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节目,妻子正在无休无止而又极其恶毒地数落着他的“无能”,数落他作为男人,一无权二无势三无钱财,整天还不知想事,一副“叫花子捡到银子般”开心快乐的样子。林已对妻子的这种谩骂忍无可忍,要是十年前,他一定会把妻子暴打一顿。但他却懒得争辩一声,一来孩子在旁边,他不想在孩子面前恶语伤人,二来他已不需要争辩,“道不同不相为谋”,争辩只能降低他的水准。对待妻子这样的人,无声是最好的反抗。妻子见林对他的数落熟视无睹,更是火冒三丈,恶狠狠地跑过来关掉了电视,“就知道看电视!”并大声斥责正在上网的孩子:“还不洗濑睡觉!”林对妻子关掉电视的行为恶心极了,但他还是一言不发的坐在沙发上,足足过了十分钟,才起身睡觉去。
一夜无眠,直到天将拂晓的时候,林才迷糊地睡着,梦里,他梦见自己掉进了一个深深的泥潭,怎么爬也爬不起来,直到嘴巴将被泥浆掩没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看到远处年迈的父母领着孩子正向他走来,他们拼命的向他挥着手……
“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而是因为想你才寂寞……”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把林从艰难的睡梦中“救”了回来。他满头大汗,顺势抓起电视,“请问哪位?”
“我是你二妈。”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原来是红的电话,其实红是林的一个蓝颜知己,她比林还小呢,叫她二妈是因为有一次红出去旅游,红林买了一个“猪八戒头像”的书签,俏皮的林戏说自己是猪八戒,那红说是猪八戒的“二妈”了。
林从恶梦中魂归现实,“二妈早上好,有什么事吗?”林也轻快的调侃道。
“我们几个朋友准备组织个野外探险,你参加不?”红直入主题。林正心头郁闷着,又正好是星期天,探险就探险吧,他便爽快地适应了红的邀请。
收拾完毕,大家便按照预定的方案踏上了探险的行程。乘坐了两个小时的公共汽车,大家来到预定的地点,已是中午时分,各自简单的吃了自带的午餐,便开始了徒步探险行动。本来说好一起行动的,可林突然心血来潮,说要另走一条与大家方向不同的路才是真正的探险,同伴们都不让林单独行动,怕有个什么闪失,没人照应。红见林兴致正浓,便答应与他同行。大家约好傍晚在江边的一块大空地上会面,共同“露营”。
林和红沿着茂密的山路走着,各种树木长得郁郁葱葱,鸟儿在枝头欢快的叫着,路边各色的野花开得正艳,林时不时弯腰拾起两朵,给红插在头上或是背包上,俏皮的说“猪八戒的二妈成花二妈了。”红就大声地笑着说:“我这儿子真乖,真孝顺。”越是这样说,林就越开心,插在红身上的花也就越多,两人大声地说着笑,尽情的享受着大自然的无限风光,忘记了尘世的喧嚣,忘记了现实的无赖,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快乐的时光过得比流水还快,林和红自由地跑着,跳着,不知不觉间,已是日落西山,天边彩云飞翔,林间飞鸟翻飞,纷纷唱起了归巢的晚歌。幸好树林中光线暗淡得早些,及时提醒了他们该回到预定“露营”地点去了。
正准备往回走,突然,红感到小腿间一阵钻心的痛,她弯下身子一看,晰白的小腿肚上有两个明显的小血点,她惊叫起来。林赶忙跑过去一看,凭经验是被什么蛇咬了。他立刻扶红坐下,爬下身去用力地在血印处吮吸着。把伤口处的血吸掉后,林从背包里拿出一根绳子,紧紧的系在红的伤口两端,说万一是毒蛇可以防止毒性蔓延。
红已彻底动弹不得,虽然伤口没有发肿,但也许是强烈的恐惧感让她手无缚鸡之力。林只好背着红往回走。可不知是因为红被蛇咬了大家过度紧张还是大家玩得太尽兴了,尽然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林掏出手机想向同伴们求救,但这地方太偏远了,手机没有信号。天幕向一张硕大无比的网,慢慢地撒下来,严严实实地把林和红罩在里面,撕也撕不开,逃也逃不掉。既然走不回去,只有先安顿下来,等天亮后再作打算。
林找到一处能容两人的凹型岩石,把红放在下面,这里就是他们共同的家。两人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干粮,大家说着互相宽慰的话,吃完了一生也无法忘记的晚餐。
晚餐后,林借着淡淡的月光捡来一堆干柴,在岩石外面生起了火,借以取暖。红下意识地看了看她被蛇咬了的小腿,不红,也不肿,林断定那咬她的蛇一定是无毒的。红听到后,阴沉了几个小时的脸上立刻又堆满了笑容,得意洋洋的说:“我就知道天上绝忍心让我这样的美人儿命丧荒野嘛。”
林见她得意的样子,顺势调侃地说:“不是上天可怜你,而是可怜我,不让我背负谋杀二妈的骂名。”
“你用词不当嘛,怎么是谋杀呢?亏我一直视你为大才子。”红“绝地逢生”,自然话也多了起来。
“呵呵,什么柴?可以用来生火么?”林大声的笑着,“美女命丧荒野,我是有理也说不清哟。”
“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嘛。”说到敏感的话题,红说的话有些让林摸不着头脑,但这也无伤风雅,说什么话这个时候都是一样的,只是以一种方式让对方明白并不是孤单地一人身处荒郊野外而已。
夜在一步一步地走向更深,天空格外的晴朗,月光如水,繁星点点,真是一个值得诗作对的良宵。远处不知名的鸟儿在大声的叫着,让从来没在野外过过夜的红有些害怕起来。夜风一阵比了阵紧,一阵比一阵阴冷。事先准备晚上露营的器具都在预定的露营地点,看来只能静坐一夜了。但就这样坐着,面前有火堆,连打个盹都不敢。没有其它办法,林只有主动提出,两人背靠背地坐着吧。红没有其他办法,只有应允。
两个背靠背地坐着,红红的火苗也燃得更起劲了。夜静如水,就因为是背靠背,两人的心一下子觉得近了许多,彼此感觉得到心跳。
“还怕吗?”林打破僵局问道。
“听得见你的心跳,再不觉得怕了。”红温柔的回答。
“哦。”林回应道。随后又是一阵沉默。
“你挺有才的嘛,读过你的那篇小说,男主人公不堪忍受不幸的婚姻,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但悲情了点嘛。”红找话题不让沉默继续,“可男主人公自己怎么埋自己的呢?”
“小说的结尾处不是说男主人公的死成了一个迷么?那就是一个迷呗!”说到小说,林有些兴奋起来。
“是一个迷,象你一样。”红红轻轻的说,象是自言自语。“你是在映射自己的婚姻吗?”
“这个问题太难了,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我无法回答你。”林平静地说,“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婚姻的幸福与否如此而已。但我做不了小说中的男主人公,因为小说中的男主人公活着只是为了自己,自己不想活了,便可以选择死亡,可现实中的我们,有多少活着的理由是为了自己,父母,孩子才是我们活着的动力。”林终于说出隐藏多年的心声,长长的叹了口气。
“是的。”红淡淡地应道。
“你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子。”林不知怎么说起红来了。
“很不错?真的么?”红柔声细语。
“很不错,至少对我而言算是知己。”林回应道。
“呵呵,什么样的知己?”红追问。
“蓝颜知己吧。”林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呢?”红有些明知故问。
“只能是蓝颜知己了,刚才我说过,我们活着很少是为了自己,这是人生的悲哀,难道不能因为这叹气吗?”林深思着说。
“是的,人要活着真难。”红也似乎有所感触。
“呵呵,你也在感慨了嘛。正因为活着很难,我们才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坚守我们自己的原则和信念,因为活得很短,而我们会死很久。”林长篇大论起来。
“你的话太高深了,你也太悲情了点嘛。”红轻轻一笑。
“呵呵,不是么?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久,很多时候花错过了季节,就连梦也总不是那么圆满。”林感慨地说。
“振作点哈,别太悲情了,你想让我流泪么?”红见林有些投入,便及时调侃道。
“呵呵,我是那么悲观的人么?我最大的缺点就是不知道该怎样忧愁。”林笑了笑说道。
“这也是缺点?乐观点不好么?”红反问道。
“在你眼里是好,但在别人眼里就不一定了,这便是我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林又变得深沉了。
红听了林的话,也陷入了沉思,抬头仰望天空,一朵乌云遮住了月光,星光也暗淡了许多,“是的,这就如幸福的定义一样,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种答案。”
“呵呵,你也变得富有哲理起来了。”林轻声笑道。
“跟你学呗。”红柔声地说。
“夜好静。”林突然说道。
“你怎么突然冒句酸水?”红有些好奇,“你倒底想说什么?”
“对我你怎样评价?”林说出了实话。
“恨不相逢未嫁时。”红认真地说。
“可以再嫁噻!”林笑出了声来。
“嫁你个头,我是你二妈!”红高声说道。
“逗你耍的呢,如果没有父母和孩子,也许我敢那么想一想。还是我那篇小说中的男主公幸运,有选择把自己埋了的权利。”林认真地说。
“不说这些了。”开心一点吧。
“开心得很呢。”
林和红都豁然开朗起来,林提议,“在这夜深人静的地我们大吼几声如何?”
“吼就吼,本小姐又不是吼不来。”红是当仁不让。
“嗬……嗬……”
“嗬……嗬……”
林和红肆无忌惮的吼着,巨大的吼叫声在空旷的夜空里蔓延开去,再回荡回来。两人的心也跟着向无尽的远方延伸开来,直至天之尽头。天空的月亮仿佛也被他们的吼声惊动了,从云层中露出笑脸来,月宫中的嫦娥也被感染了,正翩翩而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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