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节到了，现在家里没了儿童，可还是愿意和儿童们在一起。

昨晚随同妻子到邻居家串门，顺便给人家十岁的女儿过节。女孩接过礼物很兴奋。问在学校的情况，当然还是一直名列前茅。今天，更让她高兴的，不是明天六一节的活动，而是今天得到了老师的点名表扬。在我们一再请求下，女孩才详细告诉了我们受表扬的过程。

将女孩的故事整理一样，力争保留故事的原貌，基本如下。

六一前夕，市教委组织到各小学检查工作，或者说是听老师讲大课。课前，班主任多次对全体学生进行耐心的叮嘱和谆谆教导：如何回答老师的问题，如何回答领导的提问，多数问题都编了小册子有了标准答案，对个别有可能跑题的问题，也给出了明确的回答原则。所有这些对一直是好学生的这个女孩自然是太小菜了。可对那个同桌“傻胖妞”就太难了。于是，班主任重新分组，这次她和胖妞一个组，临时又给她布置了任务，就是对她和胖妞做了特别安排：如果点名叫到了胖妞，则胖妞不动，由她起立代为作答。

按说，这个安排对一个四十多人的班级来说，发生的可能性不大。可事情偏就这么凑巧，一领导就叫了胖妞的名字，就在胖妞发愣的当口，班主任老师及时走进提醒，于是胖妞纹丝没动，倒是这精灵的女孩快速站起来，很利索的回答了领导提问。女孩的回答还博得了领导的点头和微笑。这样好的结果，事后自然再次得到了班主任的表扬。

我们四个家长级的大人，一起很详细的听完了女孩真实的故事。故事听完了，四个人的脸上都有一种讪讪的僵硬。倒是妻打圆场，说了几句女孩前途不可限量之类的话。然而僵硬是一时难以解开了，不大一会儿，我俩就搭讪着离开了。

作为朝九晚五的一族，二十多年来，一直在企业打工。要说最习惯的事，莫过于应付领导检查了。从市级领导，省级领导，甚至接待过国家级领导。接待的多了，一切也就有了程序。甚至在混乱不堪的生产现场，也有了一条标志清晰的固定的参观通道。每次领导调研，领导从哪个门进去，哪个门出来，谁负责陪同，谁走在什么位置，队伍在哪里拐弯，记者在哪里照相，一共走多少步，花费多少分钟，在哪里准备厕所，……所有这些都变成了有章可循的既定程序，就如同计算机那样标准。

当然，在这个庞杂的程序里，咱也只是其中的一颗螺丝钉，能做的除了事前认真做几天卫生外，就是偶尔有机会远远观望一下领导气派的车队的尾灯了。

对这些形式，本来也曾深恶痛绝。但是看看老板每次都乐此不疲的兴奋，想想领导一来可能带来的项目资金或批文，知道自己钱夹里或许就有一份领导的恩赐，于是，这痛恨也就慢慢淡化，甚至也就麻木到习惯了。

本来认为这些形式，都是红尘的社会才有的陋习，在天使们居住的象牙塔校园里绝对不该存在。现在知道这社会的一切其实早就落实到“从娃娃抓起”了。这不，小学检查就开始在大庭广众之下冒名顶替，到了高考，多出来几个罗彩霞，当然也就不算什么了。等到再走向社会，一个企业几本帐，一亩土地万斤粮，一个乌龟万斤精，这样层出不穷的故事，就只能是越来越精彩了。

而唯一丢掉了的“诚信”二字，其实在这个社会早就难觅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