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闷了快整整一天了，我躺在被窝里，看雪小禅的《无爱不欢》，半部，眼睛开始酸了，头也有些晕了，于是，放下书，想出去走走。听到老妈在隔壁因睡太熟而打起地呼噜声，方才想起，她没有抗失眠的药了。半个小小的白色药片，用指甲掐开，吃进肚里，于她，就是一个安稳不被打扰的好觉。睡得沉不沉重，暂且不谈，最起码这个夜里，她会心安。

患上忧郁症的人，是痛苦的。然，最苦的却不是要长期靠这些抗抑郁的药物来寻找生活的目标和活着的乐趣，而是一个原本健康的生命生病的过程。这个过程是漫长而且残酷的。所有事物的发生，不是平平静静没有任何迹象的，之所以会发生，能发生，是因为积蓄了要发生的条件。老妈病了，并不突然。缘由则是：她糟糕透顶却维系了二十多年的婚姻和那个让我无法提及的男人。我在北京的时候，她被他打了，很重。然，这事却在发生后的好几个月，我才得以知道。此时，她已病到不堪，无人照料，做不得饭。八十多岁的姥爷，愁得在屋子里团团转。于是，告诉了我。我匆忙辞掉工作，连夜赶了回来。却发现，她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整整掉了三四十斤的体重。第一眼见到如此情景，我是掉了眼泪的。顾不得，追究他人的罪责，第二天一大早就带了她去了市里的医院。心是冰的，至极点的那种冰凉，用语言描绘不出。泪，一直背对她，偷偷地流，偷偷地擦。你呀你，在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你受了多大委屈，才变得如此模样。

与她谈心的时候，我问她：是不是没有想到，这辈子有一天，会走这么远的路，来这么远的城市。她说，是。世界其实很大。好多时候，走不出的，只有心。

这个城市是多雨的，赶上的时候，就会昏天暗地地下。像我长久以来的心情，灰灰的，有些冷。谢天谢地，现在终究是停了。我沿着狭窄乌黑的楼道，一路摸下去，走上街。这该死的城中村的小路，一经下过雨，满是泥巴。轻轻地抬脚，轻轻地落下，泥也会溅满全身。路过那个贴满玻璃纸，写着理发，却经常不会看到开门的小屋，此时，恰巧出来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女，穿韩版带裙的上衣、裹腿的丝袜，轻快地从台阶上走下来，卡在头发上的漂亮的蝴蝶结，随着步子，一颤一颤地。如此年少的少女，或许更应该称其孩子。她原本不大，却已经学会了靠*体营生，满脸的少年清纯，附庸着已不再清纯的身体，我不知道，她的路有长，她的前方，会在哪方。不要学着让自己变坏，变坏，不是很难的事情。可是，一旦学坏，再想回头，难矣。

再往下走下去，是好多站在雨中，推着破旧的三轮车子，靠卖几斤小菜养活一家老小的人们。男人。女人。老人。还有半大的孩子。各色各样的人，踩在泥巴上，吆喝着，叫卖着，交易着。老妈说，这里的人，真好，一天天闲着，不种地，不打工，说说笑笑，靠租房子挣钱，活得多自在。可是我并不觉地。

站在还往下滴水的小树下面，等来了公交，上了车，买了票，花了五角，车子把我带到了五二一，拿了点药，匆匆地回来，打下这几个小字。又一天过了，风吹过来，好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