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坐落在一条大河劈开的山谷里。沿河的两边清一色的土墙瓦房,山顶上往下看去,好一幅灰白相间的江南小村庄,色彩那么和谐,随便哪个角度都是素描最理想的风景!偶尔的鸡鸣犬吠给人的感觉是那么安静祥和、与世无争。很小的时候我家门前还有一座水磨坊,我想和鲁迅笔下的磨坊是一样的吧。因为我们同样都是风景如画,素有鱼米之乡美誉的江南,所不同的是他是浙江,而我是福建。印象中很小的时候还见过大人在那儿碾米。后来有了水电站,有了“电米机”那座磨坊就废弃了。只留下那座拦水的石头筑城的“磨坨”夏天里成了人们乘凉的好去处——坨上有几棵大树,紧邻河边夏天风很透。不知道为什么那儿夏天知了一刻不停的叽叽喳喳,一点也不显得刺耳,而在县城里偶尔听到的知了声却觉得莫名的烦躁难安。也许在乡下我们的心灵原本就是安静的,而在城里我们的心灵却是烦躁的,和知了无关?
那条河宽有四五十米,很小的时候河上有一座木桥,三个桥墩,桥面四根松木铺就,没有护栏。木桥经不起山洪的冲击,年深日久有些坏了,后来村尾建了一座石拱桥,那座木桥没人修理,所有的木头渐渐的都被洪水冲走了,只剩下两个“桥头”在那儿寂寞的对峙,好像在互相诉说曾经有过的辉煌。但傍晚的时候,村民们饭后还是会三三两两的来到桥头聊天,聊庄稼、天气、收成、某些已故村民的奇闻轶事、一些人生感悟等等,还有个看三国的老头经常讲三国。桥头聊天成了村民们每天难得的消遣(没有电视)。常常聊到黑暗吞噬了大地,乡村点起了零星的灯火。此时,乡村两岸环抱着的山脊轮廓,像一双巨人的臂膀将小村揽入怀中,潺潺的流水声仿佛变成了巨人均匀的呼吸,那么优美宁静,恍如天籁,又好像一首首原生态的母亲的摇篮曲,在催人入睡。于是人们相继一个个的回家。忙碌了一天的村民很快的进入了梦乡,小村恢复了它夜晚特有的宁静。
春天里,村头的柳树似乎成了报春的天使。柳树冬天都落光了叶子,只剩下满树落寞的枝条。早春里星星点点的嫩芽便会缀满枝头,也使柳树平添了几分妩媚,生意盎然。渐渐的柳叶由淡转浓,由疏转密,每天似乎都可以看到柳树在换新妆,仿佛有谁在用一支画笔轻轻的不断重复的涂抹着淡淡的春意……春天里采到的花笋、厥,野草莓等等,都是可口的天然绿色食品,绝对无公害无毒!
夏天,那条河成了男孩子的乐园,我想决不逊色于城里小孩的游乐场吧。一到中午,小孩子们便一丝不挂地来到河里,几乎一个下午都泡在水中。到了懂得害羞的年纪,就到村头的一个稍微深点的潭里游泳,还会穿上一件短裤。随着年龄的长长大,游泳的次数就相应的减少了。还可以在河里摸鱼、网鱼、毒鱼,真是乐不可支,玩的同时也可以使餐桌上多一道美味,何乐而不为!偶尔也带了小锅去野炊,傍晚的时候去田里钓青蛙、晚上扎泥鳅,偷摘梨、桃子——到现在了还会认为这些水果还是偷的好吃,买的就没那种味道啦。
秋天,山上的野果品种繁多“树籽”、猕猴桃……还有很多叫不出名的果子。天然美味的食品比城里的薯片、饼干好吃多了,而且没有火气。霜后的“树籽”(安方言翻译)可甜了,通常约上几个伙伴,到山上采,直吃到嘴巴“黑的像屁股一样”真是爽哉!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大人们在收割稻谷,小孩子挎个篮子在田里拾稻穗,还在干了的田里找到泥鳅洞,伸出食指顺着洞往里挖都能找到一只只滑溜溜倒霉的泥鳅。山上的柿子成熟了,我和弟每年都会去采摘回来,放在盐水里浸一周左右就可以吃啦。
冬天,南方的冬天很少下雪的,所以并不好玩,而且很冷,一般小孩子都不喜欢冬天——小时候家里穷穿不起一件像样的棉衣。但我们还是会到田里打冰块吃,也不管水干不干净——用芦苇管在结了冰的田里吹一个圆圆的痕迹,在边缘轻轻的敲打隔开,再在中间吹个孔,用绳子穿起来,挺好玩的。很难得碰上大雪天,当然我们的玩法也无外乎堆雪人、打雪仗啦。冬天也就在这样枯燥的日子里渐行渐远。然后在极寒冷的日子里迎来了小孩子们盼望已久的春节,又一个春天来了,村头的柳树又带上了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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