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两个儿时的伙伴执意要来看我。因为我也是寄居在一个朋友家里,这几天朋友生意也不好,怕给他添加更多的麻烦,所以我便一再推迟拒绝。然而他们还是赶在天黑之前过来了。有朋自远方来,哪有不招待之理?可是我又没钱,怎么招待?
下班回来,他们和我一块到菜市场去买菜,卖酒。一路上还说些儿时的笑话。然而付钱的时候却是他们抢着付了。我知道他们和我一样都爱吃辣的,于是又特意挑了颗既便宜又新鲜的大白菜,可掏钱的时候照样又让他们抢着付了。
回来的路上,我们边走边谈,时而打打闹闹;时而开个荤素玩笑。只是我这心里一直不是个滋味。伙伴们来看我,怎么能让他们承担这个开销呢!
炒菜的时候我们特意炒了个辣辣的辣白菜,这是我们几个共同的一个口味。因为白菜的个头比较大,抄了一半,朋友就说,那一半留着吧,配着面条好歹也是个菜。我无语,鼻子不由自主阵阵发酸。
好在饭开了,酒桌上那股阔别已久的热闹劲儿顿时被撩起。三个人划拳声声好不耳热。那一刻,酒到酣时什么都忘了。仿佛那天真可爱的童年又回来了;恍惚间,又仿佛是那调皮捣蛋的中学时代;高兴到了极点,原来那血气方刚的二十一二早已不在……可我们,还什么也都没有成!不知道喝到了几点,大家都醉了,直到沉沉的入睡……
早上闹钟把我叫醒。迫于生计,我不得不早早起床急忙做饭、吃饭。而后又火急火燎地骑单车到店里报到,上班。
晚上下班回来,朋友们早就各回各家了,只是那切剩的半颗白菜还放在案板上。此后的每一顿饭我都会切一些放在饭里。有时配上点西红柿,红绿相间倒也不错。起码从视觉上不会让自己反感。就这样,半颗白菜加两个西红柿让我过了七天的嘴瘾。
又一个晚上下班回来,已经是八点多了,我仍然习惯性的去拿那半颗白菜,手已经伸到原来盛放白菜的那个小盆里,才突然想起来,已经让我吃没了。此时,只剩下两片丁点的残叶还落在碗底。看着那可怜的两个碎叶儿,我的心怵怵发凉,那一时真是一阵感慨万分难受!
记得一年前,有一位中学时的同学曾跟我这样描述他和女友刚出大学校门时在南昌打工的情形:一枚土豆就像一颗罕世的宝石,生活的不易让他们食之不忍。同学说,半个月,两个人可以拜访上百位客户却没有勇气消灭一枚土豆。同学说,那半个月的前两天,每削一片土豆皮就像跟自己身上剜块儿肉一样的疼,最后,终于没有勇气再削一片土豆皮。同学说,那半个月,宁可看着它长了白芽,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它塞了自己的牙缝儿……
今天,我似乎也尝到了同学当年的那种滋味。那半颗白菜的命运又何尝不似那枚发了芽的土豆?
无论如何,我应该感谢我的几位朋友,假如,他们不来看我,就连一片白菜叶我也舍不得去买!
张小皎
2010-4-23太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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