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意识　（散文）

金　矿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外婆是村子里威信很高的老者，别看她不识一个字。由于她有一种很特殊的乡村知识积累的睿智，对那种天文地理、农令节气、因果报应等自然现象她能有一种神秘的穿透力。说来也是一种神奇，她对一些事物的预见都能很准确地变为现实。所以村子里的所有权威人士都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包括那些不务正业的小偷都不敢偷我们家的东西。连那些能呼风唤雨的土霸王都敬畏她几分，都生害怕自己做了坏事，会很快遭到报应。

外婆有一句口头禅：“雀子拉屎佛头上，佛会朝它笑笑，那打猎的枪会收拾它。”“好心自有好报，恶人自有恶报”。这话在村子里流行了几十年。她去世好多年，有些年轻人都成了老年，还记住她的“真理”，就像是一种思想仍然无形地束缚着部分村民的言行。

说来话长，近年把我的家庭发生了一些小矛盾。老妻直言快语，说话不会弯子，肚里的东西都喜欢直接表达出来，而儿媳妇性格却是内向，一般的事情喜欢摆在肚里，不轻易表白。婆媳相处总有点格格不入，其实平时她们也在相互谦让，加之有我这调解员在场，总会把一些小风波平息。哪知有一个阶段我出差，半个月时间，家中矛盾扩开了。本来媳妇长期不在家，遇到一位很有名长舌妇的尽情挑拨，说你婆婆经常说你的坏话，不把你当人看待，媳妇记在心里，这长舌妇又在她婆婆面前另一套话，说媳妇眼里根本没有你婆婆。惟恐天下不乱，这场战争就爆发了。

等我回来已经很难平息，为了很妥善地处理好这场纠纷，还是我主动出场调停，只好好聚好散，把她们分开生活。让老妻和我住到单位，家留给媳妇一人看守，哪知媳妇一人在家手忙脚乱，农活、家务、杂事，还要照应刚刚启蒙读书的孙女儿，老妻心里更是不平衡，嘴上发狠不问，心里又牵挂不下，这样一来，楚河汉界地对峙着，给小家庭的建设也带来不小的损失。

村里邻居有好多人都看不惯，特别是一些好心的大嫂们都一齐向那位长舌妇进攻，老妻和媳妇知道前因后果也要去同这位长舌妇论理，被我劝了下来，我说这个女人不会坏到这个程度，还是你们自己的责任，怎么能怪人家呢？长舌妇还放出话来，说这家人不把些苦给他们吃吃，不知道姑奶奶的厉害，他家过不安稳我心里才痛快呢，好多人都跑来告诉我这一家之长，说你们家怎么能随意听信这个坏女人的挑唆呢，我说不怪人家，自己无能力，没有管理好这个家，还是随遇而安吧。

我这人不太愿意树对立面，只要平平安安地把小日子过好，其它事情很快就抛到了脑后，我们家在恢复平静以后，我也很少回家，就把那位长舌妇也渐渐淡忘了。

没想到。事情过去大半年，又有一件稀奇的事儿向我走来，这一天我和老妻正在新家的门前搭黄瓜架，那位长舌妇突然跑到我的门上来，却没有了原来那很凶巴巴的样子，老妻对她很是不屑一顾，不理不睬，显得很冷淡。她好远就满脸堆着笑地朝我走来，手上还提着一袋水果，嘴里很甜地叫着我们“大兄弟大妹子，我今天没有事，特地跑来看望你们。还真是实在对不起你们。”老妻冷言相对：“我们可接受不起，太阳不是从西边出来了。”长舌妇显得很尴尬，但还一点也不生气，仍然在近乎虔诚的赔礼道歉。“哎呀，大妹子就算嫂子认错还不行吗。几十年老邻居，你还不知道嫂子这张臭嘴。”老妻受伤害较深，仍然没有原谅。长舌妇又来叫我说情：“大兄弟，你是知书达理的人，没有同你这个坏嫂子一般见识，嫂子真是感谢你。”我也同情她说：“我并没有怪罪于你，过去的事情就不需要再提了，你心里也不需要不平衡”。我叫她把礼物拿回家，我说我们没有理由要接受你的礼物。

奇怪，这时的她居然真的哭了。说你真看不起嫂子，总不能叫嫂子替你磕头吧。看她那一脸无奈的样子更叫我一头雾水。一个曾如此霸气的凶婆怎么无故就变得特别茫然和无奈，真叫人不可思议，我估计她一定是有求于我，我只好对她说：“你有什么尽管说，我能为你帮忙不会不尽责任的。”她说只要你们能原谅我就行了，我什么都没有要求。还有这样的事，有点传奇色彩。

哪知时间不长，这个谜被破解了。原来在近来两三个月，她家连续遭到不幸，丈夫得了胃癌，她自己也得了慢性病。四处求医，由于她平时不太深入人心，好多邻居都与她敬而远之，自己特别无趣，想起了歪主意跑到城内算命摊上听算命。那算命的说她做了缺德事，有一个魂灵在折磨她家，是一种活报应。必须要心诚的还愿才能够逢凶化吉。真是事有凑巧，她夜里做了一个恶梦，我早年死去的外婆找到她，向她讨债。哪知她也就真的相信了，心理防线全部崩溃。把她锐气一打皆无，所以特地跑到我门上赔礼道歉来了。原来是一种迷信说法发挥了作用。我不接受她的赔礼就是让她还不了愿，她也就要永远欠着感情债过日子，受得了吗。

其实这种报应效应确实是一种极其封建迷信的观点，按辨证唯物论讲世界根本没有鬼魂的存在，我很感谢外婆早年在村子里的权威和威信，她死后这么多年还在保护我们家的安全。长舌妇是从唯心角度去相信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感到这件事的神奇是报应效应的张力，是它很随便地改变了一个人的思想和意识。说明了一个人只要在自己遭受同样挫折的时候才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包括战争狂人大概在其判刑或上绞架时才知道自己的罪过。

我想这种报应效应在好多地方都有验证，教化人们不要干缺德的事情，做了缺德事既受到社会和他人的谴责，自己良心也会受到责备。这里面有一种相辅相成的因果联系，所以长舌妇非得强迫我接受她的虔诚悔过，她认为我只要接受了，就把她的错误责任减轻了，她自己心理也就释怀了，真显得可笑而又荒唐，但也有一点潜在道理。由此我们不禁联想到人与人、人与自然还是要和谐相处、和睦共处，如果有谁破坏了自然的各种客观规律，物极必反，必然会遭到恶果的报应。

我一直记得外婆的训言：“人要守本分不能做坏事呀，做坏事是要遭到报应的”。

赐教处：江苏省淮安市楚州区南闸文化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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