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生命承受工厂之重和时代之殇。
如果从自我心灵剖析的角度来说,我们也只有去包容现世的诸多不完善,才能让内心强大,以坚韧的品质,卑微地生活,然后承受更多的现实之重和现世某些不公。但是,悲哀恰恰是,需要我们这些弱者不断去包容强者,忍受压榨与盘剥。无限辛劳与加班,甚至无尽的屈从与尊严的丧失,换得微薄收入,勉为糊自身之口,更甭说能养家了。目前,在珠三角的资薪状况是这样的:一类城市,诸如广州,员工最低工资为1030元/月;二类城市,诸如东莞、佛山、中山等,员工最低工资为920元/月;三类城市,诸如汕头、惠州、江门,员工最低工资为810元/月。一般企业给员工的工资也就以最低工资为准。这一点工资,以现在的物价和消费水平来看,除去基本的吃住开销就所剩无几了。员工为了多增加点收入,只有拼命加班,赚取一点加班费。
很多出生农村的80后一代,更是悲惨的一代。生不逢时,读书从小学到大学,学费就足以把一个普通农村家庭的脊梁压弯。又时逢大学盲目扩招、代工厂如雨后春笋般蓬勃生长的年代,毕业后很多人只能流落到工厂生产一线。我们这一代人大都是独生子女,父母一代,无养老无医疗保障。所有的这些现实之重,就让我们这一代人来担负。若没有足够强大的内心来承受生命之重,承受理想与现实的落差,承受现实的茫然不知所措,在被逼走投无路时,也就只能如德国哲人叔本华所说的那样:“当一个人对生存的恐惧大于对死亡的恐惧时,他就会选择自杀。”其实恐惧的或许不是生存本身,而是年轻的我们找不到未来出路,那种没有明天的绝望感,油然而生。
大时代面前,我们这些小人物们,在时代缝隙求生,诸多不公以及生存压抑,造成心灵的困惑与迷茫,出路渺远无望,都将是我们致命伤。这些都可以归结为我们在成长中所面对的问题。而外部所给我们提供的竟是一个怎样的环境呢?
在笔者多年的工厂生活轨迹中,曾在美资企业、港资企业、本土企业做过事,唯独没有在台企做过。据我周围很多在台资厂打工的朋友反映来看,我更庆幸自己没有进过台资厂。这些企业给我的印象是:美资工厂反而更守法,会自觉地给员工购买社保,会依法解雇员工,但依然没有改变压榨劳工廉价劳动力的本质;港资工厂管理稍微人性化一点,但也是半守法的状态而已;本土企业更是霸道,随便炒掉人没商量,工人若是和本土企业打官司,会给你拖个一年两年,维权成本远高于获赔的数额。而台资厂,在朋友的口碑中是:管理非常强势。很多企业管理模式的单一导向、绝对服从和强势,迟早会出问题。许多工厂主傲视法律和藐视生命,其根本缘由和地方保护,难脱干系。尽管很多工厂也做欧美客户的代工,欧美客户似乎很重视加工厂的人权,经常派员验厂,监视工厂的社会责任方面。结果是,代工厂练就了一套应付验厂的本事,所有资料都作假,员工被客户抽查问话之前,先做好培训。这些代工厂,给欧美客户和外界所呈现出的,只不过是“看上去很美”。
在这些血汗工厂中奔命的工友们,足够的休息时间以及与他人交流沟通的机会,更是最为欠缺的。不停地加班,像机器一样运转。这些还不是致命的。更要紧的是,很多工厂管理人员对员工缺乏最起码的尊重。一点小事情就会被管理大吼大叫。如果是上一代的工人,都会选择忍气吞声与沉默。而很多80后、90后的员工,对一些工厂那种没有人性的管理甚为不满,对尊重的需要表现出了强烈的共同诉求。对尊重以及自我价值实现的需求,有时甚于对物质对生存的需求,这足以颠覆马斯洛的需求理论。年轻一代工人对尊重的追求,与工厂的强势管理模式,存在着本质上的矛盾冲突。
工厂就是“强大资本与弱势劳工的角斗场”,力量悬殊,使得我们在时代面前,生命变得很轻。面对现实之重,只能以生命的代价,做短暂的轻盈飞翔与坠落的叹息。这未免太过悲壮。我们还是坚韧地承担,沉着地生活吧。只有自救与自强,才有可能寻找到明天的出路,才是活着的希望和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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