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空象孩儿脸晴时花香四溢,鸟儿欢鸣,下起雨连绵不断,潮气弥漫无形和有形共存的世界,玻璃和水面都一样雾气氤氲,更令人压抑的是那愁云笼罩的脸.
不知为何五月与我有缘,缘于五月开始对文字有着许多的牵挂,从心中总升腾无比的柔情,由于工作原因,觉得自己象是驾着一叶小舟的囚渡者,迎接和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熟悉而亲切的人,感受过他们辛苦的过往,而今他们临别世间的那种不堪一击、形枯力竭常常撕扯着我痛的心。
今天我决定去看吉,他是我的远房表弟,更是我一起长大的亲密伙伴,只比我小四十天,记得妈妈在我小时候曾说过如若不是还有着血缘关系就将我和他定下娃娃亲.这只是一个假设,未在我和吉间掀起过任何波澜,我们无忧无虑地一起长大,他稚嫩地帮衬父亲说服我穿上不太漂亮新上衣的童音还在耳边响彻,初中升高中前奏我俩合灯复习的身影和许多“少年不知愁”的故事都停滞在二十多年前的岁月。转瞬间,才到中年的吉已到直肠癌晚期,我还未来得及目睹他成功的风彩,却要在阔别十多年的此时提前祭奠我的童年,是多么残忍呀!
我邀上活泼的表妹,想她定能缓和气氛,她说吉已不流泪了,刚知病情时天天嚎啕大哭,而今不哭了,或许他的泪流干了还是要在残留的日子多些快乐给亲人?我不敢去揣测。进得门时还未来得及换好鞋就听他用力地喊我“姐姐”,迈着踌躇又艰难的脚步来到他面前,嫣然宝玉和黛玉初次相见时:“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感触扰乱思绪,只是依稀中少时伙伴本该是那般健壮,为何他的眼睛正如我写过的一首诗:半老而蜡黄的脸庞/镶嵌着一双无神的眼球 / 凹下去/把宽松让给皮和骨/胆怯中带着卑微.和诗中憾叹唯有不同的是他不是贫穷的患者,他虽事业有成,可是在病魔前他却一样地胆怯和卑微;他的一只手游离在下腹部想以此减轻痛苦,另一只手刚插入针头,抗癌药水刺激着还有些感知的神经,片刻象小孩般呻吟着好难过呀,请求不要打了。于是亲人们背着他徘徊在客厅,两个人在后托起他的后下身,一个在旁边举起吊瓶,不到二十来分钟他的妻子又当着我们的面帮他排解小便,人的尊严将被病魔剥离殆尽,它不让吉躺下睡觉,只能整日半躺着,更不能行走,不能饮食,就吃几口苹果还得吐出残渣,连他手术后的刀口都不再愈合,这或许就是真正的“生不如死”?此时我唯能做的是轻轻地揉搓着他的脚掌,人的脚掌是第二心脏,我想把无比纯洁的爱和深深的忧伤传递给他,和他共一分世间最后的美好,就如来时那样,虽然现在有些匆促与短暂.
这两年的我在得失间来回奔波,劳累和苦涩让我几乎丧失生存下去的勇气,父亲、财产还有青春都离我而去,正如我写过的《明天》:曾经的明天是/窗帘外的第一抹阳光/丰腴的渴望 / 青春的散漫;如今的明天/就象家乡快要干涸的小溪/后山飘飞的落叶/和着老屋风化的墙皮/流动在落日的余辉里。我不知生存还有什么意义?忽略身边的爱人和孩子,整日沉溺于失败和流失的青春里,躲避在寂寞的角落饮品那份绝望。
可是当我探视吉后才明白曾经的心里有着怎样灰暗的一面呀!钱财和青春都可
以归属无形的世界,身外物,不要把它们当成沉重的包袱压得喘不过气。我们伟人毛主[xi]在湖南就说过:“人是三节草,三穷三富过到老”,我是个极平凡的女人,更能知晓我一样生活着的许多人们,就如吉现在最想要的只是吃上一碗白米饭和那一碟火辣辣的辣椒,此时的我又象是佛前顿悟的弟子,“人生何求”?房屋金钱他都拥有过,最后弥留之时的奢侈是如此苍白。
这几天的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再次去探望吉,有一种无形的恐惧左右着我,医院常有生死离别时凄惨的嚎叫,看多了心并不象人们常说的麻木了,而是更加珍惜生命的可贵,珍惜餐桌上爱人不是很拿手的饭菜,珍惜身旁或是天涯我亲爱朋友所需要的那一丝丝温暖,还有那经四季轮换后依然翠色流溢的柳枝,雀跃枝头的小鸟,而我就如再一次重获水源的鱼自由地沉浮着!
{编辑好,这篇文章我发了两次,此篇为正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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