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路上山水的时候,黑黝黝,起伏不定,层峦叠嶂的山一座座从眼前掠过,那瘦削的树,全都气焉似的呆立着,迅速地向后退着。路边的沟不深,看不见水,却见白的无瑕的冰,冻结成泥石流最先的形状,瞧那气势,想融化应该是非常难的。岩石垒成的山上,很穷,几乎看不到一些苍翠的树木,只是有许多褐色的苔藓的斑块,象人头上的伤疤,无声却难以遮掩地点缀着。靠得近的,我也只见一些枯死的草脆而易断的茎或叶片。活的东西似乎很少,只见一两只黑的喜鹊站在枝丫里,旁边一个碗状的鸟巢摇晃在料峭的风中,摇摇欲坠却又不见得担心的样子。
一个老汉赶着一群羊在那边的村落里走着,肥的白色的绵羊和黑的瘦弱的山羊,以及绵羊大而蜷曲的和山羊细长而僵硬的角起伏着,一齐挤着,身体厮磨着向不知何处走去。“山里的孩子难当家”有人说,我有些黯然了,不再作出争论,话题由羊中头羊不能是山羊引起的,由羊而引及人,我沉思了,这句话并不夸张。
乡人似乎不太注重形象,佝偻着腰,如被人在肩上压了一座小山似的,木木的,已显僵硬的神情,目光盯着地上,似乎在寻找某种丢失的东西,从那份专注里面可以察觉。然而,或许如寻找往日踪迹一般,令人难以理解,故而多了一份茫然。人们讲话总是很慢,一字一字叫得很响,象农村缓慢的节奏,女人们聊天的旋律。人们埋着头,行色匆匆,为自已的事情、生计而四处奔波,赚几个钱小心地攒下来,待日后修房盖屋,婚丧嫁娶时用。人们的狭隘与自私又并非一两个人的事情,或许应当归咎于社会,归咎于历史,人们是一个个分散的个体,每人都似堡垒里的射手,总是在观望中待发,却并不能有效把握准时机。
人们为了一句流传的话可以搅上许多天,甚至超过“年”这个长度单位。以至生命便在争吵中度过,而山里的人们从小便沿袭了这种传统,也就狭隘起来,因为或许只是觉着公正无用,故而受人轻视。狭隘的人们在嫉羡中渡日,惊羡于富人的享受,权势的显赫,因而存许多嫉心,然此又并非因妒而起奋起直追之念,只是牢骚,诅咒,依旧在原有的基础上苟且度日,故而总不见起色,人们总是诅咒他人有祸,自已幸免,而上一代人这些思想作法,又需毫无保留地授于新的一代,由于父母们的近于贫乏,子女们从小便沾染恶习,待长成方恨,然已显迟矣。父母不但将自已封闭起来,而且将子女也如自已一样管束起来,故而自私。
而能改变这一切的,唯有教育,因为“凡愚弱的国民,无论体格如何健全,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材料和看客”。而经济大潮又对教育起到一种不可推卸的冲击作用,人们渴求知识的愿望少了,只是想法挣钱,如老一辈一般活着,也求比上辈人活得更好,而这种愿望的实现,无不与钱有关,于是,人们无不为金一而丧了骨气,沦为奴隶,在金钱面前,精神追求仿佛成了笑话,人们只讲吃、穿,如何赚钱,以至于我都羞于讲精神,感情;追求这些在人们眼中无有的东西。是以我有悲哀的感觉。觉着人们失去了许多,而我也失去了许多。
这些事情的改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许多的时候往往是人们认识到以后它已经过去了,我们应该影响的是下一代,或我们身边的一代,让他们不再成为悲剧中的角色,因此,许多时候我应当放弃前嫌,与人们作一番思想上的对话,摸索人们的心态,写出有意义的东西,然而我自觉做这些事情阻力之大已法形容,自觉不过小草般缈小,但至少可以影响身边的人,因此我要用自已的言行来使人们认识,另一方面用自己的笔,用文学的形式将这些描述出来,让人们知道还有落后,还有闭塞,一方面为自已,一方面为了人们。
我这样做的原因,一个是同情心,一个是感情偿付,还有一个为了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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