉的性感,她虽然放荡不羁,可骨子里仍然细腻如水,她是个有品味的女人,这个女子看似平凡,却又是如此的不凡,那个男人甩了她,舍得吗?
一天半夜,她打电话说,头晕得厉害,我赶到时,她正蜷缩在洗手间的墙角处,她还穿着内衣,浑身白的没有了血色,我顾不得了,抱起她就往楼下冲,到了医院医生说是食物中毒,打几个点滴就没事了,我站在门口,浑身还是在哆嗦,我真的被她吓坏了,那天我发现,原来我对她那么紧张,就算我的前女友瑶瑶也没让我这么紧张过。
这下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丹妮在病床上开玩笑说,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又穿那么少。
我低着头小声说,我也没想洗清啊!
回到酒店,支起画板,画出一个男人抱着一个穿着内衣的女人,疯狂的奔跑着,他的速度超过了风!
五、
几天后,丹妮出院了,我打算追她,这么好的女人傻子才会错过呢!
告诉她之后,她扑哧就笑了,说我这样的才子怎么能看上她这种女人,接受不了。
这算婉拒。之后我们仍和以前一样,疯狂的玩在北戴河,
两个月后,我起床发现桌子上放着纸条,上边写着,肖维,当你醒来时,我已经坐上通往北京的列车了,我走了,不用找我,他回心转意了,回来接我去马拉西亚。
看完,我就急了,鞋都没穿,光着脚就冲下楼,到柜台喊,小姐505的女士退房了?
是的先生,两个小时前那位女士就走了!
她没说什么吗?
没有,先生。
还没等她说完我已经冲出了酒店,上了通向北京的汽车,我狂给她打电话。
你不能走,我说,你上当没够吗?没被他伤够吗?他伤你一次还会伤你第二次的,我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她不说话。
后来我急了,在车上疯狂地嚷着,疯了吧你?!还是傻了?!被玩没够吗?!
直到骂到手机没电。
到了北京,打的直接去机场,在路上,一直催,师傅快点,师傅快点,司机说了几遍,已经是最快了。
到机场时,眼泪都要急掉下来了,问服务人员,去马来西亚的飞机起飞了吗?
在一分钟前已经起飞了。这时一架飞机从我头顶掠过,我失望透顶,我想这辈子再也不会遇见她了。
这狠心的女人真走了!我无所适从的在飞机场外的草坪上渐渐的睡着了。
我感觉有个人蹲在我身边,并带着一股薄荷清香,是一股很熟悉的气息,我猛的抬起头,是她!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她说,你怎么连鞋也不穿就追出来了呢?!她一脸惊讶。
还不是为了你!我说,你没走吗?我在做梦吧!
此时我真想一把抱住她。
他还没办好签证,她说。
我再一次的失望,我以为她回心转意了,我以为她不走了,原来,根本就是我自作多情!
肖维,你说我是不是太贱,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可他回来,我却又想吃。
吃吧!吃吧!你真贱,我骂着,以后有你受的,你是傻透顶了!
之后,我们喝了告别酒,给我买了双鞋后,她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的远去。
我说要去机场送她,她说不用,后来我又回了北戴河,我的东西还在那里,到了北戴河,为她画最后一幅画,是一个素描背影,她远去的背影,那里隐藏着,我们两个的忧伤。
画完,我独自又逛了一遍北戴河的海滩,又到了那家大排档,我喝了很多酒,最后打开手机,发了短信给丹妮:相见恨晚却已晚,谁知并肩却擦肩。如有来生初始见,愿与比翼共缠绵!发完短信,失声将手机扔向大海…
六、
三个月后,我的画展在上海顺利闭幕,姚总的嘴巴乐开了花,在北戴河画的几张画,以一百万天价卖出。
其中最值钱的就是那张素描背影,竟然卖到五十万的单价!买这张画的人,是位有名的老艺术家,他说,从我的画中拾回了年轻的记忆。的确,那是我用青春泼出的墨。
姚总说,我把平凡美,挥洒得淋漓尽致。我想,这也许是我一生中最出色的几张画,因为,那是我用爱铺就出的一条路,它书写着平凡却不凡的一段旅程。可是,我却把它们给卖了,因为,那里也藏着一段我灰色的记忆——
一年后,我决定去百慕大,这次并不是为了创作,只是单纯的想去探险,一年多,我的画技已有质的飞跃,已彻底去除了没有内涵的华丽表面,已经从华丽到平凡美过度完毕,我不再追求被灌输的灵感,可是我的四处漂泊四海为家勇于探险的性格,却没有一丝的改变,不为别的,就为我的满足我心里的一点点需求,我要去探险。
在去探险之前,我要与一个地方告别,因为那里的记忆纠缠了我很久了,也该是永久告别的时候了,况且,我也真的再想去看看,好久没有感受那里的味道了,于是背起画架,喊了声,北戴河我来了…
我又到了那家酒店,仍然是401,定完房间直奔海边,这次我要画大海,不为别的,就想把这片海都画下来,当作最后的留念吧。
画着画着,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已经是五月份了,游客很多,管他呢?仍然作我的画。
相见恨晚却已晚,谁知并肩却擦肩。如有来生初始见,愿与比翼共缠绵!一个人的声音,与一首似曾很熟悉的诗,那是她离开时与她的告别诗,这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思想过度引起了幻听,我想一定是,于是继续作画。
一会,一个人蹲在了我身边,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是淡淡的薄荷香,是她!真是她!
白色的连衣裙被风吹的荡来荡去,我愣了,足足有五分钟。
她只是笑,像个单纯的小丫头,看着我,看着我的惊讷!
可是我心里这时却泛起了一阵阵酸,她结婚了吧,我想,一定是度蜜月来了,此时看着她,让我突然想起一首诗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久久之后,我终于挤出一句话来,你——来度蜜月来了吧?
她的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我没想到,她会哭,因为在我印象中她是个坚强的女人,此时,她却显得那么弱不禁风,她消瘦了很多,可却更加性感了,她一下扑到了我怀里。
讨厌!她抽泣着说,我一直在等你,一年了啊!你这没良心的是不是快把我忘了?
说到这我才反映过来,一下就搂住了她!
她说,临上飞机前改变了注意,因为自己是聪明的女人,错了第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她想自己到底爱谁,后来想来想去,还是的爱这片海,本来快42度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她又说,——和那个与我说谁离开谁活不了的那个男人,这辈子,我跟定他了。
她说完,我狂喜的抱起了她,我说,和我浪迹天涯去,每天喝西北,愿意吗?
在我的怀里她娇笑着撑开双臂冲着天空大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对我来说,和自己爱的女人浪击天涯是一种奢望,和瑶瑶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没有想过,也从来没奢求过,我知道与瑶瑶只是寂寞时的互补,而与丹妮是两颗心的碰撞,是爱的阐释,我想,我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这片海成就了我的画,也成就了我的爱情。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出了机场,她就四处疯狂的找我,结果到了北戴河时我已经离开了,之后又到上海,她找到了姚总,结果画展结束我已经离开了,姚总也不知道我的去向,因为我独来独往惯了,所以没人能找到我,她失望的到了北戴河,又住进了那家酒店的505,她想等,一直等,等到我的出现为止,她说,她相信我一定会去北戴河的,她就凭着这个意念,茶不思饭不想的苦苦等待了一年,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等到了我,
我感动的无以言表,如果我要是女人,碰到这样的男人,一定感动到哭得唏哩哗啦!
我抱着她喊着叫着,奔跑在海浪之中,我们的身体荡漾在雪白的浪花中…
五月北戴河的海水冰冰凉,可是我们却使海水沸腾了,我想,我们的爱情要到42度了,也应该降降温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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