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湿透了整座山林,枝头一片片单薄的叶不堪一颗颗硕大雨滴的重负,折去了阳光下高傲的身躯,俯身朝向大地。在夜的掩护下,除了噼噼啪啪的碎裂声,没有人会看得见它们在雨中惶恐的挣扎。
拖着倦怠的身子和沙哑的嗓音,在一路的风尘之后,我,回到了这座熟悉的陌生之城。刚下车来,迎接我的便是一番淅淅沥沥的雨。不似毛毛细雨那般愁煞心情,亦非倾盆大雨汹涌而来,痛快淋漓,容不得任何的躲避。甚至,我可以一滴一滴的数着它们坠落,坠落在满是尘埃的大地上。
从郊区新迁车站回城的公交上,一路陌生着。迅速拔起来的高楼与迅速种植生长的行道树一起构筑成了新兴都市的符号。它们一路昂立着,骄傲地向每一个路过的行人喋喋不休的展示着这座城市新鲜强健的肌肉,仿佛昨天并不存在一般。只有在它们庞大躯体之间的某个间隙处,残存的老树与荒芜的瓦砾依旧还在顽强地延续和追忆着这片土地曾经的昨天。历史是不会轻易被抹去的,尤其是某些铭刻于人灵魂上的某些深深的痕,一道道的,厚重了我们的或喜或悲的灵魂,丰富了我们的或长或短的岁月,那是用再多的时尚与潮流,再多的浮华堆砌都无法掩饰掉的。失去历史的城市的贫乏而可悲的,失去了历史的灵魂只能空洞洞地悬浮在荒芜的夜空中。
匆匆,24个小时飞逝而去,浑浑噩噩中又是一天,整个人感觉还没有从旅途的幻觉中完全解脱出来——处闹市似他乡,居高楼望浮云。或许是由于这天公作祟的缘故吧,从早上到夜晚,天空一直阴霾着,时不时的还洒下片片的云雨,让人总也走不出昨天和今天的界限。而时间仿佛轮回了一般,原本应该炎炎的夏日竟然也一下子回到了春的凉爽。这亦真亦幻的错觉中让人总想抓住点什么,却总也抓不住,徒增暗自伤魂。
故事在城外,是因为这座城早已满是尘埃,朦胧中我们彼此都在猜。突然想起一首老歌来:“吹过了一霎的风,带来一阵濛濛的寒雨,雨中的山上是一片翠绿,只怕是转眼春又去,雨呀雨!你不要阻挡了他的来时路来时路,我朝朝暮暮,盼望着有情侣。”寥寥数语,道尽了无数欲言又止的幽怨情愁。那片山上的翠绿,成了一个符号,也成了一个片段,无时无刻不萦绕在心头,纠结于梦中,迈开步履却终不曾靠近半尺。奈何,这轻薄如翼的缕缕尘埃困住了一座座矗立的高楼,迷乱了城市的街巷。终有一天,能走出这片迷雾,而你,早已不在那片蓊郁的绿中了,唯有崖下石凳上的烂柯还在轻声说着你的刚离去。
沉积了一天的雨,终于还是在入夜时分倾斜而至,噼噼啪啪的,敲打着窗外的雨棚和墙壁,躲在屋里的我,听得一阵阵的珠落玉碎的清脆,那清脆声幻化成琴键上跃动的音符,一个个挥舞着柔柔的鞭,肆意地抽打着,抽打着,于是心口开始了柔柔的疼痛。
雨润万物生,每一场雨过后,总会有一些生命的种子悄然生长,一层层突破大地的禁锢,终于在某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舒展出两瓣生命的绿。或许,经年之后,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又会成长起一片蓊郁的翠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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