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忘不了刚才的那一幕,或许她没有料到,她永远也忘不了。虽然心中的怨气得以一时宣泄,但她心里老是隐隐地发慌,那两只“唧唧”叫的小喜鹊,一直在她的眼前晃动。
她的怨气源于她的丈夫阿龙,阿龙在镇里上班,离家十余里,骑摩托车只需十几分钟,但阿龙回来的次数不多,地里的活计大都分担给了阿秀,但这算不了什么,要命的是阿龙色胆包天,据说与单位里的某女关系模糊不清。风言风语像沙一样就刮进了阿秀的眼里,这让阿秀很是恼火。她审问过阿龙,可阿龙一摇脑袋宁死不招。捉贼拿双,阿秀没有证据,也只能忍气吞声。阿秀也十分明白,如果阿龙真的摊牌,自己怎么办呢?现在自己是人老珠黄,犹如一棵秋天的老杨树,没有任何绿色的点缀了。快五十岁的人了,她还能挑出什么来?阿秀常常这样安慰自己,但心中总是有股子气难以消融。
就在今天早上,阿秀到房子后面的园子里除草,玉米长势良好,青葱一片,一丝凉风微微吹拂,让人感到心清气爽,但阿秀全然没有什么兴致,昨天阿龙又没有回来,阿秀打通了电话。“老婆子,今天值班,不回了。”阿龙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园子里的玉米该锄了。”阿秀大声地说。“明天吧,我回去锄”。没等阿秀再说话,阿龙已经挂断了电话。阿秀恼怒至极,真想痛痛快快的骂他一通。她真想什么也不干了,还落个清闲自在,可是有两个念大学的儿女,一年的费用不少,她种些玉米,养些羊,一年下来也可以补贴家用。这也许就是阿秀能够坚持的原因吧。
园子里杂草丛生,阿秀用劲的锄着,这股子劲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阿秀锄的飞快,突然几声“唧唧,唧唧”的叫声传来,这是什么声音?阿秀没有理会,可是“唧唧”的声音不绝于耳,吵的阿秀焦躁不安。阿秀循着声音走去,在大树底下,有两只小喜鹊,羽翼未丰,正蜷在地上,长大了嘴巴,阿秀抬头望去,树上有喜鹊窝,可能是掉下来的吧。
再看两只大喜鹊,正蹲在树枝上,嘴里正叼着食,“唧唧,唧唧”,两只小喜鹊还是不识时务的大叫着,让阿秀的心里异常的烦乱,这时她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她突然抓起了两只小喜鹊,她的头脑中却印出了阿龙的形象,便狠命地把两只小喜鹊扔向了不远处的墙头,随着“啪”的一声响,两只可怜的小喜鹊再也没有发出声来。
小喜鹊的声音消失了,大喜鹊的叫声却开始了,在阿秀的头上盘旋,“唧唧”的叫声让阿秀更烦了,索性扔下了锄头回家了。
当阿秀又走出家门,没想到的是,两只喜鹊又在她的头顶上盘旋,并不停的叫着,而且距离越来越近,阿秀能清楚看见两只喜鹊直勾勾的眼神,都在直视着她。阿秀大吃一惊,急忙转身跑回了家,除了“咚咚”的心跳,喜鹊的叫声像纠缠的魂魅,在外面声声不息,这时阿秀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不可及的事情。真不该一时冲动,杀死了两只嗷嗷待哺的生命。
下午阿龙回来了,看见阿秀饭也没做,坐在椅子上呆呆的发愣,以为又在生他的气呢,便没有做声,自己端上点凉饭,胡乱的吃起来,阿龙的确是对阿秀有欠疚的,和单位的某女虽是打情骂俏,借以消遣时间,却也做出某些违规的举动,这毕竟对阿秀来说是一种伤害,想到了这里,阿龙轻声的说:“怎么了,看你的脸色是不是病了?”阿秀望了望阿龙,竟然像孩子似的哭了起来。
当阿龙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却笑了起来。“你笑什么,如果不是你,我那会有那么大的火气,怎么会、、、、、、”阿秀擦着眼泪说。“我笑你这么大的人了不会动脑子,你把衣服换了,喜鹊是记住了你的衣服,换了衣服保证没事。”阿龙胸有成竹。阿秀也觉得有道理,忙活起来。
当阿秀再次出门,果然不见了喜鹊的踪影,阿秀窃喜,可是没过一会,突然从房上窜下了两个黑影,阿秀听到了背后的动向,两只喜鹊正直朝她俯冲下来,离她很近之后又向上飞旋。“叽叽喳喳”的叫声又响起来,阿秀惊愕不已,双腿迈不开步子,直呼阿龙。阿龙跑来护送她返回,阿龙也有些吃惊,这喜鹊怎么会认得人呢?
此后的几天里,阿龙每次出门都心惊胆战,只好拿着棒棍之类的东西以防不测,阿秀也曾经默默的向两个喜鹊忏悔过,两只喜鹊不依不饶,依然在阿秀的身边盘旋,叽叽喳喳的乱叫,仿佛在说:“还我孩子,还我孩子!”阿龙似乎从喜鹊的举动中也体味出了什么,每天按时回家,有阿龙在,阿秀的心稍稍的有了一丝安慰,但是好景不长,有一件事彻底让阿秀临于绝望的边缘。
一天夜晚,阿龙在家,阿秀出门时,意外的发现墙头的两只黑色的东西,再仔细看四只眼睛发出幽幽的蓝光。“喜鹊!”阿秀心跳加速急忙返回,慌忙之中跌了一跤。她在夜里还从没有见过这两只喜鹊呢,真是讨债鬼啊!阿秀脸色苍白,心神不宁直至深夜,两只喜鹊又来了,扑棱棱的在阿秀的眼前晃动。起先嘴是尖尖的,后来张开了大嘴,阿秀惊恐万分,整个身子却不能动弹,喜鹊的嘴越长越大,几乎可以把她吞没。“啊,啊!”阿秀终于喊出声来,原来是一场噩梦,阿龙也被惊醒,看见阿秀忽的坐起来,吓了一跳。
从第一个噩梦开始,阿秀在夜里就没有了安宁,几天下来,阿秀渐渐憔悴,苍白的脸上眼眶深陷,像得了痨病的样子,她笼罩在了巨大的恐怖之下。
“怎么办?”阿龙陷入了极度的深思之中,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早晚要出事的。这个时候该是我出手的时候了,阿龙突生了 一种男人勇于承担责任的勇气。这时一个罪恶的念头在阿龙的脑海里生成了,斩草除根!
阿龙搞不来枪,他想起了儿时用弹弓打鸟的情景,忙碌起来,找铁丝,剪胶皮,阿秀见状问阿龙在干什么“消灭喜鹊”阿龙狠狠的回答。“不行不行。”阿秀听完脸色大变,不能再造孽了。“这事不解决,咱家不会安宁。”阿秀还是不同意,去抢阿龙手里的东西。
阿秀的阻拦没有挡住阿龙的决心,弹弓做成了,阿龙对捕鸟的计划做了周密的部署,他计划让阿秀做诱饵,他埋伏起来,伺机而动,阿秀起先死活不同意,后来经不住阿龙的强大政治攻势,同意了,阿龙为了更有把握,特意找来了瓶子之类的东西练习瞄准,不知道还以为阿龙返老还童了呢,经过了充足的准备,阿龙开始实施了。
阿龙预先躲在院子里,口袋里装满了石子,阿秀站在院子当中,不多时,两只喜鹊真的来了,它们还不知道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阿龙眯着右眼,左眼紧盯着猎物,阿秀挥舞着手臂,以便激怒它们,使其离得更近。不出所料,喜鹊就在阿秀头顶的不远处,扑棱着翅膀,阿龙瞅准机会,“嗖”的一声,子弹正中一只喜鹊的翅膀,这只喜鹊惊叫一声,跌落在了地上,阿龙飞步向前,没想到受伤的喜鹊一翻身,落荒而逃,阿龙紧追,喜鹊竟然翻墙而过,没有了踪影,阿龙有些沮丧,为什么不打在脑袋上呢?
虽然没有按计划进行,但两只喜鹊再也没有出现过,阿秀渐渐回复了元气,阿龙庆幸自己的明智,如果不采取那次行动,这冤家一定还会纠缠不休,现在好了,我看他知道了我的厉害,不敢来了,或者已经转移了地方。
一切归于平静,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秋天临近,阿龙也放假了,可以帮助阿秀减轻负担了,今年的年景不错,种的玉米丰收在望,幸福的美景正一步步在阿龙的心里扩大。
一天清晨,阿龙的老娘跑来,让阿龙替他老爹放一天羊,原来阿龙和他的几个兄弟的羊都是老爹放的,今天正好感冒,不能上山了,阿龙本不让老爹放的,可是老爹硬是要放,可能是为了给儿女们减轻点负担吧,“得雇个羊倌”,阿龙拿起了鞭子边走边想。
山上绿草莹莹,野花颜色各异,阿龙呼吸着清新的带着芳草味道的气息,心情格外舒畅,肥美的羊们“喳喳”地吮吸着自然的甘露,阿龙仰卧在阳坡湾上,听着鸟雀的欢歌,不多时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正在梦乡的阿龙,忽然感觉眼睛灼热而奇疼,忽的坐起来,听见了扇动翅膀的声音,顿时脑袋胀大,“啊,喜鹊。”他捂着滴血的双眼大叫起来,那叫声和喜鹊讨债的声音非常相像。
-全文完-
▷ 进入溪林茶哈尔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