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的是塞林格和阿加西。前者是写出《麦田里的守望者》的作家,后者是美国网球明星。我是在《读者》上看到有关他们的文字的(2010年第9期),前者安排在人物专栏,后者是“生活?心理人生”中的文章,两篇文字一前一后,页码相连。我不知道这样的安排是编者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作,他们都给予我足够的震憾,虽然两个人的性格看起来截然相反。
“塞林格,一生是个谜”,文章题目开门见山。他的谜在他的怪癖上:“在他离世的地方,隐居了近60年,成名后深居简出,他的内心世界一直被人们视为一个幽深的洞穴。…他极少在公共场合露面,不接受媒体采访,即使出现在附近的小镇上,也几乎不与人说话。人们只能从他有限的作品和关于他的传闻中,去揣测他的精神世界。”文章以为,“或许他选择逃避成人世界,只是因为想永远守住自己的童年。”
然而“打开灵魂的盒子”中的阿加西不一样,这个功成名就在网坛史册中几乎修成了金刚不坏之身的男子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公然为自己摘下了神圣的光环,于09年11月自费出版自传《open》,将自己过去的秘密公之于世。他曾吸食冰毒,爆料打过假球,“还说自己一点都不喜欢网球事业,之所以取得了今天的成绩,是因为曾任拳击手的父亲一直对自己暴力逼迫。”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他还透露,那一头令无数球迷着迷的金色长发,竟然是假发,“他从17岁开始秃顶了”。
疯狂的阿加西恶作剧般地道出了一个真实的自己。他解释说,“如果说网球明星的桂冠是一朵艳丽的花,那么澄澈的灵魂就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溪流,我不愿意为了一朵花的艳丽放弃溪流的澄澈,正如我不愿意为了成全网球小子的神话而放弃做一个勇敢的人一样。”文章最后说,“他用自我揭露的方式告诉那些迷途中的人,黑暗、错误以及屈服,其实是所有人都会经历的沼泽,只要我们始终坚持正确的方向,光明和希望就会在不远的前方。”
塞林格,阿加西,这看起来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到底给予我们怎样的启示?
塞林格的作品《麦田里的守望者》一出版便受到年轻人的追捧,“以为该书道出了自己的心声。”他由此成为美国战后一代的代言人。从文章中我看得出,他隐遁世外,不是为拒绝名利,而是喜欢这种极其简单的生活方式。“在他隐居的乡间,他住在山顶的一间小屋里,他的书房是一间只有一扇天窗的水泥斗室,每天早8点他就带着盒饭入内写作,直到下午5点半才出来,家里任何人都不得打扰他。”他是一个真正的隐居者、遁世者,仿佛是这个世界的居外人。他不希望别人介入或是打扰他的生活,由此在世人眼里就变得神秘而幽深,完全不被人所知。《麦田里的守望者》1951年出版,成名后的十多年里,他只出过三个中篇和一个短篇,1970年以后便不再发表作品。我在想,也许正是这本书的成名为他提供了可以隐遁世外的物质基础,并且成就了他想要的生活,他不用再为稻粮谋而写作,就像他曾致电《纽约时报》说过的,“我喜欢写作,不过我只是为自己和自己的快乐而写作。”他并非在封闭自己,他只是在做喜欢的自己,本性的自己。他的神秘只是我们外人不可能通过什么途径了解到更多。
然而阿加西在解剖自己,他把最真实的自己完全呈现在世人面前。他敢于正视自己,想要保持灵魂的澄澈,他的内心便足够强大,就像他所言,“这本书只是呈现一个真实的我而不是树立一个榜样。”
是的,直面真实的自我。我突然发现,塞林格和阿加西,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其实追求的是一种价值,一个目标,只不过选择的方式截然相反,他们是殊途同归,都是在做最真实的自我,直面自己的灵魂,过最想要的生活。一个选择的是出世,一个选择入世;一个把自己隐藏,一个把自己坦露;一个是那样坚定,一个是如此勇敢。他们最爱自己,都不想委屈自己,同样都需要文字的诉说,一个是为自己的快乐,一个是为自己的澄澈。
而我、我们,做到了吗?
2010-5-26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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