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春雨,滴滴而落。洒在微凉的晨风里,青痕淡抹,愁纹缭缭,如过眼而去的烟云,将满天的沉郁,洗涤一空。明媚的阳光,送走了许多个凝重的春日,温暖着每个热爱生活的人,鼓足勇气,信心百倍地的驾驭生活,并正确面对大好的光阴。路边的柳枝,泛起鹅黄般新绿,将一些洁白的花絮,漫向天空,落如雪花,薄如羽翎,轻轻的,暖暖的,与空中的飞鸟一起舞动,拂了行人一身还满。清平含日月,绿霞断绛河。原野上的绿痕,半明半幽。明丽的天空,深远而冷俊。
五月的阳光,冉冉初上,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清新的爽息。沐浴其中,陶醉其中,已经感觉不出一丝一毫的清冷。相互错杂的山坡,掩映在翠绿的林荫之中。平坦的小径,将人带到一幅春意盎然的画境。站在高处,远远的望去,田野里,山洼旁,树林边,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许多勤劳善良的人们,走在雨后的晨里,开始忙碌着春耕与忙种。一阵阵青草的芳香,在旷野里弥散而去,一切都是新的起点,新的希翼,新的生力,都在为生活奔波忙碌。
天空中,漫步着丝丝缕缕的流云。它们行走在湛蓝的天幕上,悠闲,自如,适度。用轻盈的脚步,遮住了所有困惑的梦境。它们无惊无扰,无声无息,且憩且止。将妍暖晴和的春日,和闲适慵倦的感受,融为一片生动的软温。俯瞰繁华憾为历史,感触朝暮亦成古今。
在这个阳光明媚,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我忙中偷闲,携了几丝怀旧的心绪,穿过一片幽深的树林,在怡然自得的晨风中,漫步在平缓的旷野里,向古城遗址的方向渐渐走近。
物换星移,古今交割。经过岁月的沧桑裂变, 现在的古城已非昨日的古城,已经完全消失了几千年前的繁华。如今已然大改初衷,显而易见的成了一片空空荡荡的废墟。在这堆高高隆起的黄土里,曾经残留的一切,被常年的风霜雪雨,扫荡得面目皆非。在这座遗弃的废墟里,能够走进印象里的东西,恐怕只有一段抹不去的历史,滞留下来,时时停在心头,神秘莫测的荡漾起来。
凡是来过这里的游人,看到这般残缺不全的历史场景,都会在脑海里浮想连篇,那里的曾经,究竟有多少个掩埋的故事,已经无从找寻。只能从当地的民俗里,情不自禁地想起“风刮新城,狗咬沈阳”的传说。来满足心中的好奇。但传说也好,真实也罢。历史终归历史,不能重现。废墟还于废墟,只能使人警醒。
一路悠闲的走着,看着,想着。不知不觉中,穿过了一片空旷的草甸,我的双脚便踩在这座倒塌的城墙顶端。站在这里,极目四望,这座残缺不全的城池遗址,就呈现在眼底。说起这座废墟,大概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在它颓废的土堆上面,似乎还能影射出当年气势宏大的,显赫的场面。四周坍塌的城墙,高高耸立。好像在晨风中炫耀当年的金戈铁马,沙场争战的场景,是何等的惨烈和悲壮。据说,此城是辽代的宁江州,始建于公元1058年,是辽帝王春捺钵的渔猎地之一,周围有诸多辽代的城堡,是当年防御女真人的前沿观察州。公元1114年9月,完颜阿骨达率女真军警师起义,反攻辽的第一仗便在这里进行。后来,清太祖努尔哈赤目光远大,隐忍之术了然于胸,当年他在白山黑水起兵的时候,由于当时的兵少将寡,他根据现状,考虑时局,对女真各部落,采取‘远交近攻’,‘联姻示好'的策略。打拉兼用,在他尚无能力与朝廷较量时,讨取大明王朝的欢心,并以龙虎将军之职,抢掠女真各部,当他羽翼丰满之后,悍然发兵,越过山海关,向辽东诸城展开攻略,将女真各个部落统一起来。在他的铁蹄之下,建立了满族的世袭帝制。在此地也曾经留下过辉煌的业绩。但物去人非,斗转星移。当年宏伟壮观的古城,自古兵家必争的战场,现如今也只能是破败的堆积起来,掩饰于荒草之中,随风叹息。
城墙的内部,一点繁华古都的样子都没有,空旷的田野,一目了然,一切都不复存在。几百顷农田,平整地铺陈在风光之中,交错在阡陌的纵横里。灰色的瓦片离离落落地覆盖了一地,据说,在此地曾有大量的出土文物,比如陶器、瓷器、钢铁器、佛像、饰件,还有大量的唐宋两代的铜钱。所以对研究辽宋时期的历史,具有很重要的价值。唯一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城内中央的那一大片高高鼓起的巨大土堆。被当地人称作“大包地”。据民间流传,这个土堆原来是辽宋交战时期,金兀术的点将台。那土堆高如小山,可见当年的气魄该是多么的壮观,由于经历多年的风霜雨雪的淋沥,如今只是堆积成山的一抔黄土,变成有层次的农田,卧在浮尘中,安然昏睡。
城内西南角一带,原来有一口枯井,据说南宋两个昏庸的皇帝,被掳到辽国之后,丢弃到里面‘坐井观天’。最后囚死在里面。如今也已经被岁月的风沙,掩埋了那段耻辱的踪迹,甚至连同那两具腐朽糜烂的尸骸,也荡然无存。
城墙的四角里,各有一个出口,只能通过两辆马车并驾齐驱的距离。如今已被流年的足印,践踏得塌陷下去。城墙的外围,东、西、南三个方向,皆是平整肥沃的田野,被一条条浓密的林带,围成块块方田,景然有序地排列起来,在春风中,自豪地接受阳光雨露的洗礼,洋洋得意的拓展朝气,在阳光明媚的春天里,自由的放歌。
至于那段被淹没的国耻,早已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至于谁盛谁强,谁兴谁衰,现在的人已不再去品评和理会,对于时间来说,越来越无关大碍,现在的人们已经毫不在意,那些患得患失的年代,有多长久,有多深远,有多少意义。只能凭借城墙出口旁边的水泥碑文上,淡出的丝丝痕迹,冠以 ‘历史文物保护区’,城墙四周外延100米之内‘禁止破坏’等字样,将这片陈旧的历史,抛到荒郊野外,遗为古迹。
一年四季,它驻守在这样的晨里,这样的梦里,守候着这片亘古不变的土壤。回荡着那些被冷酷岁月,严重摧残过的累累伤痛,已经不再隐隐发作,曾经的哀怨与满腔仇恨,已经在孤独的寂寥中,变得默默无语。春风迭宕而来,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一片一片的切割着那些远古的经历,剔出毒素,将它摒弃在田间垄坎,在肥沃的土地上,留下一片烂漫的山花璀璨。
时光在变迁中,疏远了那些陈腐的旧梦。无论糟粕,还是精髓。都在人们的意念中,慢慢淡泊起来。一堆废墟上的泥土,曾经演炼了无数个过往的大是大非,精彩也好,衰颓也罢,感叹与痛惜,讴歌与谩骂,无论怎样的针锋相对,都是对历史留下的遗物,做出的最彻底的评价。
眺望枝头,听布谷催春之声,辩认那抹淡淡的绿痕,托起青叶中那些瓣瓣花的芳魂,轻轻叩响那睡梦中的山村,悄悄地送上一声问候。古城的春天,不再属于历史,古城的历史,已经被废墟深深掩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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