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过着,每天没什么区别,一点也感觉不到据说每天都不一样了的太阳,到底有什么区别。想起来这一周又过去了,就跟没过一样。只是匆匆间知道,几场沙尘几场雨,一层杨絮一场柳毛。春节过了,元宵过了,清明过了,五一也过了。转眼立夏,终于清醒过来:又一个春天,也过了。
又一个周末,又一段无聊的时光。妻早走了,那也是本职工作。剩下一个人干些什么呢?百无聊赖,推开窗看雨,细细的飘,一片迷蒙,颇残留些春的情怀。没一点声响,四周都在安静里,连走在路上的行人,都静悄悄的。天地空旷,云层很薄,或可伸手一拂,或可纵身一跃,或可跟着一起飘走。远处的房屋和树梢,朦朦胧胧的模糊着,在雨丝的折射下罩着一层迷离的七彩。这样的天宇,就是这个夏天的开端吗?
憋闷在屋子里,也许会疯掉吧。曾和朋友相约看桃花,一直没有成行,现在大概只能等待吃桃了。不过现在应该正是菜花黄的时节,想来那一望无际的黄,也是一样的风景。那就出发吧,趁着现在,趁着这似有似无的雨,开始一趟一个人的旅途。
风,暖起来了。云,轻起来了。落在脸上的雨,轻如女孩的手指。一段时间过去,连衣服上的潮湿仿佛也不见了,也许那雨也随着体热一起挥发了吧。离开钢筋水泥的路旁,早已不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日子,如一片片绿色的海浪,要带你去飘荡。
路边是一条小河,还残留着一洼亮晶晶的水。河边的柳,早葱郁起来,像一群舞台上盛装舞蹈的女孩。布景也是早预约好的:它一抬胳膊,燕子飞来了。它一扭腰肢,欲望就来了。一切都这么天衣无缝,配合默契。采一枝装进行囊,如珍藏起一个季节的希望。
蛰伏了一冬一春的一些小生灵也复苏了。蜜蜂、蝴蝶都在忙忙碌碌的飞着,不管是专门为自己酿蜜,还是为给花朵授粉。真羡慕它们啊,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幸运,一生就只和鲜花调情,在花丛里度过,那该是多么浪漫!
一些种子又开始了又一次的轮回。小麦、大豆、葵花、玉米、棉花,它们小小的身体里,一定积蓄着满满的阳光和梦想。如今投身在泥土温润柔软的怀抱里,迫不及待的开始了既定的孕育和分娩。蓬勃的生命,蓬勃的生长。相信很快就会在一片葳蕤里托出一片累累的果实。
一路行来,没看到多少菜花的影子。记得以前曾看过大片菜花的地方,只是找不到。问过几个老乡,没得到任何具体的答复。老远看见一点亮黄,走近了是一片初夏的野菊。真正的菜花倒也有两片,只是零星着只有巴掌大小,如花盆里的秋菊,羸弱着一张小脸。那寒酸绝对没有一点大田菜花的酣畅与淋漓。
一个村寨一个村寨的过去,一个路口一个路口的转过,终于没有找到那片壮烈的黄。直等到太阳西斜,饥肠辘辘,恋恋不舍的放弃了无奈的找寻,踏上归程,也就只好让那片金黄,变成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了。
关于菜花,曾写一篇《万里江南菜花黄》的文章,颇有点得意。如今的菜花,大概也像记忆里的江南和家乡一样,彻底遥远了。一定要搬到文字里,也只好靠着这遥远的记忆,去努力的复原了。
那时的晚春,有一望无际的农田。其中除了绿的麦苗,就是黄的菜花了。万顷波涛似的,非“浩瀚”所能形容。大田如此,就是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的空地上,满铺的也是这样燃烧的金黄。甚至是断壁残垣的砖缝里,也开出一两朵的黄花来。你和她曾是这么的亲密,曾踏在里面放风筝,曾躲在里面打猪草,也曾猫在里面捉迷藏。小小的身影,如金黄波涛上一叶扁舟,飘荡的心都跟着黄了。现在想起来还有那种难以形容的芬芳。
回来后整理以前的相册,想努力找寻一些菜花的影象。可找到的多是儿子的童年,每一张也是一段如花的记忆。于是就再次想起一直想做的一件事,那就是尽快将这些相片电子化了,再配上音乐和说明,以便放在电视里反复看,而不再担心将来年老眼花。突然,一个人噗嗤就笑了:想象一下这个景象,一对银发如丝的老朽使劲的盯着屏幕,一定很像两只可笑的老猫。
打开电脑,倒是找到不少菜花,很壮观的黄着,只是僵硬的没有任何生命。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季节就是菜花的季节,这与你看见还是没看见,完全没一点关系。看见了,你该幸运。没看见,你也该快乐。冲去一路的风尘,点数一日的收获,也是一个丰满的旅程。其中有许多的收获:期盼,怀旧,兴奋,惆怅,每一种都很新鲜,如照片上孩子的青春。虽是记忆,却一样有旧可怀,有惆可怅,远胜于无聊,如何不幸运快乐。
春光如梭,流年宛转。现实里不再浩瀚的菜花,如就要变成高楼的村庄,这改变,谁也拉不住。而在记忆里的那一片浩瀚的金黄,一定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更加珍贵吧。那就在心底里留下一粒金黄的种子,相信它总有一天会萌发出一片壮丽的金黄。闭上眼睛,它们就到来。屏住呼吸,它们就和你一起欢呼,这才是最永恒的风景。
于木鱼宅
2010-5-18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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