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流水,转眼清明已过,但对于我却仿佛依稀在眼前,提起笔来,写下《追忆》。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杜牧的一首《清明》道出了对逝去亲人的无限哀思。
清明是中国踏青、扫墓缅怀逝去亲人的传统节日。在这一天,远方的游子们都会遥望家乡的方向焚香祭拜,祷告上天愿逝去的亲人在天国的另一方能够快乐。
以往清明这一天早已是春花浪漫,小草争抢着布满田野山岗。可是今年的春天似乎归来的迟了一些,春风依旧是乍暖还寒,小草刚刚初绽绿意,杨柳也如刚睡醒的少女伸着懒懒的腰枝在微风中摆动,唯有泥土在春雨的召唤下散发出淡淡的芳香,轻轻地踩在上面,留下深深的烙印,鞋在那一刻变换了颜色,黄土染成的颜色。
踏出家门十余载,不曾好好领略家乡的风貌,如今的家乡早已在岁月的冲刷中改变了昔日的容颜,“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已不见踪迹,鸭鹅戏水,鸡鸣农户也早已成为历史。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矿线,尾沙堆积河床。
我们家在村里算是个大家族,父亲兄妹九人。每逢清明时节, 姑姑、叔叔和弟弟妹妹们都会一齐来到爷爷奶奶的坟前,一齐动手将周围的杂草清除一番,在坟上铲上几掊新土,贡桌上摆上烟酒果品,点然香火,然后齐刷刷地跪在坟前,拿出准备好的纸钱,冥币,金元宝……一齐焚烧,叔叔姑姑嘴里还会念念有词:父亲母亲给你们送钱来了。我们也会随着一起说道:爷爷奶奶,给你们送钱来了。
望着慢慢燃尽随风飞起的烟灰,不禁有几分伤感。想来人生如梦,短短几十年的光阴,如流星般划过。孩童时代的时光恍如昨日,却早已是满目狼藉,找不到旧时的一丝丝痕迹。
曾记得小时就喜欢坐在爷爷奶奶身边听爷爷讲过去的战争故事,那时爷爷在部队是担架员,抬送伤员,就在那时爷爷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chan*]党,成为了一名党员。每当爷爷讲起战争时候的事时,总是紧锁眉头闭上双眼瞑思好久,就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然后总要轻轻地叹息一声对我们说:战争实在是太残了,血流成河。现在的好生活来之不易呀。但我知道这也是爷爷最引以为自豪的事,因为他曾参加过人民战争,做到了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在村里爷爷算是个老党员了,这也是他一生最骄傲的话题。虽然在战争时期落下了耳聋的毛病,听力所剩无己,但每次党员会交党费时爷爷总是最先一个到达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领导讲话。那份执着让我难以忘怀。
奶奶是十七岁那年来到了爷爷家的,生育了父亲等兄妹九个子女,生活十分艰苦,但奶奶从无怨言,和爷爷一起用辛勤的双手操办着这个家。
但在我的记忆中,爷爷与奶奶很少说话,奶奶说和爷爷说话他也听不到,所以也就不说,最多用手指一指做什么。这时我们就会在爷爷地耳边大声地告诉爷爷。
爷爷喜欢抽烟喝点酒,老旱烟在烟锅里滋滋地响着冒着浓烟,一会儿屋里就会迷漫着浓浓地烤烟味。爷爷也会随着烟的吸进不断的咳嗽起来,这时奶奶总要说上一句:“看,脸又跟鸡下蛋似的了,啥抽头。”话虽是如此说,但奶奶从未夺过爷爷手中的烟。
奶奶很是疼爱我们,一生素食地她从未拒绝过儿女和我们的要求,只要我们喜欢吃的东西她都会做来,然后坐在一边看着我们满意的吃下。
日子就这样平淡如水的度过,生活也越来越好了,姑姑叔叔都已在爷爷奶奶的操办下相继成家。我也背起小书包步入了学堂,回来的时候总要跑到奶奶家给奶奶讲着在课堂上学到的知识,象老师似的教给奶奶听,奶奶也总是像小学生似的随着我的口形念上几遍,然后就说:“我的孙女好好学习吧,将来奶奶好沾光。”那时我也会骄傲地对奶奶说:“奶奶,等我挣钱了给你买一大袋奶糖。”这句话忧然在耳却已恍然隔世。
天有不测风云, 高二那年奶奶病倒了,癌症晚期,爷爷望着日渐消瘦的奶奶,也是茶饭不思,总是想方设法地寻找着偏方,希望能从死神的手里挽回奶奶的生命。躺在炕上的奶奶最后已是水米不尽,口不能言,即便如此当弟弟从学校放假回来之时,已是全身无力的奶奶依然抬起手用力的指着地上的那口板柜,示意姑姑将吃的拿来。
奶奶走了,留下的是无尽的伤痛。留给我的却是无尽的遗憾。
在奶奶走后的日子里,爷爷总是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今生唯一一张与奶奶生前的合影,合影上的奶奶早已失去了壮实的身体,骨瘦如柴,穿着一件蓝色的偏扣衣襟,那是奶奶一生唯一的一件新衣。爷爷戴着一项小毡赗并排坐在一张长条板凳上,旁边是叔叔们历尽辛万苦才打出水的水井,后面是一棵绿绿的栢树。每当爷爷看过一阵后总能听到一声轻轻地叹息。我知道那是爷爷在思念奶奶,爷爷与奶奶也许今生都不知“爱”字该如何写,但那份爱却无需用语言来表达,所有的语言在这份爱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它已如涓涓细流流遍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转眼奶奶已离去四年,我也已是大二的学生,那年的冬天早晨天气异常寒冷,一切都还在沉睡之中,我便已踏上了返校的旅程。这时远远地听到爷爷的咳嗽声,一会便是父亲和爷爷的对话声:“这早起来做啥。”“我去看看孙女,我怕以后看不到了。”“不会的,夏天放假了就回来了。”父亲解释着。未曾想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的爷爷的说话声, 父亲说爷爷是脑溢血突发而亡,心如刀绞的我已是泪流满面。每当想到此都难以承受那份来自心底的剧痛,好想可以重新来过,好想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爷爷奶奶走了,叔叔将那栋老房子全部翻修成了新房再也找不到旧时的痕迹,唯一不变的就是院子里的那口老井记载着岁月的年轮。
逝去了,一切都已成为过去。现在的我所能做的只有跪在坟前多烧些纸钱,默默地祝愿爷爷奶奶能够在天国的另一方能够幸福。
一声声的烟花响起将我的思绪拉回,扣了三个响头起身站起,望着天空绽放的烟花如片片蝴蝶飞落,不禁响起了庄子心得:人之生死不过是气之转化,来于自然,回归自然。也许现代的人们对于生与死早已看淡,哭哭啼啼的景象在岁月的长河中也已成为历史,取而代之的是烟花阵阵……
告别爷爷奶奶的坟前,心中多的是一份轻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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