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节放假三天,咱宅在家里看潜伏,看着看着总觉得咱乡镇广播员的身份有点像地下党,当然咱没余则成那么幸运,无论潜伏多深,总有一个姑娘死心塌地跟着他,并且是他身份的明证。嘿,咱乡镇广播员则是如履薄冰,如临大敌地干一辈子,干着干着,临退休了,却始终没怎明白自己究竟属于那个部门——是所在乡镇,还是主管局,不过与组织上那些牵强附会的联系倒是随着退休而彻底宣告终结。就像歌里唱道的:“广播员在那里,朋友告诉你,他在歧视下,他在另册里,他在那里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在各级领导的眼里只是一个屁,谁不希望把广播员当屁放掉呵,文明点的官员可能还分分场合,偷偷放屁,本色官员可就无所顾忌”。哈,当姐将歌词篡改(忘了告诉你篡改歌曲的蓝本是“幸福在那里”),当幸福被广播员取代,甜蜜的歌曲竟然充满了苦涩与无奈.
或许您会认为咱矫情,和平年代咱乡镇广播员干个工作什么的何来如履薄冰,如临大敌一说,这就是您对乡镇广播员不了解的缘故了,自从电视充斥市场之后,那个叫做本职工作的东西基本上就跟咱乡镇广播员没什么瓜葛了,为了生存,咱将自己修剪成边角余料,填在任意一个坑坑洼洼里,比如咱乡镇广播员中有在办公室打杂的,有做司机、招待员、门卫的,有从事烟花鞭炮安全生产管理的,嘿,反正都是些公务员不原干不屑干的琐碎活,而我们则像是抓着救命稻草般死死地抓着,那份拼命,那份珍惜,让公务员们凭添了几分优越感,让咱自己无辜多了几份无奈感,并且从无奈感中咱还悟出了人生的大智慧,以前书本上灌输的按劳分配原则简直太扯蛋了,其实现实有现实的分配原则,身份决定人民币,你再有能耐又能怎样,你再肯卖力气又能咋的,即使你一个人顶三个公务员,你也只能拿到公务员工资的60%或者70%,这个比例还得领导额外开恩,你不平也没办法,公务员有公务员法保障他们的权宜,只要不犯大的错误,执政者再位高权重也奈何不了他们,所以他们在工作上可以得过且过,也不需要处心积虑地经营人际关系。可是乡镇站所人员就不同了,咱生存的摇控器在领导手上捏着呢,所以咱不得不谨小慎微,咱不得不如履薄冰,哈,所谓先天不足,后天恶补呗。可是补来补去,补丁比裤子都大了(哈,咱乡镇广播员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从事本职工作了,都是被当做边角余料即补丁填充到最艰苦最危险的岗位),所以乡镇广播站这块补丁越来越不伦不类,越来越给人添堵了。主管部门视咱为蚂蝗,生怕被巴着,乡镇视咱为欲加之重,随时准备撂挑子。咱则视自己为乞丐,艰难地讨生活。
纵观乡镇广播员受苦受难的原因,一是以丫鬟的方式进门,愚不可及。在乡镇,公务员是太太,是公主,广播员则是老妈子,是丫鬟。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里,想由丫鬟转为太太实在是比登天还难。首先是丫鬟身份太过低贱,想转太太这种想法本身就有点冒天下之大不韪。另外丫鬟若想取太太而代之,除了要处心积虑取阅男主人即乡镇领导之外,还必须争取太太所生养的儿女们即公务员们的支持,这种工程浩繁而艰巨。所以选择做太太才是明智之举。如果暂时没有条件以太太的身份进门的,请千万别选择曲线救国的策略,以为先占着糠槽再跳进米槽那只是痴人说梦。二是得了韩红的病,没有韩红的命。目前乡镇广播站跟韩红身材一样臃肿,韩红臃肿是特点,要发扬光大。试想韩红的体重如果从100公斤锐减到50公斤,那还是韩红吗?观众能接受吗?而乡镇机构臃肿则是毒瘤,是要彻底清除的。试想,乡镇广播站都被视做毒瘤了,还能有咱什么好果子吃,问题是咱自己不认同咱是毒瘤,即使是毒瘤,咱都侥幸地认为咱这棵毒瘤至少是良性的,是可以起死回生的,哼,以人为本的社会,你不可能因为咱有病,就将咱统统拖出去枪毙吧,然而不枪毙咱就是条鲜活的生命,即使你们不珍惜、不善待,也得允许咱蹒跚爬行吧,可是在咱蹒跚爬行的路途上,到处充斥着唾弃声,鞭挞声,咱突然想起同咱朝夕相处的公务员们,仅仅因为身份不同就有了云泥之别,实在是难让自己波澜不惊。三是咱潜伏着,但缺少余则成的手腕、恶毒和勇气,特别是勇气。做为间谍咱潜伏在乡镇,你说没掌握祥实的军事情报是不可能的,余则成能把自己搜集来的素材做武器,排除异己,巩固地位,里应外合,出其不意,甚至要挟上司,让上司替自己的航轮保驾护航。而咱则呆呆地看着公仆们的拙劣的表演,最多背后同朋友唠叨几句,还生怕隔墙有耳,让敌人听了去。这就难怪咱受穷的命了,被一块小石头压着,咱都不敢伸出手来推一推,咱怕将石头推翻之后,自己失去了重量,反而被人轻而易举一脚踢出局,对弹丸之地的贪恋让咱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咱倒宁愿被压着,即使压得喘不过气来,也受着,这就是咱乡镇广播员的宿命,咱缺少的不是受苦受难的经历,而是砸碎万恶的旧世界,建立幸福的新生活的勇气。
哈,在这里咱乡镇广播员犯了两个致命的错误,第一个错误是咱怀着神圣的信念选择广播,可谓是入错了行。嘿,年轻时总的说来值得欣慰的事挺多,文笔不错,嗓音不错,自己也不错,看着广播总是不想把心爱的职业来错过,你爱广播,广播不爱你,单恋的滋味很不好过,是呵,二十多岁咱执着的投身到广播,被领导当做异己赶下乡镇咱都没放弃过,可做为广播人——最基层最艰苦的广播人咱却处处受挫。可再挫咱也放不下广播。说起广播人咱突然想起了一个有趣的比方,二十岁的女人象蓝球被人抢来抢去,50岁的女人象足球被人踢来踢去。哈,咱今年正好50岁,被踢在情理之中,可是二十多岁咱就来到乡镇从事广播,二十几岁的时候,咱就已经充分享受到了50岁的女人被踢的光荣待遇,咱这是无功受禄呀,咱感到惭愧。
第二个错误是攀比,文章中处处流露出同公务员攀比之后的不甘与牢*,这是非常可怕的一种情绪,就象潜伏里说的,咱乡镇广播员眼睛象孙红雷,嘴巴象姚晨,咱是余则成和翠平的孩子,小眼睛大嘴巴,长得就不招人喜爱,那有争宠的权利。可是就是这眼睛生得贱呀,为什么拿钱的人不办事,咱干死干活却不挣钱呢?为什么狗屁不通的人可以对你颐指气使,而你带着鄙视的心理却要亦步亦趋地围着那蠢货转呢?不为别的,只因为咱是陀螺,而人家是拿鞭子的人,人家抽得狠,你才转得快,咱不想停下来,咱停下来之后,咱害怕自己没有米米度饥荒。
有一种胜利叫撤退,有一种失败叫占领,咱终于明了了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咱马上就要退休了,马上可以停下来了,离开这个不公正且叫人憋屈的舞台,虽然咱可能享受不到咱应该享受的待遇,但咱再也不必看费力不讨好,讨好不费力的闹剧,再也不必看笑贫不笑娼,贞洁闹饥荒的恶做剧。咱耳根、眼根倒是清静了不少,这未偿不是一种胜利。同时咱留下的空缺一定有新人来占领,谁能心悦诚服的占领咱留下的位置呢,除非败到无路可走。哈,临退休了,咱倒是有了一些领悟。一是做人不能太执着,执着就是为了一个死胡洞,而放弃100种可能,就象咱做广播一样,偏执地随广播枯荣,一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二是做女人不能太爱惜自己,还得匀出点爱给男人,你给男人距离,男人就给你墙壁,你给男人暧昧,男人就给你云梯。咳,有些事真是阴差阴错。当咱是女人的时候,咱认为洁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所以咱誓死捍卫洁操,当咱明了洁操其实是可以从天上掉下来成为梯子的时候,咱已经爬不动了。
有一种领悟要退休时才能时明晰。有一种悲哀是领悟了已没时间弥补。
-全文完-
▷ 进入简单女人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