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物换星移,生命也在看似不经意间从无到有,从弱到强,再从强到弱,直到衰竭直到灭亡。越是这样,人们就越应该有梦,而那些波涛般汹涌的灌木林,高大的乔木,静静的河流,朴拙的房舍,阳光下金灿灿的沙路便是我的一个个旧梦。
我写过一些小说以及散文,里面的背景就有生我养我的家乡的山水。小说里的人物以及自己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演绎着各自的人生悲欢。在城里,我有一批很好的朋友,他们中间有工人有文人,有官僚有商贩,他们都说喜欢我现在的生活。虽说他们的话真假难辩但是我自己喜欢可是真的,不然也不能在去年的比这早些的三月份回到这里。夏秋两季,有的甚至开着车子来我的菜园里一阵疯狂大掠夺,感受着亲自采摘的乐趣。《增广贤文》里说: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我在闹市里只能是贫居,来到乡下也不是自己就富了,他们的与我交往交情实在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就是那有车有辆的我也没有与他们甘若醴的资本,不过就是我没有失他们的身份而已,反倒使他们得了城里得不到的情趣。
一个朋友说,看了我的小说与散文就想像我是整天在河水里嬉戏在山林里疯跑的野丫头,这形象未免有几分褴褛,但是还不错,我还是挺喜欢他的这种感觉的,只可惜野丫头早成了黄脸婆子,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但也无可奈何,岁月这个“痴汉”不饶人啊。
牤牛河的两岸,早已经没有了当年密不透风小径纵横的灌木林,取而代之的是山一样的沙堆和不规则的田畴,河水也遭了污染,像是本来有着婀娜身段至清至纯的少女被人强*后怀了孽种一般,从里到外都是丑陋。苏苏来了,我领着她来到牤牛河大桥上,告诉她这就是我家最后的风景,小说里的灌木林,野鸭子,声声柳笛都成为遥远的旧梦。站在代表现代科技成果的大桥上看着滚滚的河水,苏苏问小说里的渡口和吊桥呢?这么问的时候她竟然有些激动。她觉得那才是本来面目的美,但是她来晚了错过了,深远莫测做背景的人物才是可亲可爱的,因为那表现的才是古文化陶冶下悠远悠长的隽永。于是,我俩站在桥上沉默了好久,沉默的时候心口感到微微的痛。
一年多以来,我除了每周去城里的国经学堂讲两天课以外,其余时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需要进城几乎就都呆在这里,每每感到乏累或者烦闷的时候,就到牤牛河岸边或者是山里徜徉流连一番,虽然这里已经没有从前的风景。
记得前几年看到一首诗里有这样一句话:城市和城市互相抄袭。觉得真的是道出了这些年城市建设症结。可是,这河岸与山林的变化就是自然正常的吗?非也!经济这跟杠杆仿佛把乡亲们的生活都撬到了同一侧:毁林开荒之后种玉米,地力匮乏施化肥,田里长草施农药,省工省事自然就省心,省下心来好专心打牌喝酒谈情说爱,老和尚下山老太也疯狂!人们的生活仿佛都是一个节奏、一个旋律,于是,我的独自在河边在山林里游走令好些人侧目瞠目甚至施白眼。个人认为:这未必是好事情,乡村,就是城市里,也总该有些东西不应该“风流人物”一般被雨打风吹去。
我喜欢那些老房舍,那温柔的沙路,也许这可以说我是个有些恋旧的人。我想人都该有些恋旧的情怀吧?岁月在匆匆流逝,生命也将消逝,越是如此,人就越是要有梦——旧梦才是。我对自己的回归故里回归乡间感到幸福,尽管时时觉得有点回不到从前,这里也不是从前的老样子。
那个整日在牤牛河里嬉戏山林里疯跑的野丫头你是找不到了,好在这旧梦还在,跑不动了慢慢地走暂时还是胜任的,就让我在家乡的山水间游走的时候,把这些旧梦复制克隆,直到百年之后,我的肉体化作儿子指缝间的白烟还是不会散去,在这里继续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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