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写过一篇疯话，叫《做愿灾民》，当时汶川还没震。这几天看了不少两年后的汶川，这愿望就更突出。毕竟假如你真是灾民的话，这一震你很可能不会当一辈子房奴了，甚至有可能在那里上一次国家电视，还有类似的其他好处，实在是好处多多，甚至没一点坏处。后来仔细想想，这个愿望有点不切实际，想当灾民的人大概不止呆子一个。想当灾民也不是只凭一个愿望就可以实现的。

但是，类似这样的企图一直没有放弃。这就又想到一个。想灾民当不成，想当犯人还是有可能的。只要发挥主观能动性，没准能摊上一起类似佘祥林和赵作海这样的好事。最起码的，你也许可以像悲惨世界那样，找到一个吃饭不要粮票，生病不用花钱的所在。

就说佘祥林吧，他在拿了巨额国家赔偿后，相信现在的小日子早就实现小康甚至奔大康了。如今又看了赵作海，11年65万，而且还是“政府给多少要多少，放弃精神赔偿”的初步结果，实在让人羡慕。

不知道这个数字是怎么算出来的，肯定比最低生活保障划算。就算不和多数人比较，就把“杀人犯”和“被杀的死者”两者比较一下，这结论也很明显。

从现在透露出的一些消息，暂且当成是真相，来回顾一下，做个比较，你也可以得出这个结论。

1997年赵作海与同村邻居赵振裳因一寡妇产生矛盾，赵振裳趁夜砍了赵作海一刀后逃走。1999年村里发现一具无头尸被认作是失踪的赵振裳，赵作海被刑拘。2002年被判死缓，今年4月30日“死者”赵振裳回到村里。今年5月9日赵作海被无罪释放，5月13日拿到赔偿65万。

先说赵作海，按照他的说法，（其实你我想法也该差不多），“人这一辈子活个啥?一辈子终身大事，就是给儿子娶媳妇，盖房子。办完这件事，以后喝凉水都是甜的。有了这钱，就盖楼，二层的，村里最好的。一个儿子一栋，再给自己盖一个，我也享享福”。看来对他来说，这11年换来的，基本够实现这目标了。

再说赵振裳，他和赵作海两人从小玩到大，关系亲密。一起到延安打工三年，两人一个锅里吃饭，一个床上睡觉。本来“攒够350块就够买个媳妇”的，可因为砍了赵作海一刀，就只能失踪逃跑了。相信在他这11年里，一定还想着努力工作，攒钱娶媳妇，过幸福的日子。可到头来的他，还是“打了一辈子光棍”，到现在“落下一个只能越来越坏的病身子”。今后能做的，除了“有时候还是不服气”，就是一个“等病好了还出去”的愿望了。毕竟对他来说，“要饭也比在村里强”。至于是否“能拿到低保”，可就不好说了。总结一下他的人生，也许还是他侄子说的实际：“人家落了个财神爷，你落了个病身子”。

当然，你可能会说不能将钱看的太重，自由更重要。那也可比较一下：

在监狱里，“赵作海唯一的念头是挣分，减刑，减刑，挣分。一个月六分，他没被扣过一次。没人比我更听话。只要不申诉，不喊冤，不当着人哭，就不会扣分。顶多躲在厕所里眯几次眼，外面的事也不再想了。一天下来，能挣到分，就能躺在床上踏实睡觉。清白不如加分。一百二十分，从死缓减成无期。再一百二十分，从无期减成有期。除了挣分就是攒钱，每个月6块，全都存着。等出狱11年能攒1200多块，外加磨练出一个绝对被磨平了的好脾气。这样等到老了不能动了，有这点钱，还可以买点烟递个烟，请别人搭把手递口水”。……这么看来，犯人也是有奋斗目标的，也是有足够尊严和自由的。如果你也有了这些目标，监狱生活其实也是很不错的。

再看对手赵振裳，一个没知识没手艺的农民，在城里能干什么，你我都可以想象。11年的酸甜苦辣，很多人都尝过不用多说。11年过去后的结果，“落下一个只能越来越坏的病身子”已经算好的了,莫不成也来几次讨薪或自杀的跳楼秀，没准还就弄假成真了。那样，“娶妻生子”，“拿到低保”这些，就更成为遥遥无期的共产主义了。

别的，至于尊严啊，公平啊什么的，其实也都是扯淡。自由多少钱一斤？尊严多少钱一两？公平正义能当饭吃吗？这些都是吃饱了撑的人说的自己不腰疼的话。说实在的，如果我是辽宁庄河人，我也会跟着千人一起下跪。如果我在湖北公安，我也会跟着教师们一起凑热闹磕头。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一跪就能跪出几年的伙食来，这跪就值得。都六十了，什么尊严不尊严的，不站起来，至少不算暴力或敲诈吧。下跪的世界，也该是和谐社会的一道胜景！

这样一来，你很可能也像赵作海那样，等到出来的这一天。如果这样的话，就设想一定要比他做的更光彩，例如将“鞠三个躬”换成三次“三跪九拜”，将11个小时谈判后才按下的手印，改成“全听政府的，您看着赏，您说多少就是多少”。将“少见记者少说话”的劝告，落实成“不见记者不说话”。假如实在憋不住要说些什么的话，就将“感谢政府感谢党”的话，变成凯歌一直唱上三天三夜！

这样全面的对比完了，最终的结论一定是狱内狱外一个样。或者说里面的更坚挺，外面的则有些凄惨，这样最终你的选择什么哪个，也就很确定了。

真要达成这个目的，其实也很简单：装傻点，穿破点，见了政府跑慢点儿，没准就在明天碰上了！

于木鱼宅

2010-5-18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