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去单位转了一圈，回到家就坐在电脑前。开始说玩玩斗地主，可在网上一搜，发现朋友在线，于是打了个招呼。原说和他一起去吃羊肉泡馍，可没料到他说自己昨天就去了省城。朋友可真有雅兴，没在家也不忘上网冲浪。我知道朋友有一个小笔记本，经常随身而带。尽管说现在笔记本已经不是什么奢侈品了，可是像朋友这样的喜爱程度，还真的是不多见。

我问他去省城干什么？因为前几天他和我一起去买热带鱼，当时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一定也要在屋子里养上一缸生命。我想他会不会去省城买鱼缸去了。可是一问他说没有，他这次去省城是想见见他的堂弟，听说他的堂弟在省城一家有四十亿资产的大公司里任总工程师。他是为女儿的工作前去的。

朋友的女儿很漂亮，当年学习也还不错。本来是可以去读大学的。不知道当时朋友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态，最后竟让女儿读了一个大专。当然了，我不是说读大专就不好，我只是觉得，在当今竞争激烈的时代，文凭能高一点总是没有坏处。

大专只读三年，朋友的女儿很快就毕业了。当时他好像还让我在省城给她女儿找点事情做。当时我也托了在省城的朋友。可后来朋友在河南一家钼业公司做高管的亲戚把他女儿叫到那里去上班了。现在的社会，只要能找到一个相对稳定的工作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是一家钼业公司，效益很好。朋友的女儿刚到那里，我就听说一年的薪水有四五万。

经济决定上层建筑，只要能挣钱，在当今社会也就是好工作了。那段时间，朋友似乎每天都很开心。人到中年大概都会有这样的体会，儿女的事情那可是天下第一大事。因为朋友还有一位小女儿和我的儿子曾经在初中一个班级上学。所以平日里我们关于孩子的事情就交流的比较多。客观的说，朋友的二女儿不及他的大女儿学习优秀。后来也读了中专，现在还没有毕业。

不过听朋友说，他的二女儿现在懂事多了，自从读了大专，就一直琢磨着进一步发展自己。现在他选修了一门西班牙语，而且还很豪迈的说将来已经要出国留学。其实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作为父辈，希望和欢乐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之中。不过今年刚过完春节，和朋友相聚的时候，他突然告诉我，说大女儿给他提出了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不愿意在河南待了，想回陕西来家工作。

其实让我说，他女儿的想法没有什么可挑剔的。陕西人恋家那是谁都知道的。再说了，女儿大了，思想也复杂化了。当时我问为什么？朋友说女儿只是说想和父母呆在一起。我听了这话先不说其他的缘由，心里顿生一种羡慕。到底是女儿家，心思缜密，想问题总是那么的充满人情味到。不想我那儿子，这些年为了他，我几乎把自己全部的精力都赔了进去，可是到上学走的时候，他却对我说，他早就想离开父母到外边的世界走走。

尽管我知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可是二十年的养育之情让我怎么可能一下子区按照理性的思考来接解决问题呢。我夸了朋友的女儿懂事，可朋友的表情却告诉我，他的心里并不是是那么的快乐。后来他又让我帮着联系。可是我的那点可怜的人脉资源随着社会的发展早就被冲刷的支离破碎了。

朋友自然知道我的难处，所以他也在没有问过我。今天打电话无意间我知道了他在给女儿跑工作。不过说心里话，如今孩子们找工作那可不是说一说就能解决问题的。尽管他说他堂弟是那家公司的总工程师，可毕竟那家公司不是他们自己的。当然了，这个时候我也不想往还得地方去想，只能鼓励他，说点好听的话。

朋友说起来多少也有些不幸。前些年发展本来很好，可遇上了一位混眼的县委书记，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他从乡镇党委书记的位置上给换了下来。尽管后来在一个很不错的政府工作部门任党委书记，可如今中国的体制，除了一级政府之外，其他地方的党委书记要我说最多也就是笼子的耳朵，一个摆设而已。

朋友不甘寂寞，后来多次和县委交涉，最后总算去了他任职的那个单位下属做了一把手。我在这点是很佩服朋友的。他做事情从来都是异常的认真。也许他知道上苍留给他走仕途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从他再次上任就充满热情。尽管他去的单位是县里不太好的单位，职工的工资大部分都是靠自己去挣。可是几年下来，他还是把单位整治的有了点模样。

可是这世界有时候是不能用理性做思考的。就在朋友充满希望大干一场的时候，县委让他退居二线了。记得在他大干事业的那段时间，我曾无意中劝过他，让他做事不要那么认真。还是多为自己想想。可朋友就是那脾性，不做事则罢，既然做了，就会用尽全身的力气。现在下来了，突然间他似乎觉得失去了什么。尽管他说自己的心态很好，可是我的感觉却不尽然。

前天我们还在一起闲聊，不想昨天他就默默一人去了省城。有时候我觉得，人到中年了，其实早就应该换一种思维的方式，早就应该放弃那些庸俗无聊的理想和说教。说到这里我不得不说一个小故事。就在昨天晚上，我和妻子在看电视，因为玉树地震，几乎全国所有的电视台都是在播放同意档节目。我觉得无聊，就早早上了床。

大概就是因为我这样的举动一下子激怒了善良的妻子。他开始数落我，说我怎么现在变得如此的消极，如此的沉沦。玉树发生那么大的地震，我怎么好像就无动于衷呢。妻子自然是凭借他的感觉。其实对于生命我怎么能不眷恋？怎么能不伤痛呢？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的社会把应该放在心里的东西总是挂在嘴上，把沉重的事情变成一种轻浮。

开始我还想和妻子多说两句。可是话到了嘴边，我收住了。我想还是给妻子留点自己的空间吧。毕竟她和社会发生关系的机会不多。既然心灵中还留有一种美好的希望，也许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妻子说我过去可不是这样，怎么现在看社会都成了一种颜色，难道说我们的社会真的只有一种颜色。

怎么可能只有一种颜色呢。我看妻子唠叨个不停，就忍不住说了一句。我说她把世界和社会搞混了，其实世界是世界，社会是社会。我们走过这么久的人生路，如果没有自己的一点感悟，总是听别人说的天花乱坠，那这人生是不是有点被欺骗的味道呢？

妻子最反感的就是我经常说些这样的莫名其妙的话。她一听我说这些，哼了一声，不再搭理我，独自去感受电视画面上那些被渲染的实在是太虚假的东西。我刚好也不想再说什么，借势去找我的周公理论去了。

今天到中午了，朋友去西安回不来，我又觉得自己呆在家里郁闷的不行。正巧中午老妈让去她那里吃饭，在饭桌上我问老爸想不想出去转转？老爸说当然可以了，问我去哪里？我说想去渔场买点景观鱼。我这么一说，老父亲就瞪大了眼睛说我不是前几天刚买了一百多条，怎么还买呢？

我不敢隐瞒老爸，说就这短短几天，我那一缸小鱼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鱼缸的换气装置开着，三百瓦的加热棒也开着，如果就养那么两条小鱼，是不是有点浪费呢。老爸这时说了一句话，让我顿时有些无地自容。老爸说，浪费是阳间的一种无聊，逝去的才是阴间最了不起的真谛。

老爸是老中医，一生都是和辩证法打交道。所以也许这就是一种习惯，就是老爸最了不起的过人之处。我这些年一直想跟着学，可到了今天我才知道，这世界里许多关于生命的东西是不能学的。好在这是儿子和老子的对话，我也不在乎。反正不管是阳间的故事，还是阴间的悲剧，现在我还是要从头再来。

本来妻子也要去的。可一听老爸的一番话，说什么都不去了。刚好小妹今天不上班在家里，她一听也许是给我打圆场，她说她想去看看。结果我那脑瘫的外甥也闹活着非去不成。没有办法，最后只好去给他老师请假，就这样，我们四位吃完饭就开始出发。

我说的地方老爸过去失去过的。不过我告诉他，现在老路不能走了，还是走高速方便一些。可是前几天下雨，下了高速有一段泥泞的道路，特别难走。多亏我开的是越野车，要不然会深陷泥潭动弹不得的。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卖鱼的那位中年妇女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大哥今天怎么来了？”

“想给阳间增加点色彩，想让阴间也能多点希望。”我这么一说，卖鱼的女人顿时傻了，她怎么能知道我说这一番话的含义是什么呢。

“大哥真会开玩笑。不就是几条破鱼嘛，什么阴间阳间的，说的让人怪不是个滋味的。”女人说：“是不是想再补充点鱼呢。你来的正好，我这里现在还留了点种鱼，就给你捞几条吧。这些鱼生命力特强，而且繁殖也快。就是价格要比上次你拿的那些贵一些。”

“贵就贵点吧，别让他总是拿生命开玩笑了。”在一旁沉默了半天的老父亲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没想到顿时让气氛又紧张起来。这时多亏了我拿小外甥，他突然看到了几条清道夫，闹着喊着要给自己也买几条。小妹在一边尽管解释，说这是热带鱼，拿回家是养不活的。可小外甥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呢？

最后还是老爸有办法，他告诉外孙，说一会儿到县城里卖几条金鱼回家养养。就这样，我又花了二百多块，买了一百多条小鱼。就在我们正要走的时候，卖鱼的女人突然对我说，城里的鱼店要她去送鱼，不知道能不能打一下我的便车。有什么不能的呢。就这样，他又往我的车上放了几袋鱼。我们开始往县城赶。

在路上老爸突然问卖鱼的妇女，说现在热带鱼怎么这么贵呢？结果女人说：“大哥买的的这些都是低档的不能在低档了。这些鱼就是玩玩而已。能养活个一两个月就已经很不错了。现在最贵的是金龙，那鱼一条少说也得两三万。”

卖鱼女人这么一说，老爸在前排是坐不住了。他转过身：“这么贵有人买吗？再说了，养这样的鱼真的养不好死了，那不是太损失了。”

“我说这位老叔，现在是啥社会，其实养这种鱼就和现在抽高档烟，喝高档酒一样。买的人不养，养的人从来不买。前不久就是一位煤老板要了两条金龙，一条三万。他说是送人的，为了让人家给他行点方便。因为他开的煤矿什么手续都没有。”

“这是什么规矩？”老父亲这时看看我，不知道是在问我，还是在自语：“原来这阴阳之间是这么变幻无穷的。我看你今后还是别养鱼了，我那边有几只已经养了快十年的王八，你拿去养吧，它们也许能让你悟出更多的东西。”

“养王八？”我说：“老爸，那玩意儿有什么好养的呢。再说了，我养那些东西，朋友们还不笑话我呀。”

“笑是为了不哭的。”老爸说：“我说闺女，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没想到老爸突然把话题递给了卖鱼的女人。

“老叔说的有道理。不过养鱼也是一个不错的养性的选择。当然了，王八生命力更强，好养活。只是他的观赏性不高，名声也不好。”

“其实到了阴间都一样。”小妹半天没说话，完了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差点让我把车子开进路边的水沟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