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微雨的黄昏,斜倚阁前倦椅,寻出雪小禅的《她依旧》来读。窗外,暮色苍茫,雨雾迷蒙。低头,手里是雪浸心入肺的文字---《烟花》。她说,烟花这两个字分外美,美得让人心动。因为喜欢烟花,于是给自己的长篇起名《烟花乱》---- 一个男子爱上一个女子,她是他的花妖,是他的魂,是她命里的疼,是他的十万亩玫瑰。这一场烟花,是注定的伤城,遇到了,就不怕疼一生。他这样喜欢她,哪怕一次次伤害,就像那首《偏偏喜欢你》里唱着:为何我要偏偏喜欢你?盛大而伤感的青春里,应该有一场爱情,哪怕破灭,哪怕最后,烟消云散。
烟花一词,总会让人不禁联想到烟花柳巷,就像那首由杜牧所作之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秦淮河畔;又或如冯梦龙写《卖油郎独占花魁》之临安;更或是宋时名妓李师师寄身之处汴京。烟花还会给人一种伤感苍凉的感觉。烟花是那样美。因为短暂,所以,美到心碎。只是这种划破天际的美丽,陨落的是一地寂寞的烟灰,就像盛夏里决绝孤傲的蝉,四年的黑暗,只为这短短一夏,在秋天的漫漫远意里,一切只剩下苍凉的收稍。真是悲从何处来,端然见忧色。
烟花,若是能给人一种美好的感觉,那便是李白的“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了。在暮春时节,花团锦簇春光烂漫之时,去到扬州,欣赏醉人的美景,怎一个美字了得?
只是,烟花更多的好似与女子有关。雪眼里感觉最烟花的女子是陆小曼。一段灿若烟花的爱情,不过是乱世中两个人六年相依,然后,她守寡,一个人,一辈子,清凉凉的。她说三毛也是烟花的,她努力地开,努力地开,为的是更加炫目,炫目到让人以为是怒发的菊。在最后的秋天,挣扎着欢喜,到最后,用一双丝袜结束所有。这样的来去,若烟花绽放,热烈且短暂。
可是,却有男子与烟花有关。他是夫的少时同窗。他们曾一起晨起暮落,书声朗朗,苦读于寒窗;也曾一起出操站岗,排队打饭,活跃于球场,亦曾一起相邀出游,谈古论今,踏青于柳林。而今,他却以最孤绝的方式远离红尘,纵身一跃间,留下的是亲朋好友不舍的叹息和触及一生的伤痛。那飞翔的过程如此寂灭,是烟花最后的开放。
烟波江愁,化水漂流,是你淡忘的那一抹倾忧,还是你生命里难以遗忘的旧游?
昨日菡萏,今日黄菊,你是堕向深渊里的浮尘子,还是飘向天堂里的逍遥痴?
雨夜的萎黄,飘过雨做的丁香,些许的蘼芜,成就昨日的凄凉。
那油纸伞下的姑娘,站在无人的雨巷,等一句轻清的问殇。
悲莫悲兮生别离,这如烟花绚烂后的寂然,是生离,亦是死别。还是雪说得好:所有的光阴,也只是自己的光阴而已,这日与夜的纠缠,大多是一个人的战争,内心是一个庞大的军队,不停地往前走。空洞绝响,是恐怖,是野蛮,是美轮美奂。至此才终于明白,那过去多年不停地挣扎与动荡,完全是因为内心执着。因了这执着,奔波于美丽人间,什么都晓得,什么都不晓得,岁月会把种种凄凉故事全隔断,只剩下这单纯的素色的心,属于自己。
光阴似水逝无痕,流年偷换韶华颜。远远的,在渐起的秋风里,仿佛看见他穿了月白衫子,薄衣秋风里,走得急,那样美,那样俊朗。
原来,他,依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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