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拉下了它阴沉的脸,甩下一串串伤痛的泪珠,伴着吉他歇斯底里的悲鸣,一朵盛开的雪莲深情款款的走来,又悄无声息的离去,春雨的季节,多梦的季节,一个致命的邂逅伴着破土而出的小草在慢慢升腾。
我是一个受伤的孩子,我早已习惯了寂寞。
(一)
“蓝蓝的天空,绿绿的草地。”这是腾格尔的《天堂》,也是我梦中的天堂。我家楼下的广场是我追梦的最佳场所。我是一个不幸的孩子,无情的病魔剥夺了我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自由,我又是一个幸运的孩子,因为有许多的人深爱着我,正是这一份份沉重的爱支撑着我的灵魂,然而病痛依旧不时的侵袭,在这个时候,我只有用手中这心爱的吉他来诉说我淡淡的哀愁,是的,吉他,我的二分之一生命。
这几天一直在下雨,平时喧闹的广场一下子安静了许多,这是我所喜欢的。听着从自己指尖流淌出的一个个伤痛的音符,伴着那淋漓的春雨,泪水大滴大滴的滑落,似乎没有理由,只是一种宣泄,宣泄而已。
正当我沉醉在我的音乐中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我对面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女孩,清纯的面庞,白色的连衣裙,忧郁的目光中透出几分对纯净的渴望。她显然是被我的琴声勾起了回忆。我什么都没说,背起吉他离开,我分明看到她渴求的目光,但我还是选择了离开。 我是一个受伤的孩子,我早已习惯了寂寞。
我是一个坏女孩,我一直都这么认为。
(二)
脱去了冬的沉重,将春的讯息传递,小草在休眠了一整个冬天之后,使足了劲往上蹿,这世间如此新奇,怎能不让人留恋呢?当春姑娘刚刚将自己的婚纱披起的时候,上帝的使者——雨便带着问候赶来了。
圣经上说上帝是用水替凡人施洗的,这春雨或许就是所谓的圣水吧?所以我喜欢春雨。我是一个坏女孩,我一直都这么认为,可我无力为自己选择生活,茫茫的前程早已失去了方向。在摆脱了那肮脏的工作环境之后,我喜欢来到这空旷的广场,用广场博大的胸怀来包容我这个受伤的精灵。用上帝的圣水来施洗我污浊的身体。
和往常一样,我又来到了这熟悉的草地,不同的是,我看到了一个男孩,听到了他的吉他声。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暂且叫他吉他吧!真想不到那些音乐出自和我年龄相仿的一个男孩子手中,他的音乐有一种刻骨铭心的张力,一股难以名状的哀怨。空灵而有隐晦。我制作了一张卡片,如果明天还能遇上他就送给他,算是回报他。可是他为什么要走呢?他也知道我是一个坏女孩吧!
是的,我是一个坏女孩,我一直都这么认为。
那一天,她哭了;那一天我学会了杨坤的《那一天》。
(三)
我喜欢雪莲,一种生长于雪山之巅的植物, 脱离了尘世的喧嚣,积淀出雪白而纯净的花朵。一个纯粹的大自然赋予的精灵。
昨天我又遇上她了,她依旧坐在我的对面,静静的听我弹奏,当我起身要走的时候,他送给我一张自制的贺卡,天空中一只巨大的苍鹰横空飞过,正欲飞向更高的苍穹,下面是无际的大海低沉而雄厚。当我看到这张贺卡的时候,一种从未有过的惊喜,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将我的志向阐释的如此准确,难道她真的听懂了我的音乐?我想今天是该打破沉没的时候了。
当我再次从自己音乐的海洋中上岸时,对面那熟悉的长椅上,一朵盛开的雪莲正冲我微笑。
从此,夕阳斜照的时候,在吉他的乐曲声中总会有一朵雪莲在翩翩起舞,那轻柔曼妙的舞姿飘逸而灵动,让我陶醉。而我指间那些伤痛的音符也似碰到了主人一般复活,欢快地跳动起来。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快乐可以这样简单的。
可是,她为什么每天都会在9点之间离开呢?我论我怎么挽留都没有用,而且从来不让我去送她。我感到疑惑一点点加深的时候,就理所当然地暴发在一个傍晚。
那一天,她哭了;那一天。我学会了杨昆的,《那一天》。
我突然发现莫文蔚的《盛夏的果实》其实也挺好听的。
( 四)
我不知道上帝为何在春天的时候这么伤感,都这么长时间了,连一点好转都没有,只是这雨点倒很温柔,轻轻地拍打着你的面庞,好不惬意,我想我得抓紧时间尽量的去感受。
我和吉他成为朋友了,从相识到相知再到成为知心,一切似乎顺其自然,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是我一天中最快乐的日子。他说我象雪莲,我真的是一朵雪莲吗?我是一个坏女孩,我一直都这么认为。
我原以为自己就可以这样快乐的生活,可他最终还是问起了,我最害怕的问题。我要怎么回答他?如果我告诉他真相,他会不会不理我呢?也许沉没才是最好的答案。
得到与拥有,瞬间的转型。我突然发现莫文蔚的《盛夏的果实》其实也挺好听的。
我想她,发了疯似的想她,似乎没有理由。
(五)
雨不停的下,好似玉帝打碎了心爱的玉镯。又如王母洋洒的泪花,每一滴都闪着寒光,这寒光刺痛我的眼眸,刺入我的心脏,留下一道道苦涩的划痕。我依旧弹我心爱的吉他,只是对面的长椅上少了熟悉的听众,身旁也少了翻飞的雪莲,我想她,发了疯似的想她,似乎没有理由。
朋友的生日party定在了一个叫“天上人间”的迪吧里面,我讨厌那种地方,昏暗的灯光,乌烟瘴气的大厅,伴着令人作呕的“迪士高”音乐,那些将自己的脸蛋涂满油脂的小姐被一个个还算做生物的东西搂着腰,却要违心的挤出那份笑,只为了换取一种叫做钞票的东西。虽然我也知道她们中有很多是生活所迫,太多的无可奈何.可比起同情来,更多的还是厌恶。朋友的生日是不能不去的,所以我要了一杯可乐独自躲在迪吧的角落里想我的雪莲。
朋友在叫我去跳舞,我抬起头来,一袭白色的连衣裙跃入我的眼帘,之后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似乎与这里的环境不相协调,她怎么会在这?难道这就是她工作的地方,那么他的工作是……我不敢往下想。我走过去,心里一直默念着,她不可能在这里工作,她也是我朋友请来的。她发现了我的存在,一脸的平静,得到的答案是我早已料想到却又最不愿接受的。
我什么都没说,只感觉自己的右手沉重的落在了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上,然后转身就往外跑,
右臂突然感到剧烈的疼痛,像被人砍下了手掌一般。
我看到珍珠从我面庞滑落,砸在地上,摔成粉碎,我数着那些晶莹的东西:一颗,两颗……
(六)
蒙蒙的细雨依旧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像散落的樱花,细碎而稠密,趁透进我的躯壳,留下难以抹平的伤逝。
纸张终究包不住烈火,。他来到了我工作的地方。惊诧而又气愤,就像所有这类电视剧中的镜头一样,但我不觉得这是巧合,我更相信那是命运的安排。也许坦然的面对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他打我了,可我一点都不觉得疼。只是觉得心中的一些东西开始不停的下坠,下坠……
好久没逛过夜晚的街市了,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冷,冻得我直打颤,一个人走在长长的街市,却总也走不到尽头,我走累了,就蜷缩在旁边的台阶上。抬头看那阴冷的天空,只有一颗星星寂寞的眨着眼睛,想对我微笑,却又是那么苍白。忽然觉得自己脸上一种灼热的痛楚,
然后我看到珍珠从我面庞滑落,砸在地上,摔陈粉碎,我数着那些晶莹的东西:一颗,两颗……
也许我该选择离开了,一切的憧憬都在吉他挥起右手的瞬间破碎。我觉得自己倒像是一粒蒲公英的种子,随风飘散,不知何处才是我的归宿。也许他会来找我,就给他留下点什么吧。别了,我亲爱的吉他。
我像一只受伤的狗寂寞的坐在草地上,舔食我那溃脓的伤疤!
(七)
霏霏的淫雨在扬洒了一个月之后终于有所收敛,完成了使命的天使又该回到上帝的怀抱中去了,广场中的花儿开始凋谢,到处都是失魂的残体。我想雪莲也是水中的精灵吧!不知它会不会枯萎呢?
这几天右臂总是隐隐做痛,连拨动琴弦的气力也没有了,那天从迪厅出来后,对雪莲的思念更加深沉,我怎样也无法把她和她的工作环境联系在一起,也许她就是周敦颐笔下那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莲吧!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知道已无法欺骗自己,我是离不开雪莲的,可我竟然打了她,她现在一定恨死我了,于是我决定去寻找,找我最心爱的东西。
我来到了那个迪吧,却没有看见她,当我想问问前台的调酒师的时候,才猛然想到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真实名字,我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茫然的在大厅里游荡。索性另一位小姐认出了我。她告诉我雪莲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封素缄。我打开信纸,双手在强烈的颤抖,
娟秀的字体,熟悉的诗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天空在瞬间崩塌,河水在刹那间断流,一颗燃烧的心猛然间掉进了冰洞,我一口气跑到曾今承载我们欢乐的草地,歇斯底里的号叫中伴着撕心裂肺的痛,我疯狂的弹拨着吉他,用它强烈的噪音来麻醉我的悲怆。在一通咆哮过后,我听到一个脆弱的声音,吉他的弦断了,我的二分之一生命,就这样结束了。
我像一只受伤的狗寂寞的坐在草地上,舔食我那溃脓的伤疤!
我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下来,我真在怀疑自己的泪腺是否早已干涸.
(八)
我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开,却发现他送给我的礼物不见了,那是一朵用水晶雕刻成的雪莲,晶莹而剔透.我翻遍了整个房间,却总也找不到它,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有服从上天的安排.
我来到火车站,带着仅有的一点属于我的东西,看着屏幕上一次次闪过陌生的地名,听到站台处火车的长啸,我茫然了,我能去哪儿呢?哪里才是我的归宿呢?也许这一走,就再也听不到那熟悉的吉他了,我终究还是忘不了他的,于是我决定留下,只要让我再看看那张熟悉的脸,听听那伤感的乐曲,我就真的了无牵挂了.
迪吧我不想再去了,那里本就不属于我,我每天都躲在广场的角落里期待着那个背着吉他的背影.可我连续几天都没有看到他.我的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惧,我在广场附近的居民楼间穿梭游荡,我向幸运女神祈祷能让我看见他.我爬上最高的一幢居民楼的楼顶,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好不惬意.放眼整个城市,一片繁华,忽然想起朱自清的名句:快乐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我张开双臂尽情的感受着风的洗礼.我想如果从这么高的楼顶跳下去,一定会有一种飞翔的感觉吧.也许我实现了我的愿望之后,我就会体验一下.
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看到对面那幢楼的一个阳台上,一个身影开始下坠,手中拿着一把断了弦的吉他,我突然一阵眩晕,恐惧已扼住了我的咽喉.我拼命的往楼下跑,我看到一大群人围在那里,我扒开人群,一个熟悉的面孔安静的躺在那里,眼中擒满了希望,血水顺着他的手指滴到吉他上,炽热而又浓烈,然后大片大片的散开,散开…….我伸手去抚下他的眼睑,听到身后有放肆的哭声,我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下来,我真在怀疑自己的泪腺是否早已干涸.
又见到你了,我亲爱的吉他.
那一刻,我体验到了飞翔的感觉.
(九)
吉他的弦断了,带走了我的二分之一生命.雪莲走了,带走了我所有的憧憬.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副行尸走肉,每天都呆立在阳台上,凝望着那片熟悉的草地,幻想着有一刻雪莲如蝴蝶般飞来,在这里翩翩起舞.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似乎雪莲就站在我身边可我却看不到她.这种感觉一天比一天强烈.我知道是雪莲在呼唤我了.
随手翻开当天的报纸.猛然看到一则报道:在临近的一个城市里,有一个女孩在过马路时被一辆卡车送去了天堂,临死的时候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一株水晶雕刻的雪莲.一股剧痛袭遍了我的全身,我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她走了,去了另一个世界,那里没有忧伤,没有痛苦,她好自私,独自一个人去享受了,可没有人为她美妙的舞姿伴奏,也一定很寂寞吧!她一定是在那里等着我吧!我要去找她,找我失去的东西.
于是,我拿起吉他,爬上阳台,张开双臂,我想到了我的父母,想到了所有深爱我的人,我知道我的离去会让他们多么伤心,可我无法说服我自己,我只知道在另一个世界,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我.于是我纵身跃了下去.那一刻,我体验到了飞翔的感觉.
我来了,雪莲,等着我……
不是结尾的结尾
(十)
写到这里,我的手开始不停的颤抖,已经抓不稳手中的笔了,我想给雪莲一个归宿,可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呢?是跟随着吉他去另一个世界去飞翔,还是再次堕入灯红酒绿的浮华,亦或从此有了转机,最终出人头地,有了自己幸福美满的生活,而吉他只是他生活道路上一抹无关紧要的风景.然而,这些都不是我想看到的.我只希望雪莲能快乐的生活.这就足够了.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刽子手,不知吉他的亡魂在夜晚的时候会不会找我算帐,我开始有点害怕了,所以我只好罢笔,以此作为不是结尾的结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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