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情谊叫同窗
写下这个题目时,许多曾经熟络如兄弟姐妹的脸孔蒙太奇般在脑海里一闪而逝,岁月于是陡然回溯……
依约记起那些似乎早已久远的青葱岁月里,我们一起无拘无束纵情喝酒嬉笑打闹的日子。那时的我们,多么的年轻、光鲜、单纯和阳光哦。女生大多如水仙般娇艳,引得很多邻班的男生有事无事总爱在我们教室门口转悠;而男生大多俊朗阳光,即便置身在美女丛中也总能自信满满昂首阔步……
记得千里迢迢第一次踏足宜昌那片曾经熟络得不行而今陌生疏离的土地,是在一个层林初染的秋日。本来晴空万里的,可车过猇亭就猛然下起了漂泊大雨,纷纷扬扬蔽天盖地的,一下子打乱了拖着大包小行李的我们的秩序。可事后想来:那场似乎是上苍刻意排就的“洗礼”,其实丝毫不曾影响到我彼时满腹的新奇和激动。因为在车辆熄火的瞬间,我就遥遥看到了前方列阵而待的校车和摇摆着小旗吆喝的学长。那样人性化的安排似一股暖流瞬息游走全身,一下子点燃了我内心蛰伏的激情。我忽然觉得:经历这场长达三年的求学,即便我们的未来并不见得一定是辉煌灿烂的,但起码,也绝对不至于是暗淡无光的。因为,有了这么多互帮互助的同学,我们的生活乃至命运从此将变得不再孤单。
中十五班,对,就是中十五班,让我们来自五湖四海原本素不相识的同学无巧不巧地聚结在了一起。从此,我们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一面共同的旗帜,一方共同的家园……为了这个共同的家园,四十几个热血方钢的男女青年从此同气相求患难与共致力于为她增光添彩。永远无法忘记运动场上,身材瘦弱的美女同学龙俊锋在跑道上跑到差点休克;高大魁梧的班长王和平同学在篮球比赛失利之后泪洒赛场……那时的我们总是这样自信自强却又敏感脆弱,学习生活的全部目的和意义都仅此一个——捍卫中医系的尊严和荣誉!大家紧密团结在沉稳淡定的蔡老师周围,象一张张引而不发为班级待命的弓箭,相濡以沫随时准备发射……
我不是唯心主义者,即便生活如何艰难命运如何捉弄,一直都不愿意相信所谓宿命之类的说道。可当我被三峡大学放逐被蔡老师放手只身单剑地去逐鹿江湖,时常被睡梦里同学的音容笑貌所惊醒,总是油然地感受到一种离群孤雁般的落寞。于是总要傻傻地扪心自问:一朝作鸟兽散的兄弟姐妹们啊,你们而今置身何方过得可好,是否也会和我一样在清冷的昏色里遥遥地追忆暖暖地怀想,追忆那段虽不够美好却绝对丰腴的过往,怀想那些已不够清晰却绝对真切的容颜?!你们是否也会象我一样傻傻地责问自己:为什么是“中十五”,而不是“中十四”或者“中十六”?难道,我们流淌的血液里未知的冥冥之中都早渗透进了“十五”的元素,即便此生际遇如何变化,这个“烙印”却已经永远无法改变了……
秋月春风等闲度,似乎是一瞬间,我们实习了,毕业了,星散了……永远无法忘记那个烂醉如泥的晚上。因为第二天就要离校了,并且从此一去不返,连平素滴酒不沾的同学也开始不知死活地酗酒……结果一个接着一个地开始呕吐烂醉如泥。平素甚是有些自以为是的我自是首当其冲,很快醉得人事不省,就连如何被抬回到床上的,又究竟是哪个美眉给我买的水果泡面零食等一概不知……而今,这更是成为了一个永远也得不到答案的谜团。
第二天,又是雨天。只不过那次的雨点却轻柔缠绵了许多。带着宿醉的半梦半醒,我在同学们的帮助下稀里糊涂地上了车。我记得我是始终保持着一种镇定的笑容上车的,因为我想竭力保持住一贯的阳光开朗形象,那样的话,每当同学们偶尔想起我这个大大咧咧自以为是的同学时就能感到开心。可是大家却不曾注意到:当我在车厢内坐定,我却连转身握手道别的勇气都没有,我害怕自己一个按捺不住就会有雨点一样的液体从眼睛里流出来,所以只能坐定不动,偏头偷偷注视车窗外挥舞的手臂和人潮。看窗外雨点无声袭来击落车窗粘成一团又惨然滑落……就那样似清醒又似糊涂地感知被大学放逐被同学的关爱呵护放逐,从此形只影单独闯江湖路……
流水十年间,我从此开始了自己的打拼生涯。先是去百粤之地流浪,工作渐入佳境之际却硬生生被年迈双亲的呼唤唤回了故乡,继而由零开始开始了自己在医院里按部就班平淡如水的生活。三点一线日复一日的重复和单调中,落了皱纹爬了胡须弯了腰弓……
我不知道昔日的同学们究竟都是如何度过涉世之初的艰难的。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而今都散落在何方经历着怎样的经历遭遇着怎样的遭遇。但不管顺利也好落拓也罢,时光应该也断然在大家的脸庞里留下了痕迹的。这是人生的必然进程,其实也没什么可以遗憾的。我只是感叹生命的无常,突如其来的灾难,它们有时就那样毫不留情地击溃了我们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生活的勇气和希冀……
多情应笑我,华发早生。而倘若仅仅是早生了华发,稀疏了头颅,我们倒还可以效法古人“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的豪迈一笑置之。就怕恶疾无情至交堪忧。z君,当年我们班的宣传委员,最要好的室友;两个孩子的父亲(最小的才1岁4个月),刚刚结束硕士论文答辩准备正式参加工作的当儿,因患左颞部巨大胶质瘤正神情茫然地躺在病榻上,等待着手术医生的切割和宣判……
我不知道承受着巨大精神和经济压力的他能否最终挺过这一关,是否会因此而从此瘫痪在床,又或者术后的他还能顽强地生活多少年创造多少价值履行多少应尽的义务和责任……但我看得出来他而今百感交集的内心深处盈满了感动和欣慰,因为我们这些曾经相濡以沫患难与共的兄弟姐妹们——在他最为脆弱几近崩溃的当儿并没有将他遗忘……
有一种情谊叫同窗。虽然大学时代早已成为过去时,虽然我们彼此在水一方平素疏于联络,可就是这种平淡如水的情谊才最真挚最永恒。甚至于在某些特殊的时刻,这如水平淡的君子之交不啻久旱之后的甘霖,足以拯救一颗濒临崩溃的灵魂。
不惑尚早,衷心祈愿所有的兄弟姐妹们善自珍重,不图富贵荣华只求平安健康。可别突然传出个噩耗来,惊剔我们原本并不安稳的清梦,考验我们渐已沧桑的“深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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