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不知从哪里弄回一堆米粒般大小的小蚕,但没米粒粗,养在一个小盒子里,盒子用不干胶图片贴得五彩斑斓,说是为它们装修的房子,她觉得特别美,我看起来有点困难,太凌乱,估计毕加索才能感受那种境界。
开始几天不知道她从那里弄来的桑叶,后据可靠情报,原来是早饭钱换取的。为她的牺牲精神深深感动,愿意为她付出寻取桑叶,省下她的口粮,毕竟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可以为了喜好付出,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饿肚子。
哪里有桑叶呢,这是个问题,孩子的消息比大人灵通,毕竟她班上50多个人,办公室才几个人,从消息层面来说,她是途径比我丰富得多,很快她就打探到可摘取桑叶的地点。晚饭以后散步的目的相对明确,直接去摘桑叶,那两株院落深处的小桑树在一片绿色中,被摧残得枝断叶尽,估计这一带养蚕的孩子不少,唉,需要是被摧残的必然,桑树可证。
伸手探枝,几片初发的小叶刚长出,实不忍心,但又不能不摘,充满怜惜和愧疚的摘了两三片小叶子,女儿嫌不够,对她进行了教育,如果这一次摘完了,别人的蚕怎么办,明天又去哪里摘呢?不能太贪心,留着桑树在,才能再养蚕啊?她似懂非懂,以撅嘴的方式表示抗议,握着手里的小叶子,满心欢喜与不舍的回家,再伺候她的小蚕朋友。
这些蚕经过几天的喂养后长大不少,几片叶子已然不够,可那些小树的嫩芽都被摘得比秋风扫还干净。依稀记得火车站后面有一些桑树,于是散步的路延伸到了城外。好在春天的散步比较惬意,遗憾的是记忆与现实不符合,居然没有,扫兴而归时路过医院,走累了想进去坐一下,却在医院的后花园发现了一株郁郁葱葱的桑树,估计没人发现,桑叶蓬蓬成巨大的绿伞笼罩在花坛边上。我们欢快地摘了一大堆,回家的路上,孩子为丰硕的收获喜悦,可爱的小蚕们许是不习惯老叶子,吃得相对斯文。虽不为桑叶烦恼了,但却为路程的遥远烦劳不已,某日去朋友家,女儿发现她儿子也在养蚕,而且比女儿的蚕大了一个个头,虎虎的壮实,孩子羡慕不已,生了贪婪之心。我对孩子说,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物,看你挑食瘦成这样,蚕象了你。
孩子有点委屈,但一会就忘了,追着那盒蚕进进出出。我随便问了一下,桑叶在那里摘的,朋友说她家里有,每天回去摘,我提出每天去她家拿一点的要求,朋友欣然答应,食物问题解决了,我也不用舟车劳顿,极其欣慰。临走,不知女儿使了什么计,那孩子不仅送了桑叶,还给了她10只蚕,她象抱着一堆金子一样回了家,伺候了大半夜,在我的威严之下,才依依不舍的睡了,中途多次借上厕所的名义起来观看,还用手抚摩半天才在我愤怒的目光中磨蹭着上了床。
时间在蚕的成长中从四月到了五月,一些蚕莫名其妙的吐着绿水,安然离去,女儿伤心不已,我表示了隐约的同情,悲哀地发现人随着年龄的增加,心会变得坚硬,对生命生出一种漠然。例子是小时候养了一盆花,每日细心照料,早上搬出去晒太阳,夜晚放在钢炉边,每天看着它长大,它的每一点成长都给了我彻底的欢乐和期待,在某一日开出了好几朵黄色的小花,夜里我在房间奋笔作业,却不知那些花儿被一个小孩无畏的小手摧残了。看着倾注了心血和寄托的花被扔在地上,泪水与疼痛喷涌而出,声歇力尽的哭了一夜,大人的安慰与威胁全然不起作用,真有一种被抽筋剥髓的虚弱。这是我留在记忆中比较抑郁的一段记忆,想起它就会想起高原,我的童年。后来还养花,但无论死亡与茂盛,那种牵挂与喜悦如同被灰白了影象的画面,远离了太深刻的伤感和欢乐。
五一,外出,孩子要把蚕带出去,考虑路途和桑叶的供给,提出要蚕就不出去,她选择了外出,蚕送去朋友家寄养。朋友拿着我们的蚕,说你们怎么养的,还这么小,而且多数都在吐绿水,快死了。女儿数了一下,14只,看得到她眼里的忧伤,但很快被外出的憧憬取代。外出的几天,她在玩耍和奔波中忘记了寄养的蚕。回家后第一时间去取蚕,朋友说已死了几只,后来用她儿子的蚕补上了之前的数目。没过几天又死了几只,女儿问我为什么,我说这或许就是自然的优胜劣汰,生命不是谁可以主宰的,只能靠强大的体能和向上的拼搏才能成长。理论是这样,却阻挡不了蚕走向死亡的必然。
今晚,盒子里只剩下一只最大的蚕,拍了两张照片留做纪念,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它成茧的那一天,我希望可以,至少能成全孩子的喜欢,能让孩子看到生命的过程与轮回。
-全文完-
▷ 进入帘外落花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