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槐花又飘香
早晨,在菜市场我惊奇的发现菜摊上竟然摆放着槐花,白中透绿的花骨朵挨挨挤挤整整一大袋子。
我透过透明的塑料袋仿佛已经闻到了它那淡淡的清香,那香气不浓酽也不缠绵。淡淡的、雅雅地,沁心醉脾,在若有若无间把我引回故乡的槐林。
我的家乡在唐山,村子里几乎家家都有槐树,最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村子就在一个国营槐树林场的边上。一到五月,家乡都会馥郁在槐花的清香之中,一缕缕,一阵阵……从一望无际的槐林到那座留下我童年幻想的村落,你不用刻意去闻,槐花的清香会随着你的呼吸侵染全身。
那真是,槐林花香如海。槐树上垂吊的那一串串纤巧嫩绿的花蕾会给人一种发自心底的期待,期待在某一个洒满晨曦的早上,随着露珠的亲吻绽开自己生命的辉煌;也许芬芳数日、也许刚刚吐蕊就被人摘下。但是,它们依然踩着五月的节拍竞相舞动着生命的旋律,带着些许淡定,透着些许沉稳,汇聚成枝、汇聚成树、汇聚成......汇聚成一片槐花的海洋。
岁月如风,槐林似梦。林涛阵阵,花香袭袭;听林歌树曲悠扬顿挫,看花飞叶舞娇柔翩跹;林间,依依芳草上落花争戏;头顶上,蝶飞蜂舞争抢着花朵一棵棵,一片片……你仿佛步入了槐花的海洋,每一朵槐花的花蕊中都留下了我童年的目光,每一棵槐树上都刻下了我童年的幻想。
记忆中的我们三五成群扛着带有铁钩的竹竿,挎着篮子唱着只有自己能懂的儿歌走进槐林,歌声中有对槐林那一边天空的憧憬,也有品尝第一串槐花时的喜悦。那时,自己把槐花连同花柄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那期待一年的清香滋味,一下子从牙齿的缝隙里钻入口中,又慢慢从舌尖滑落到喉咙……一直润达肺腑,第二串、第三串……直到自己的牙齿嚼累了、篮子也装满了才依依不舍地告别槐林,走上那条回家的土路,歌声遗落在槐林里。
现如今,槐林早已让林立的工厂取代,那条从槐林到村子的土路也变成了水泥路。可是每次回到故乡,只要踏上那条记忆中的乡路,我依然能感觉到那缕槐花的清香还游走在心间。一并留恋的还有母亲的蒸槐花。那时家家都缺粮食,野菜、柳芽都被搬上了餐桌,就更不用提这清香四溢的槐花了。母亲把我采回来的槐花用井水淘洗干净,然后放到盆里拌上玉米面和少许的盐水(那时一般用的都是大粒盐,要化开能用)上屉蒸上十多分钟。我总是站在一边焦急地等待着,从第一缕蒸汽从锅盖上冒出到母亲把锅底的柴火熄灭,总共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可我感觉却好像过了大半天,口水随着锅里的香气飘散从嘴角流到下巴。
有花香就自然少不了蜜蜂。那些养蜂人也是闻着那槐花的清香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如果说槐花是五月的精灵,那么,那些天涯萍踪的养蜂人就是季节的使者。他们俨然像云游的仙客,只要季节一到,那一顶顶简易的帐篷、一排排整齐的蜂房就会出现在林间、路边,只要有花的地方就有他们的身影,他们将蜜蜂辛勤采集的槐树花粉收集酿制成清香的槐花蜜。那时,在我们眼里养蜂人就是神仙,他们穿梭在嗡嗡作响的风箱中间的每一个动作、手势都成为崇拜的目标,就连养蜂人那类似于防化兵的装束也成为我们当时模仿的对象。
自从我离开校门踏入俗世,家乡的槐林总会不经意间飞进我的梦:清香醉人的槐花、诱人的槐花美食和久违的甜润槐花蜜都成为我梦中的奢望。
我称回一斤槐花,回到家里按照记忆中的方法一一实施:洗花、拌面、上屉、点火,也和小时候一样痴痴地守候在锅边;氤氲在满是槐花清香味道的蒸汽中。终于等到这人间第一美食的出炉,我迫不及待地把蒸槐花放入口,品尝着那种早已悠然于心的味道。一时间,家乡的五月、家乡的槐林、槐花的清香、蜂蜜的香甜,都随着蒸槐花的香气与乡愁一起在心间聚拢,那淡淡的花香里飘散着乡愁;甜润的蜂蜜里酿满岁月的花香,淡淡的花香透过清凉的薄雾,在露珠上刻画着人生的旅途。
生命如槐,岁月如歌。童年的快乐早已成为回忆的主题,人生也像一年一度枯荣的槐花,在纷繁的世事中一天天淡定。 “淡极始知花更艳”,花是如此,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如果,人生都有槐花那种淡定的美,没有慕虚的张扬,在岁月的流转中悄悄把淡淡的清香飘送,即使落花成泥也会无怨无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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