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春天本来就来的晚,往往还都被大风刮跑了,而今年却连大风都迟迟的不肯光顾。往年的这个时候,农人们早就开犁种地了,而今年却连去年地里的茬子还没有除掉。不是农人们有活不干,而是今年的天气实在邪门,从惊蛰开始就五风十雨的,让人眼看着过了清明过了谷雨。农谚说: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今年可好,跟老天抢时夺空的勉强把蒜栽进了地里,再一翻日历,谷雨都过去还几天了,地还没整理出来呢。
昨天,就在昨天,我让儿子帮忙才把油豆和豌豆种在菜园子里,可是没多一会儿天上就飘起了小雨。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突然涌上一阵莫名的惆怅。如在往年,定会在心里说“春雨贵如油”,多下一会儿吧,而今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去冬雪肆虐,今春雪疯狂,而这潇潇春雨似乎也没往年那么金贵了。
雨是下起来没完了,天色由蓝而灰,而深灰,而灰黑,而漆黑,黑的让人添堵让人郁闷。第二天一早天还阴沉着,再看昨天新翻的土地,更加油黑油黑的了,仿佛攥一把都能攥出水来攥出油来。今年的春天,雨雪实在是太多了,大概把西南五省的都掠夺过来了吧。
有这样勤的雨雪,这里简直没法整地就更别说播种,那么今年的春天就很让人感到不安,心里急得什么似地却无可奈何。
一年之计在于春。备耕,整地,播种,哪个环节也不能少,都是最重要的事情。一说到春天,便联想到花红柳绿草长莺飞,心里浮出一幅春意盎然的美景来。事实上,它可是花未红柳未绿,草未长莺也没有飞。
但是,草是绿了,但只是“草色遥看近却无”,跟往年没法比。地里的野菜倒是一如既往地生长着,但是看不见有人去挖,因为实在是太泥泞,并且去冬被捂在雪里没有处理的秸秆还等着地干爽一些拉出来,哪有心思挖野菜呢。偶尔也有性急的人,穿着胶靴把秸秆扛了出来。
虽说我今年也有种两亩地的打算,但是我并不种玉米也不种大豆,而是要等到玉米大豆长出苗来用过农药之后才开始栽植紫甘薯,所以心下一点也不为自己着急,只是为今年春天的反常感到莫名其妙。
我写过几篇关于“春”关于“雨”的散文,但是绝对没写到过今年春天这样的“春”与“雨”。记得我描写过春的使人蠢蠢欲动雨的令人欣喜渴望,以及春的明媚明丽美丽魅力和雨丝的细弱细腻金贵珍贵。
记得在博物馆我欣赏到过明代画家马元驭的《南溪春晓图》,画面上桃花、柳树各一枝,高低交叉,鹳鹆停憩柳枝,梳理羽毛,神态生动。花叶皆用没骨写出,设色鲜丽,意趣盎然;构图别具一格,天然自成,绝对称得上佳作。江南出才子。马元驭也不例外,他是江苏常熟人。他画传家法,而气韵超逸突过他的父亲。赋性落拓,纵酒逞笔,乃益豪放。写生得恽寿平亲传,又与蒋廷锡讨论六法,故没骨画益工,神韵飞动,不拘陈迹。元驭自以为得沈周、陆治遗意,其超纵处诚有陆氏风规。兴至之作,逸笔尤佳,多用水墨,书亦隽雅。
马元驭笔下的“南溪春晓”令人向往,而这些对此刻的北国来说还是奢望,不过我相信春雨潇潇过后,桃红柳绿就是一转眼的事情,因为,透过潇潇春雨我分明看见不远处的柳林已经隐隐透出一片新绿。
我写的,前人画的都是春天,这里大概该有点意境了,正确,只是在春天,只有在春天,雨才是美好的,充满希望盼望的。四季轮回,只有春雨最好,静悄悄的,雨过之后就是一片新的风景。雨下的越透,大地化得越快越深,天气也越来越暖。
这时候,就请到雨中款款的漫步吧。仰起脸,勇敢地接受上苍的眷顾与赐福,俯下身,看细草青青,野菜返青。为其在春天,所以那些湿漉漉的泥土才是那样松软肥沃,正准备配合着农人的劳作而大显身手呢。田野里偶尔还有人影,地头的路上也还有拖拉机停在那里,我知道那是勤劳的人,而如我辈者此时除了隔着雨丝远望不能有任何作为。
广袤的原野,潇潇的春雨,劳作的人儿……这使我竟想到了张志和的“斜风细雨不须归”,确实是有一些画意的,且是一副劳动的颂歌。庄稼就要被播种,之后将是茁壮成长,再后将是一片金色的光悸动着朝我涌来……谁说今年的春雨多了呢?
前后左右,近看远眺,处处都在酝酿孕育;山峦田野,俯视鸟瞰,这个时候真的觉着潇潇春雨亦有款款深情。马元驭的春晓图虽然画的是南溪,但是我却觉得我的家乡也将有这样的景色,春雨都下起来了,花红柳绿还能远么?
人的心情真的跟孙猴子似地说变就变,这篇文章的开头还说为这个春天的多雨感到不安呢,而此刻却觉得这是上苍赐来的福分生怕它立马停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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