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香泉先生

我一直在设计这样一个场景

冬夜。在老屋。一个火炉

火燃烧着，或即将熄灭。父亲坐在椅子上

我坐在小板凳上

我们说着话，都是些旧得不能再旧的事

包括我小时候，邻居，某年的农事

院子里长了三十多年的槐树

以及那时健在的母亲。零零碎碎，断断续续

夜深了，我们不知何时停止了说话

父亲靠在椅子上，闭着眼

脸上的火光一闪一闪,暖呼呼的旧棉大衣

半垂到地上。我看着炉火，手伸着

窗外，雪还在下，扑簌簌的声音

这样的场景，好像有过，隐隐约约

也好像没有，只是在一个时刻的闪现

老屋是真实的。我住了二十年

父亲仍在里面延续他的后半生

木梁早成了黑色，陈旧而又沉默

窗户很小，玻璃模糊不清

中午屋里会有阳光

院子里的树，春天变绿，冬天落叶

高过了屋檐上的草

门前的路，石头裸露，不适合皮鞋行走

我已人到中年，漂泊在外

像一棵草，像一个风筝

卑微得不由自主

就这样一个场景吧，模模糊糊

可以取暖，可以有光亮

我可以坐着，心里踏实得就像年轻时的夜晚

也不用赶路，一脚就能穿过

千年和万里的距离

让我睡一会儿吧，和父亲一起

安安静静地

在这样的一个场景里

《　我不想再提春天了》

我不想再提春天了。春天

在四月末，是徐娘半老

今天应该是初夏

打开窗户时，我这样想

风从南方来，越过屋顶和街道

我心里暖融融的

桃花谢了就谢了吧

现在还有桐花，桐花谢了

还有槐花

季节总是新的，不像人

爱怀旧，我安慰每一个熟悉的人

让他们向前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