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如潮水”这句话成为视觉里的敏感以至主动铺排情绪的页面时,我骤然发现,心一点点尖锐的痛,泪涔涔不能自禁。
关上书房的门,也把客厅电视的巨大声响拒之门外,蓝心依桌执笔,随夜蔓延在日记里开启即时这样的序。
当把你列为爱人的刹那,也是和你初始不久的事,爱是孙行者额上的金箍,我轻念咒语,一圈圈箍紧。
你说,我出差的一周,你的日子陡然空洞,我又怎么对你说,说你不在的哪怕一天,在你狭小的房间,我踱步密走时间的针脚,一针一针织向迷茫与疼痛?
正如时间不可停留一样,爱也无法驻足。我本来以为和你是捆绑了的翅膀双歇飞,何以彼此会发现彼此的苍茫一面,在一页页的放大镜头下,以不可容忍的姿态在纵情扩张领属?
于是,在我成长的履历里,吃苦味的中药,吊针吊得呕吐而生死徘徊,连续几天绝食,刀片划过疲弱脉动,病躺医院洁白空旷----------在我成长的履历里啊,我竟然一下子涌出了这么多的第一次,又竟然在日子的延伸里不断刷新这一个个的第一次。
多少次,我是要不顾这一场情感,我摔门而出隐身夜色茫茫,我决心再不回头,再不回头。一杯杯,我饮斟忽略父母而端盏的情感的酒,醉意酩酊我和你共掘的汹涌奔流的瞬息又干涸的泉,多少次!
在这样的婚姻里,蓝心奇怪还会有一个孩子出世,一个顺延了她和那个他的血脉的生命出世。
软绵绵静躺生产的床,我在这一头,孩子,你在那一头。那时候,孩子,说真,虽然如所有母亲一样挣扎如死而后升职为母亲,我对你是我从此定格的流动我疲弱一支的血脉并从此定格的息息相关,还是浑然不觉。所以,在你不知是饥饿还是初来世界的恐惧的啼哭时,我用挨着你的我的脚向你重重示意你没有必要宣布你的存在。
不知何时,你的存在迅速膨胀。不仅膨胀着我的时间,也膨胀了我所有的注意力,我是那么心甘情愿的给幼小的你介绍我叫妈妈。
在你出生好久才发觉你身上的毛病后的几十天,妈妈紧紧抱你在怀,决计了医院如果不治,那么妈妈将是你永生的救助者。妈妈在写你并希望日后你亲自续写自我的日记里,揪心的誓言,你撕扯妈妈的根根神经的不叫慈善的壮举。
庆幸的是,这是一场虚惊。看你健康的成长,健康的在妈妈臂弯里成长,妈妈觉得自己是一个伟大的缔造者,不仅缔造了此刻的你,还将将缔造之手伸向你的未来。
你才是幼儿园的一员,才是老师让写“一”的幼儿园的一员,妈妈便焦急的举拳你什么叫作业的懵懂无视。
而也从这一天开始,在你画笔不成的气馁里,在你习作笨拙的失败里,在你眼馋同学零食而自作主张拿走一角钱的错误里---------妈妈失望灼痛,重拳一次次举过你的头顶,妈妈用手和着泪平分你稚嫩躯体所承受的痛。
是啊,妈妈也不知在来自祖辈的颟顸与苍白的非文明里,妈妈又怎么那么愿意身体力行这代代接力。这是不是像所有父母重量自己的孩子一样的武断?又是不是像所有孩子叛逆自己的父母一样无解?
写到这里,蓝心透过天窗看客厅光线明暗交替,蓝心庆幸孩子的天空还不灰暗,还能重彩。
扭身是里,蓝心屈指可数的朋友羽一跃然纸上。
其实,走进朋友也不过是几个月的事。之前,蓝心和这异性朋友同在一个小天地几载却几乎是零说话的记录,而且彼此不曾因为这零记录而缺憾而要去打破。
可,因为工作走近以至成为朋友,蓝心和羽一都觉得很偶然和自然。羽一友情很广,但蓝心确乎是自封的人。也许恰是这自封,蓝心才会把与羽一之间的友谊视若千金。
听着吱吱喳喳的暗色议论,蓝心可以坦然,但听着羽一的担忧,蓝心怎么也无法坦然。
在男女,友谊之情荒谬?荒谬在蓝心节日里的一声问候?羽一你疾病绕身的一眸探望?蓝心与羽一你为同一事物的歧义争鸣?抑或彼此投缘趣味的惺惺相惜?
蓝心在写给羽一的友谊之页里如是说:你我没有错,如果错,是时间出错。它安排下一场你我不能共赴的宴,却又糊涂发给彼此一张请柬。
合上这一页,那根最初疼痛心头的神经再次绷紧。本是无稽之谈,蓝心还是默然饮泪。她要亲手掐断自植的友谊花朵她有许多的不忍,她此刻才明白,一个人的忧伤才是巨大到满世界的忧伤。
可,友谊花蕊毕竟只许在有限的枝头春意,蓝心无力挽住,蓝心也只好不回首。只是,悄悄地走,蓝心无法,蓝心更无法不带走天边一朵云彩。
月色入户,照一地皎洁。既是注定今夜无眠,蓝心索性禅坐如佛,念念有词:“浮生若茶”,在人举杯邀月的瞬间,原是不可以重沏滴水的啊。否则,品尝出的定是别个异于当初的滋味,以及映着几瓦不复攒聚的似银碎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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