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个像妈妈一样关心我的女人相处了四年,做了四年的邻居。可是就在今天,今天早晨六点钟她将要和她的老公、带着孙子去市里居住了。一辆满载着她全部家当的乳白色货车就停在她的家门口,看着她穿着那身我熟悉的衣服,看着她背着那个我熟悉的挎包,看着她那张沧桑而疲惫的脸,就这样依依不舍的和大家告别着:“我走了,以后你们去市里要先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们……”本来是亲切可人的话语,但我听起来却那么辛酸,那么难过,此时我真想抱住她说:“二嫂别走了,我舍不得你……”最终我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点头,默默的送她上车,默默的看着载有她和她家人的那辆中客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我是四年前搬到这里居住的,当时我只知道我家对门邻居的女主人是个退休工人,五十一岁,见到她的第一感觉就认为她很好看,很善良,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她的身高得有1.6米多,烫着那种很时尚的、有一点点黄色的短发,白晰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只是眼角有一些细密的皱纹才能感觉到她已不年轻了。那时她的孙子还在怀里抱着,虽然她每天在家里带孙子做家务,依然改变不了她那开郎、善良、热情、大方的性格,见到谁她都热情的先打招呼,邻居们比她小的也不分多大都叫她“二嫂”,我自然也就“二嫂” “二嫂”的叫着,这一叫就是四年。四年来我与二嫂之间从最初的素不相识,成为邻居,成为好朋友,成为好姐妹,今天她去市里为小孙子陪读了,我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觉得那很难过,很难过,就像我妈妈当年要回河北一样难过……
四年前我和爱人用了全部积蓄买了今天住的这个80平米的房子,简单的修整后,就在当年的6月15日我们搬了新家。房子不是很好,但我们终于有了客厅了,孩子也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了,外地来了亲戚也有地方住了,一家人高兴、激动,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可是兴奋劲还没过去,就在当年的7月3日,我爱人在井下检修工作中意外受伤,右腿截肢了。而在当年的年末我又查出了体内有一巨大肝血管瘤,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接下来的一年半中我连续做了四次介入手术。一年中爱人成了残疾人,我成了病人,一个朝气蓬勃的家一下子就瘫痪了,我虽然强装笑脸告诉自己,精神不能倒,精神不能倒。但实事就是实事,我们不能上班,不能劳动,不能挣钱还得花钱。我们一家三口仅靠爱人单位里给他的580元的生活费和我300元的病假钱维持生活,其中的难处是可想而知的,现在说起来像是在聊别人的故事,很轻松,很轻松。而当年的悲壮,当年的无奈,只有我的对门邻居,一直像妈妈一样的关心我的二嫂最清楚。因为她从头至尾都在和我一起经历着,一起感受着……
记得我爱人住院的两个月里,我奔波在家与医院之间,即放心不下爱人又牵挂着孩子(孩子由爱人的爸爸照顾),那时候的二嫂尽管得看着自己的小孙子,还常帮我家晒被子,打扫院子,总是为我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爱人出院的时候,尽管我给他讲了很多残疾人身残志坚的故事,可当他架着双拐走进家门的时候,他还是流泪了。等在家里的亲戚、朋友和邻居们互相说着一些宽尉的话,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爱人在以后的生活中将会有很多很多的不便。只有二嫂什么也没说,但在我上班的时候她总是过来帮爱人做一些简单的家务事,并且一有空就来陪爱人说说话,爱人心情低落的时候,她总是说:“哎呀!哎呀!这算什么呀!比这严重的公伤你还不活了呢?想开点,按上假肢什么都能干,好日子在后头呢……”虽然她没有什么高深的学问,但却常常说一些让我们充满希望的话,我觉得她一来爱人的心情非常好。就这样在她的陪伴和关爱下过了三个月,爱人终于按上假肢了。六七斤重的假肢套在爱人的残肢上,使他每天都过得痛苦不堪,但他依然每天穿上假肢练习走路。我知道他想尽快适应这本不属于自己的假肢,其实这也正是我们大家想看到的结果呀!
就在我们一家人满怀希望憧憬未来的时候,我因身体不适到医院一检查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肝血管瘤,已有生命危险了,必须手术,那时候的心情真是低落到了极点,怎么办?怨天,怨地,怨命运不公吗?难道说真的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吗?痛苦,难过,无奈……最后还得面对现实,接受了一次又一次的介入手术,尽管医保给报销一部分,可剩下的费用对于我们这个家来说还是一个巨大的负担。一次,两次,三次,再加上爱人住院时的一些费用,我已欠了亲戚朋友近两万元钱的债了,做第四次手术的时候,由于单位没上交医保金,所有的费用要自己垫付,那时候能借给我钱的亲戚、朋友,我已不好意思再向他们开口了,不能借的人家我更要保留一点自尊。所以我决定放弃第四次手术,虽然爱人和孩子都反对,可是他们又能怎么样呢?我安慰爱人说:“没事的,我得的又不是癌症,没有生命危险。等单位交了医保金再做,没问题的。”爱人不说话了,他只是叹气,不停的叹气……
直到有一天二嫂来告诉我们家去交电费,看到我还在家里就问为什么还没去住院,在她的一再追问下我说出了真相,这时她一改平时那温和的态度,气哼哼的说:“你真行,有病还能等吗?为什么不找我呢?就算我没钱,我还能帮你们去找,去借呀!”二嫂生气了,她都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就转身回家了,我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一会她又回来了,把一个活期存折,放在我的床上说“这是五千元,先拿去住院吧!不够我再帮你想办法。”看着这张红红的存折在我的眼前晃动,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生病后虽然二嫂也常来我家,但来我家的次数少多了,她总是说孙子太淘气,怕影响我休息,我心里明白,我们家已落迫成这样,亲戚、朋友都远离了我们,谁愿意和我们走得那么近哪?此时,我真想说:“二嫂我误会你了,”我还是什么都没说,看看存折上的数字5000,我流泪了,存折上的钱是有价的,而二嫂那颗真诚的心确是无价的,我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二嫂,你真好,比我妈妈还要好……”
带着二嫂的祝福,带着家人的期盼,我又成功地做完了第四次手术。可是等待我的将是更加贫困的生活,在我生病的两年里,我们家冬天吃的是自己贮存的土豆和白菜;春天里伴随我们一家的就是野生的婆婆丁蘸大酱;直到夏天蔬菜几毛钱一斤的时候才敢有一点点消费。那些日子里如果不是二嫂为我们送一些水果,我们已忘记了水果是那么甜,如果不是二嫂为我们送一些包子、饺子,我们更不知道猪肉是那么香了。记得二嫂最初给我们家送东西时我特别高兴,看到孩子吃得津津有味时,心中充满了感动、感激。她就这样一次,两次,三次的送着,忽然有一天我觉得自己不该要她的东西,“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而我受了她涌泉之恩,连滴水相报的能力都没有哇!记得那是2007年的八月十五,她给我们家送了一条鱼,我说什么都不肯要,最后还直言不讳告诉她说:“二嫂,总是你给我买东西,而我什么都不能给你。我吃着你们家的东西心里很不舒服。”二嫂说:“给你,你就吃好了,哪来那么多事。”从那以后二嫂再给我们家送东西时她总是说:“xx我已买完了,儿媳又给我买了一份,我家吃不了这么多,你要是不嫌弃你就吃了吧!”我对她的话信以为真,对她送来的东西欣然接受,也吃得心安理得了。直到那个秋天我才真正的了解了这个像妈妈一样好的女人。
立秋后阳光依然很好,我在院子里晒太阳,无意间看到二嫂正在开大门,门口放着两袋那种五斤一袋的地瓜。我装作没看见悄悄的回了房间,没过十分钟,二嫂来了,她一开门就说:“我已买了一袋地瓜了,儿媳刚才又给我买了一袋,我可吃不了这些,给你一袋,”我一楞,二嫂再说谎啊!我怕自己听错了,把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二嫂,你自己买了一袋,儿媳刚才有又给你买了一袋。”她说:“对,对对。”我说,“那你就给我一袋好了,我们家不只孩子喜欢吃地瓜,我也喜欢吃地瓜,我们全家都喜欢吃地瓜的。”面对着这个像妈妈一样的女人我还能说什么呢?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四年过去了,如今我已上班二年了,爱人单位里的生活费也由580元涨到了800元,我们的生活一天天的好起来了,我和二嫂的友谊也在一天天的升华着,她在我心里的地位由邻居到朋友,由朋友到姐妹,由姐妹已变成了妈妈。常言说得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而在这四年里二嫂为我送了多少碳呢?我说不清了,我只知道我们一家在那些雨雪风霜的日子里并没觉得冷,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像妈妈一样的女人陪我们一起走过啊!在此愿我们的友情更真,亲情更浓,愿这个像妈妈一样的女人永远健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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