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享用血肉堆砌的煤火，我们宁愿茹毛饮血

我知道这是一个伪命题。没有人会赞同时代倒退，这与人类的孜孜以求是格格不入的。也不要说我是个食古不化、很难与时俱进的人。在我逐渐进化的身躯里，对时代、对潮流、对现代化，应该是充满着憧憬的。我曾惊叹于电灯、电话、电视、电脑的发明者，是那样的形若天人。但是，个人的仰慕和社会的矛盾之间，却总是那样阴阳不调。

无论是王家岭，还是山西屯兰、重庆同华、沈阳柏家沟、平顶山新华四矿、鹤岗新兴等等，我们都对死难表达出无可名状的震惊和哀伤。我们知道，这些死者，其贡献其牺牲，决不会弱于战争年代的任何一位烈士，只不过后者是为了解放、前者是为了建设，后者是打败敌人、前者是为了幸福国人。然而，在目前的社会评判价值体系里，他们的死，休说轻于什么毛，但至少是不会重于什么山的。

这个观点的来源，也正是他们死亡的原因。我们应该正视下述的三点。

第一，把农民工不当人。也许在国人心里，农民是憨厚的、猥琐的，是说话也吞吞吐吐、看人也躲躲闪闪的。既然这个时代有弱肉强食的味道，那么不去欺负甚至欺榨他们，又哪里还有别的选择？因此，最低的工资、最差的劳保、最简陋的食宿、最肮脏的劳动，全是属于他们的。可怜的他们与奴隶、与动物毫无二致，其生死又岂能令人牵肠挂肚？

第二，做老板的不是人。据报道，王家岭矿难是有征兆的，事前技术人员甚至认为不能进行开采。但是，资本家就是资本家，他们的暴利和暴戾，这个时候才真正得以充分体现。他们始终认同一个基本点，就是高风险才有高回报，因此哪怕危险就在眼前，事故即将发生，也遏制不了那颗贪婪的心跳。何况，不就是死人吗？“我有的是钱去摆平”，记得某老板曾如是说过。

第三，当领导的不怕人。矿难算什么？天天开会讲了，月月下去查了，年年频繁发生了，我有什么办法？何况省省如此，上头也不能专拿我是问吧？最近更是传来好消息，即使死个几百人，我也最多在家修养两年，两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又能呼风唤雨、从者如云，那又有什么妨碍？

这一刻，我在对着电脑默哀。我想，正是你们的死亡，才让我们有了目前的幸福生活，才有了网上的偷菜、桌上的火锅和包间的k歌。但是我又想，如果这一切的得到却改变不了你们死亡的命运，我们还是愿意回到远古，去过茹毛饮血、囊萤映雪的日子。(2010.04.07)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