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

有风和一地的黄叶，卷了沙土，扫着这个西北荒地上的村子；有13户有人的人家和村东口树杈子圈起的贫瘠的土地，当然也会有傍晚时隐隐约约的炊烟。

一户人家残破的窗户纸上透着一只猫的瘦影子，让他的眼睛不自觉地多留意起这户人家：茅草顶，土墙，一口砖砌的井；栅门，鸡崽子儿，一盏遍身油腻的灯。

他进去了。

一只瘦猫在屋里踱着。油灯摇摆时最亮的地方处着一位老人。他正搓着麻绳儿。他从地面上摸了把细麻，在麻头上吐了口唾沫，双手夹着，使劲儿地来回揉，像要产出钢丝来。搓好的麻绳儿，被卷成球，搁在筐里，好在丰收的时候捆粮袋子！

瘦猫叫了。一双埋满沙土的陋布鞋急促地溜进屋，没说话，只是东西左右地翻腾着，翻腾着。

“根儿，去过你二叔家了？”

“嗯！说好了！”

“走。哎？”

“走。现在就走。村东口有驴车等着。”

“咱地里的粮，不收了？”

“收？啥都没。白忙活。”

“这麻绳儿——？”

“白忙活。好。还能扎铺盖。”

“咱这给你娶媳妇儿的房，还有那老母鸡？”

“该走的够走了。娶，娶谁去？”

“房？”

“我可不能后了。等我到城里挣了钱，啥没有？”

“我……我……”

“在家。在家窝着。”

“我……一人儿……”

“不还有你那猫呢？！”

……

猫。瘦猫。瘦猫不爱嘈，去屋外了。爪子上还拖着长长的麻绳儿。瘦猫打着哈欠，眯起眼，也就没再听见后面的话。

他出来了。

我知道他不爱再听下去。没什么。打几个哈欠，一眯眼也就过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