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来每到节日就在职场加班,从没象今天一样享受假期,时间完全属于自己!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早知道在家闲居这么久,真该和姐姐一起去北京。结果,因缘巧合下他们有机会去井冈山,转道去了毛主[xi]第二人夫人贺子珍的家乡,我的出生地:永新。
我们子妹三个,一直怀念那里,说了很多次,将来要重返旧地,没想到,这次他们成行。
哥哥说我们找到了你的幼儿园,找到就读的学校,看见了当年的教室和课桌。但我们居住的地方早已拆迁,完全找不到旧迹。听筒的那边他们兴奋地汇报着。
他们和我一样,对那里有快乐的回忆。
童年的我是幸福的。那个年代讲家庭成分,沾部队父亲的光,我被老师关照着。人聪明,学习好,是校文工队的队员,经常代表学校去工厂去剧院演出。做为军属子女,生活环境好,被小朋友羡慕。我到现在还记得一件事情,那是我人生当中第一次伤害别人,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懊悔。
我有一个男同学叫大牛,他家很穷,没有爸爸,靠妈妈一个人辛苦拉扯过日子。他的衣服总是很短的样子,老遭人笑话。现在想起来,这是因为他的个子长得太快,家里又无钱购置新衣服。但是那时候我还小,又怎么懂什么冷暖饥饱的事情?爸爸常到大城市出差,每次都会给我这个小女儿带东西,不是吃的玩的,就是学习用具,都是当地买不到的新玩意。(为了这一点,我很喜欢我的爸爸)有一次他给我带回十枝带香味的彩色橡皮檫铅笔,先给我一枝,剩下的就交给妈妈保管。我在班上炫耀,同学们都羡慕地围着我,尤其是大牛的“牛眼”看上去非常渴望拥有这样的笔。果然放学的路上他期期艾艾地开口:你能卖一枝我吗?其实,我是没有做主权的,可是,我好想得到他的钱,我是个馋嘴猫啊。于是我就自做主张地答应了这笔交易。过了几天,他果然交我一毛钱,我把钱拿去买了东西吃以后才发起愁来,不知道如何向妈妈开口要笔。他每日放学跟在我屁股后面找我要,见我不给就哭了起来,要我还钱他。可是我到哪里找钱还给他呢?跟父母实话实说,我不敢,做错事会挨打的。直到他姐姐去找到我家里,东窗才事发,我被父母狠狠训斥了一番,并向人家赔礼道歉才了结。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站在他姐姐旁抽泣的样子。他姐姐说,为了攒这枝笔的钱,他上学起早去拾牛粪卖。我想象不出来生活的艰苦,但多少有些了解了他追着我要钱的委屈了。一毛钱,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说,放在桌上都没有人要,然而在七十年代穷孩子的眼里,却是多么宝贵和珍惜啊。
无心的伤害存在我的记忆里,我不再轻易做伤害别人的事情,懂得同情和怜悯他人,肯去对比自己状态更差的人伸出橄榄枝,越来越善良。
那里,还有第一个向我求婚的男子。故事很老套。他姓c(我似乎和c 姓的人结缘).比我大三岁,是我家从部队搬出来后的街邻。父亲投机罪坐牢,母亲带着他们子妹三个辛苦过活。家庭成分不好,使得他在学校常受老师同学的嘲笑和歧视。母亲常常热心接济他们,他们全家都很感激。小朋友们都不搭理他兄弟俩,只有我不拘小节,主动和他们玩。他说,我是他童年最美好的记忆,在他最落魄最孤单的时候,我的天真无邪的笑容温暖了他,全家搬走的那天,他哭的好厉害,跟在汽车后面追着哭喊,我长大了要去湖北找你,多么稚气和豪气的话呀。就像我们常看的电影镜头一样。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说的话能算数么?谁想到,我二十岁的时候,他真的突然而至了。那年,他大四。他说是来了却从小的夙愿的。他说我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和小时候没有多大变化。他说他很喜欢我,我是他童年的梦想,问我愿意嫁给他么?我婉转地说异地恋太不现实,我不可能抛弃我的工作和家人去他那里。我说从小把他当哥哥看,希望他也把我当妹妹。他很失望地走了。回去后给我的父母写了一封求婚书,信中说我们全家搬走后他如何在歧视中长大,希望能出人头地。他的父亲坐牢出来后家庭振作起来,现在条件好了,他相信有能力使我幸福。他说从小就喜欢我,他全家都知道也不反对,请我父母成全他。他是学理科的,文笔不流畅,光这点就让我失望,这个傻小子,他不明白,他不能使我爱上他,去求我的父母有什么用呢?我们全家都把这当笑话谈,没有谁能想象我能远嫁。母亲却担忧我心肠软,万一头脑发昏答应他的追求怎么办?我说,我对他没有男女之间的感觉,你担心什么?可是母亲还是担心他的攻势,会让没有感情经验的我混乱。于是她赶紧安排相亲,我和老公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介绍认识的,结果,缘分来了从一而终。
这些事情统统发生在我二十岁的那一年。老公成了我的第一个恋爱对象,也是我当时唯一的选择。
有时候,想起因果关系,不免有些埋怨他的多情。那么年轻的我,在当时根本没必要急着恋爱结婚,和我差不多大的同学同事都还没找对象,我第一个走上婚恋道路。如果没有他的求婚,父母不会着急地处理我的婚姻大事,让我早早地嫁为人妇。
人生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被操纵着,出人意表,不由自主。
我不想选择他,但避免不了伤害他。后来他选择去了深圳,发展得很好。期间打过一次电话,问我可否幸福?他弟弟已经结婚了,我说你呢?他说,我要找一个像你一样的艺术气质的女孩。我当时刚生完孩子,就寄了一张全家福给他,我说,我很好,请你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吧。他有些伤感,但还是不失君子之风祝福我。从此就和他彻底没有联系,就好象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这个人似的,没有一点留恋。也许这就是男女之间最残酷的一面,你对一个人没爱情的话,他的好坏和你不相干,你不会思念也不会恻然。
老地方总有一些老故事和旧回忆的。
我常常回忆起的是和哥哥姐姐们在河边玩水的场景。
在河边看妇女们洗衣服的热闹。
在部队吃着冰棒坐在小凳子看露天电影的沉迷。
到爸爸的会议室去偷西瓜和糖吃的窃儿摸样。
过六一儿童节得到的礼物。
晚上去水边听娃娃鱼的声音。
到工厂跳舞给工人们看,到剧院跳舞给领导看。
在部队里收集一抽屉的子弹。
过年和家属们一起在食堂吃红烧肉。
不会写字的我跟出差的爸爸用拼音写信,告诉他我想他。
用布包背着我的小衣服到没有生育的处长伯伯家,表示要做人家的女儿。欢天喜地在那混吃混喝了一天后,又背着小包裹要回自己的家。
我知道自己的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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