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回,小表妹到家中留宿,那晚碰巧遇到我喝得酩酊大醉,把脸跌破了不说,还吐得一塌糊涂。翟日醒来已过午时。瞥见桌上压着的一张便条在风中折腾,拾起一看,原来是小表妹临别时的规劝:表哥,少喝酒,注意身体。感动之余,暗自下决心戒酒。后几经努力,终归也没有成功。不过这张写着歪歪斜斜几个字的纸条却被我保留下来。每当读到它,总会忆起小表妹可爱的模样。
本人生性要强,且骨子傲慢,自持高人一等。随着年岁渐长,历经了些许世故,更是不把俗世放在眼里,认为自己无所不知,也就听不进他人的劝导和训诫。那时候,蜗居在某个文学小寨,将肚中丁点墨水泼洒出去,竟也博得零星喝彩,不禁自鸣得意起来,往后愈加夜郎自大,以为著书立说不过是易如反掌之事。文人之于文字,难免总会敝帚自珍的。况且是我这等极端自负的伪文人,自是不必多言赘述。
意气风发地混了几年。直到三年前,在某友力荐下初涉烟雨红尘网站。在杂文栏里有幸目睹到山野文选、木伯、黑寡妇和庞徨等人的精品美文之后,立马矮了半截,双脚一软,扑通栽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句古训。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诚惶诚恐地跑到诸位高人的文章背后啧啧称奇感慨了一番,借表敬慕之情。事毕,当然并不指望他们屈尊回我一瞥——要高人顾念“粉丝”的情感,成何体统?如我所料,诸位高人对台下狂热粉丝不予任何回应,始终板着脸,神情酷似一尊大佛。这种目空一切的风范更是令我仰慕不已,并牢牢铭记于心。日后入主烟雨,我屁股没坐暖,笔头未磨锋,却已故态复萌,最先学会的倒是想方设法迁居高处。迫不及待地照搬出“高人理论”为依据——本是那块给人提鞋的料,却摆出一副要人给我擦靴的架势——愣是活生生地将在自己文章后头好奇停留的朋友贬为“朝拜者”。自然是不会费神搭理他们,对之或不闻不问,或加以蔑视,碰上心情好就草草应付几句了事。结果可想而知,我初到烟雨一年多时间里,既然不愿让那些“下人”挨近,往上又高攀不起,结缡不到友情也就不足为奇了。那会儿,我非但不肯端正自己初出茅庐的事实,去潜心拜读别人的作品,研习写作技艺,虚心向他人讨教,反倒一昧感叹怀才不遇,尽顾埋头闭门造车。因此,我费尽心神堆积拼凑的文章,多半也落到无人问津的田地。看到门庭寂寥,委实刺目凄凉,心中很是不悦。除了所蕴之文着实臭不可闻的原因之外,大约便是我不懂惺惺相惜之故吧。
一次偶然的机会,在烟雨里结识了沉烟问水。熟识之后,她翻读了我的拙作,给出许多中肯评价和实用建议。她坦率告之,如果你希望文字进步,努力的同时也应该让更多人读到它;想让别人读你,就必须给予读者应有的敬意和尊重;别人在你文章背后留言,不管什么原因,出于礼貌你都应当给予适当回复。经过思量,我觉得她的话很在理。既然别人愿在我的残章背后驻足,还一声“谢谢”也不是什么难事。事情的发展确是如此。自从我正儿八经对待那些在我文章背后留言的朋友,并积极主动在别人的文章后面表达看法,自己文章背后也陆续聚集起一些人气。有人欣赏自己的文字,自然有了更强烈的写作欲望。
后有一次,读到一则报道,说是台湾知名音乐制作人许常德的博客几乎是每贴必回,记者追溯缘由,原因就在一个“礼”字。起初不太信,好奇浏览了他的博客,发现果真如此。一个名人皆能以行动诠释礼待他人之心,我觉得有必要向他靠拢。自那以后,我更是将回复会员的留言视做大事来待。虽不能做到尽善尽美,也算问心无愧了。生活中的礼尚往来之理同样适用于网络交际。你不理睬别人,别人恐怕也不会将你纳入视野;你对他人示好,他人理当不会对你心怀恶意,这是定理。
若是把网络当做情感的宣泄场,也总该不会拒绝愿意读你之人。既然不愿让文字陈积箱底,把它亮晒出来,如果不是怕它霉烂,说明确实渴望被人读到。自然的,也希望文中的观点能引起读者重视或共鸣。在网络上公开发表的文字,无人问津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就像经过细致打扮的姑娘,也许相貌并不丽质,但走在大街上却换不来他人匆匆一瞥,受人冷落的感觉终不好受。
网络间,要证明自己的文字独具光亮与价值是一个极其艰难而近乎无望的过程。主要的原因在于,多如牛毛的写手,层出不穷的佳作,时时更新的页面,将网络文学的的创作氛围推向一个极端浮躁的深渊。一篇佳作甚至不及发现便很快掩没了。为了追求效率,创作一篇文章诞生过程容易变得草率。这样急功近利的文字硬要说有含金量,恐怕也纯粹是泛指技艺,而不是思想内涵的积蓄。大多数时候,网络写手仅仅是出于自身情感需要而进行创作。基于此,愿意去读懂你的,往往只剩你的朋友。因此,网络间的交友的数量往往和所拥有的读者成正比。
如果你的文章始终无人过问,原因还是先从自己身上找。千万别以为自己“是金子总会发光”,金子得经过千锤百炼,黄铜跟金子成色很像。网络绝不乏写得好文章的人。虽说“酒香不怕巷深”,但网络之大超乎想象,而人们的嗅觉普遍欠佳;曲高和寡,网络读者多半浮躁,不是你的文质上乘别人就肯买帐,反之亦然。可是没有一定水准的文字要实现高点击率,除了做标题党外别无他法。对于众多写手来说,汇聚人气的唯一途径是在创作出高水准的文字的前提下放低身姿去迎合读者。这对耻于同庸俗者为流的风骨傲岸的文人来说,未免太有失身份了。而留言者中,又以敷衍了事和灌水者居多,真正读罢的恐怕寥若晨星。如若你对读者的留言评语置之不理,做到“写自己的文,任他人说去”的豁达,长此以往,最大的可能是你的文字被彻底打入冷宫。这是极其悲哀却又难以更改的事实!本人的认为比较悲观:多数网络文学的庙宇狭小,难容大佛;修得正果之后,他们必会另觅更宽广的殿堂。再退一步说,果真你的笔功极佳,可流世的名家珍简浩繁如星,谁又愿平白无故在一个无名小卒的文字上耗费精力?
在网络里,即使受到极大冒犯,要保持缄默并不难。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管住手要比堵住嘴简单得多。那些对他人的留言持漠视态度的人,如果不是怕招惹是非,或嫌麻烦,可能则是对形式上的过场失去兴致——一种廉价的情感交流实在也没太多意义。在此找一个真心实意欣赏你,同时你也欣赏他的才情的人,几乎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恰能反应出他们失望与困惑之情。就像登台演出者,站出来的目的是渴望受到众人期待,当镁光灯打在他脸上,随之席卷而来的不但有掌声、喝彩,也夹杂着嘲笑和谩骂,然而,这一切都是构成这个舞台的一部分,既然选择站在这里,为什么就不能想办法适应那些愚蠢或冒犯你的人?孤芳自赏是无能的托词,不过是沾染文气的人的颈椎易患僵硬难屈的症状罢了。
感激每一个到我拙作背后驻足的朋友。若非他们有意抛出歧义或疑问,我的回复多半是搪塞了事——生怕麻烦是每个人的天性——但愿朋友宽宏不去怪罪。倘若我去到他人的地盘溜搭,一般会留一个脚印,亦在证明是我把地板弄脏的,主人若要追究也可以索到我。而耐心读罢他人文章而不做点什么表示,我总感觉像是窃贼,拿了他人的知识宝藏,还害怕留下罪证似的。留言可算做我奉上的碎银吧,不管接受与否,权当一点心意。
到别人文章背后留什么样的话,只要别太出格皆可——不然被删除等于什么也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了蠢话砸了自己的脸面也是不值的。能够发表自己对文章的真实看法,需要莫大勇气,这就足够了。而对于别人好意的跟贴,也别去苛求,爱理不理,都不碍事。等于是一桩买卖,交易完全由个人定夺。
鉴于本人神经发育有恙,兼备愤青品性特征,加之童心未泯之故,偶到友人文章后头溜达,往往极尽尖酸刻薄之言语,扯一些不怀好意、似是而非的话,或不分对象乱开炮,因而屡遭众人斥责,更有甚者不惜大动肝火以老拳相还。看到事与愿违,实在令我内心愧疚难安。借此机会向诸位道歉,并以此澄清,我在网络上的言谈多是轻薄之语,随性而为,当做玩笑即可,切莫当真。最后谢过诗香雪柔,如若不是她的催促与勉励,恐怕也没有做完此文的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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