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牌小蚂蚁艰难的就业之路
孔夫子同乡
一
张志恒是个农村的孩子，天资聪慧，从小学一年级就是学习的尖子，直到读大学，都是班里的干部。但是，因为他爹娘都是面对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亲戚中也没有一个吃皇粮的人。虽然他已经名牌大学毕业，并没改变他的命运。本想大展宏图，实现他的理想，但是，却成为“蚁族”群落中的一只小蚂蚁。
因为张志恒学习优秀，特别在文科方面表现了他特有的天赋。写文章和诗歌更是他的强项，字也写的漂亮，所以，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雾洲一中。一年之后，在班主任杨春雨的建议下，他选择了文科。自从确定专业之后，她更是喜欢写作，除了掌握课本上的知识以外，他又曰读了大量的中外名著。为了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他写了不少的诗歌和散文，有几篇曾在省级文学刊物上发表，在市级文学刊物上发表的就更多了。特别是他那篇《心在何方》的诗歌，更是词藻华丽，振奋人心，让大家读后有一种心情豁然开朗，志向远大，奋勇向上，前途光明的感觉。他在诗歌中写到：
当我走出美好的梦乡，
眺望那遥远的东方，
太阳刚刚露出了笑脸，
彩云里射出万道霞光。
我联想：
我只是众多彩云里小小的一朵，
在朝阳的照耀下更加漂亮。
那太阳仿佛只属于我自己，
把我的青春照耀的美好而又明亮。
那太阳就是我们的祖国，
她孕育着十三亿儿女健康成长，
伟大的中华民族，
将是蒸蒸日上，更加富强。
……
我是大自然里一棵挺拔的小松树，
在温暖阳光的照耀下，
吸取着祖国大地的营养。
不论是狂风还是暴雨，
都阻挡不了我的成长。
待我成长为参天大树，
——我将是祖国的栋梁！
我是大自然里的一棵小草，
在温暖阳光的照耀下，
呼吸着土壤的芳香。
不论是烈日还是严寒，
我都要绽放出最美丽的花朵，
——把祖国装扮的更加漂亮。
……
目前，我还是一个婴儿，
只能靠吸允母亲的乳汁成长。
母亲总是把我抱在温暖的怀里，
精心地呵护，细心地喂养。
……
为了早日实现自己的理想，
决心离开母亲的怀抱。
经受更多更苦的磨练，
寻觅更香更甜的营养。
我要在大海中驾驶着一叶小舟，
不畏狂飙的飓风，
不惧倾天的海浪。
坚定必胜的信心，
明确心中的方向，
面对远方的目标
荡起自由的双桨。
一旦到达胜利的彼岸，
我将无私地
——报效祖国，报答爹娘！
这首《心在何方》的诗歌发表以后，在学校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大家争相阅读，啧啧称赞。杨春雨看到后更是高兴，在班里不止一次的表扬。校长张书海看到了，马上把他叫道办公室与他谈话说：“我也算是桃李满天下去了，像你这么有才华的学生不多，希望你还要继续努力，争取像你诗歌里说的，实现你的理想。”
张志恒受到表扬和赞扬之后，并没有骄傲，反而更加努力学习。紧张的高中生活结束了，他如愿以尚地接到了向往已久的帝都大学中文系汉语专业的入学通知书。
父亲知道儿子考上了名牌大学，着实高兴了一阵子，乡亲们也都表示祝贺，就连平时高傲的村支书见到他爹也是笑脸相迎。但是他爹高兴了没有几天，就为高昂的学费唉声叹气。张志恒是个懂事的孩子，很理解自己的老父亲，更知道家里的困难，但也无计可施，只能拼命地帮家里多干些农活。常言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他爹为了能让孩子上大学，只是把困难放在心里，默默地给儿子筹集学费，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能借的都借了，还是没有凑够。最后已经出嫁的姐姐送来了一千元，才算凑够了学费，于是张志恒满怀理想和带着及其简单的行装如期报到了。
二
张志恒进了大学校门之后有两个打算，一是把学习搞好，二是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他一边向学校争取了勤工俭学的岗位，一边又当家教，到餐馆里洗盘子，假期打零工等等。他艰辛的付出也得到了回报，挣了一些钱，也解决了不少问题。但和那些领导和富豪的孩子先比，还是有天壤之别，他不敢乱花一分钱，不敢买一件像样的衣服，但却卖了不少的书。在挣钱的同时，他的学习成绩并未受到影响，还是名列前茅。所以，他的良好表现感动了王翰林老师，王翰林对这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很关心，也很体贴，他更知道张志恒家里的困难，于是找他谈话说：“你是个优秀的学生，学习刻苦，成绩不错，今后还要努力……”谈了很长时间，王翰林又说：“我送你一本汉语方面的书，供你学习参考，书的第一页我写了一首古人的诗，你回去自己理解吧。人的幸福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就看你能不能把握机会了。但是，结合目前的就业形式应该广泛的理解这首诗，命运不是自己能够完全把握的，在今后的日子里，事与愿违的事会很多。诗就是诗，诗中道理很对，但也只是道理，一定要灵活的理解。现在找工作比较难，特别是学文科的就更难了，即使找到，待遇也不高。就拿我来说，也只能在学校教教书，别的干不了。为了将来就业的门路多一些，你除了学好本专业的课程之外，建议你再选修一些其他专业的课程。”
张志恒从王翰林手里接过书之后回到了教室，赶快打开了书，在书的第一页看到了那首诗：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只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张志恒对这首诗并不陌生，她知道是杜秋娘的《金缕衣》，也理解这首诗，更理解王翰林的良苦用心，是鼓励他更好的学习，爱惜时光，莫要错过青春年华。他没有辜负王翰林的希望，学习更加认真刻苦，但他忘记了王翰林叫他再选修其他专业课程的建议，只求把汉语专业学得更精更透。
三
上大学的前两年里，他为了节约花钱，很少外出。除了勤工俭学占用的时间之外，就是奔走于教室、图书馆、宿舍、餐厅之间，也很少管学习之外的事。第三学年的下半年，班里的学习气氛不是很浓了，同学们经常三三两两的在一起议论毕业后的出路，张志恒有时间也参加议论。更有大胆的同学直接找大四的学兄学姐们打听就业的情况，打听完之后总结了一条就是，好学校不如好专业，好专业不如有个好爹，别看是名牌，找工作照样困难。张志恒对这样的说法不感到奇怪也没有兴趣，因为他并没想过在大城市就业，想回到老家找个工作也方便照顾爹娘。
大四的第一个学期，大家学习的尽头更小了，找工作的事议论更多了，有的同学干脆不去上课忙于联系工作。张志恒还和原来一样，还是认真地学习，对找工作的事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还是那样想，回到落后的老家雾洲一中当个老师总得可以吧。
寒假到了，他和其他同学一样挤上了回家的火车，到家之后的第二天，他去母校看杨春雨，他看他来了十分高兴，闲聊一会杨春雨关心地问道：“你也快毕业了，有什么打算？”
张志恒说：“不想在外地找工作，打算回来，父母年龄大了，也好减轻一些负担。”
杨春雨可惜地说：“你要知道，你可是明牌大学毕业，回到咱这里可委屈你了。”
张志恒说：“我看当个老师也不错，就像你一样。”
杨春雨说：“最好别像我，大道理咱不说，还是说点实际的，就现在这个社会风气，没人看得起老师。我劝你还是别只是想回来教学，能在外地找到工作更好。”
……
张志恒告别了杨春雨回到家里已经是天黑了，他打扫了一遍院子，便和家里人一起吃饭，晚饭后他老父亲说：“志恒，你很快要毕业了，有啥打算，是回来还是在外地？”
张志恒说：“爹，我想回来，照顾你和娘。”
他爹说：“你不用考虑俺俩，你看着办。”
……
开学的时间到了，张志恒如期返校，他到学校一看，竟有三分之一的同学没来，有的同学来了没几天又走了。不但班里的同学没有到齐过，就连四个人的宿舍都很少到齐。张志恒知道，这是大家都忙于找工作。也有的同学不慌不忙地上课、吃饭、睡大觉，那就是几个爹是领导的同学。他还是那样认真地学习。一天在去图书馆的路上遇上了王翰林，张志恒主动上前和王翰林打了招呼。王翰林关心地说：“志恒，大家都忙于找工作，你找得怎么样了？”
张志恒说：“没考虑，不行就回老家雾州教学。”
王翰林说：“回去我不反对，但是，也不要想的很顺利了，就目前的社会风气和就业形势来看，特别是学中文的，就更难了，我劝你还是多考虑考虑，别老是想着回去。”
张志恒说：“不会去也可以，我也想了几个地方，都是北京市的，就是没投简历。”
他们聊了半个多小时王翰林走了，张志恒到了图书馆，他发现都是一二年级的学生，三年级的很少，大四的就更少了。此时的张志恒才意识到了找工作是当务之急，也预感到找工作的困难不少。他心里有些烦躁，无心学习，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好长时间，然后又回到了宿舍，刚进门就发现宿舍里三个同学都在，便高兴地说：“今天是怎么了，大家都到齐了。”
李挺看着张志恒开玩笑说：“哥们，看来你要求不高，看到大家到齐你就高兴。毕业就是失业，咱们很快就就要加入失业大军了，失了业就一块搬到唐家岭加入蚁族，去当小蚂蚁，还是我们四个租一个房子，让你天天高兴。”
王立志说：“那好，我明天就去联系，去晚了就找不到地方了。”
张志恒不理解地说：“唐家岭在哪里，去那里干什么？”
李挺又说：“张志恒同学，你真是高智商的傻瓜，连唐家岭都不知道，我告诉你，咱的学兄学姐们去的不少了，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张志刚还是不太理解，也不好意思问的太多，就和同学们改了话题聊天拉呱。第二天一早他到了图书馆打开了电脑，赶快搜索唐家岭，看了一阵之后，他才知道蚁族是什么意思，才知道那里北京蚁族的所在地，是一个庞大的蚁族群落。看完唐家岭的介绍之后，他更加预感到找工作的困难。他静了一会，又搜索关于找工作的网页，结果，像样的公司都不要中文专业的，即使要工资只是两千元，也没有三险。官办学校也没有招聘中文老师的。保险公司，私人厂家招聘业务员的不少，他没投简历。各级政府招考公务员的时间还没到。他再继续搜索，降低了条件，投了几家小公司和民办学校。
简历投出去了，三天没有回应，第四天有了回应。河北邯郸有个民办学校招聘中文专业的老师，月薪一千五百元，吃住自己解决，他放弃了。第五天有个私人的广告公司有了回应，说的天花乱坠，说什么干好了月薪能达到万元但没有底薪，待遇按业务量提成，他想了想又放弃了。又有一个生产电子产品的厂家招聘业务员，也不给底薪，工资按推销的业绩提成。一个月过去了，张志恒仍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于是他还是打算回雾洲原籍当一名老师。
马上就要毕业了，同学们除了应付毕业考试以外，就是忙于吃散伙饭，相互告别。张志恒干脆什么也不想了，一心打算回老家，因此他又进入了学习状态。一天他接到了王翰林的电话，王翰林说：“忙不忙啊，学习紧张吗，不紧张来家里一趟。”
张志恒说：“不忙。马上过去。”
四
王翰林的家在帝都大学的一个很老的筒子楼里。张志恒一进楼道，感到眼前突然一黑，他停了一会眼睛才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但还得看着脚下，生怕碰到了楼道两边满满当当的东西。他敲开了王翰林的家，王翰林正在做饭，他看到张志恒来了，很高兴地说：“今天在这里吃饭，没别人，你师母一会就来。”
张志恒客气地说：“太麻烦了。”
王翰林说：“不麻烦，你马上毕业了，今后见面的机会不多了，你是我的好学生，走了还挺想你的。”
王翰林一边做饭一边和张志恒说着话，张志恒要给王翰林打下手，王翰林说：“你坐吧，我自己行。”于是张志恒站在王翰林的写字台前看玻璃板下压着的照片。他看到有一张漂亮姑娘的照片好像对他微笑，他正看得入神，便听王翰林说：“菜都做好了，吃饭。”王翰林拿出了一瓶白酒，又拿出了一瓶葡萄酒说：“你喜欢喝什么？”张志恒倒了一点葡萄酒。
王翰林一边与他碰杯一边说：“志恒，你的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张志恒说：“没地方，都不合适，准备回原籍。”
王翰林喝下一口酒说：“回去就回去，你还年轻，回去也并一定就是最后的归宿。”
王翰林又端起酒杯喝了一点酒又接着说，今天邀你来家里吃饭也算是给你送行，你要毕业了，希望你能找个好工作。另外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希望你暂时保密，我要走了。”
张志恒瞪大眼睛问道：“王老师，你去哪里？”
王翰林十分无奈的说：“去美国。”
张志恒不解地说：“你在帝都大学当老师多好啊，为什么还要出国啊？”
王翰林说：“你说的对，在这里当老师本来是很高尚的职业也是受人尊重的职业，但是我并没有感到高尚，除了你们这些同学尊重我之外，也并没发现还有谁尊重我们这些当老师的。本来出国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去美国，但是我总是高兴不起来，为什么？因为是被逼走的。你也看到我这个家了，一家三口住的不到二十平米，这是建国初期建的筒子楼，比我的年龄还大十几岁。我还是好的，没出去租房子就不错了，有的老师还得出去租房子。我也想买一套像样的房子改善一下生活质量，但是不可能。因为我们都是工薪阶层，收入太低，我和你师母两人的工资还有乱七八糟都加起来不到一万。银行贷款按揭买房又不敢，利息太高，打七折后还是4.15%，我算了一下如果贷款五十万，三十年还清，每月要还两千五百多元，利息就是三十八万多。现在把按揭购房的工薪阶层叫“房奴”我看应该叫“房囚”，一旦贷款买房你就成了房子的囚犯，等于把你判了无期徒刑，压的你一辈子都喘不过起来，啥也不能干，将来孩子上大学都困难。现在的银行是两头赚，先赚了开发商的，然后再赚买房子的老百姓的。开发商也不傻，把买地，建房成本，银行利息和开发在政府各部门办理手续的各种费用，和给当权者行贿的钱以及他们自己吃喝玩乐，甚至包二奶的钱全都打入房子的成本，最终统统都是老百姓出钱。不但我算这笔账，大家也都算。如果你买一套一百万的房子，等于五十万是给了政府，二十五万被开发商赚走，自己应该拿的也就是二十五万，那七十五万都是花的冤枉钱。政府三令五申地说要提高民生，遏制房价，我看并不是真心实意，也只是说说而已，听起来让老百姓挺高兴，实际上都是空的，说好听的是措施不力，说难听的就是哄人。因为政府和政府官员是房地产的最大受益者。老百姓买不起房子的比比皆是，从没见过哪一个市委书记、市长买不起房子。更难以理解的是中央企业也出来当地产商，他们一出来房价立刻飙升，这给公开掠夺差不多。大家都清楚，卖地的是政府，买地搞开发又是代表政府的中央企业，赚了钱当然也是政府的。老百姓为了买房吧几代人口袋都掏空了，但是，腐败分子却多了。还有，官方媒体也是房价上涨的始作俑者，说这里买房子排队，那里买房子排队，狗屁，都是骗人的，都是拿了开发商的钱替人家宣传，所以房价越来越高。老百姓的生活成本也越来越高，虽说工资长了，每次也就是长个一百、二百的，远远赶不上房价和物价上涨。看来我买房是遥遥无期啊。就按目前的房价和收入算，要想买一套一百平米的房子我们一家子不吃不喝最少也得十五年。还有，孩子进一个好一点托儿所一个月要两千，我们的生活费再节约也得八百元，再扣除什么水电费，养老保险金，医疗保险，到手的不到四千。父母把我养大上了大学，当了大学老师，在村里可以说是光宗耀祖了，我总得报答一下父母吧。这样算下来，要去掉一个人的工资，所以买房不可能，因此我想走。一个同学在美国发展的不错，几次催我去。双方父母年龄大了，也需要照顾，我又远走高飞，想起这些又放心不下，所以一想到走，心里也不是滋味……”
王翰林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说：“你宿舍的李挺活跃，咱们将来如何联系都找他，我已经告诉他了。”
五
张志恒从王翰林家出来，一直高兴不起来，更加预感到毕业后找工作的困难，也预感将来生活的艰难，完全没有了四年前拿到帝京大学入学通知的高兴劲。
毕业离校的时候，同学们互相拥抱，洒泪告别。张志恒办完了所有的离校手续回到了家乡。弟弟已经结婚了半年了，弟媳妇挺着怀孕的大肚子看到他大学毕业又回了老家，只是苦笑了一下就躲到了屋里。他娘安慰说：“孩子，不着急，现在工作都难找，也不是咱自己，先在家歇两天，慢慢找。”
他爹安慰说：“咱家能出你这样的名牌大学生已经是很光彩了，反正是本事咱有了，学问也长了，只要有了本事会有地方用咱的。”
张志恒心里十分清楚，知道父母都是在安慰咱记，更理解父母内心的压力并不比自己轻松，他为了减轻父母的压力，还是装得若无其事，只是把内心的不快和痛苦藏在心里，表面上还是高高兴兴。
张志恒没敢怠慢，第二天就去市人事局办理报到手续。他一看各校毕业的学生都来报道了，其中也有他西安交大毕业的高中同学李朝纲。给他办手续的是一个女工作人员，态度傲慢而又冷淡，完全没把他们这些名牌大学生放在眼里，张志恒并不在乎。但是，他办好手续之后还是忍不住的给李朝纲说起那个女工作人员。李朝纲气氛地说：“不说不生气，一说气死你。”
张志恒说：“怎么了，说给我听听。”
李朝纲说：“你不认识她吗？她是比咱高一级的同学，学习狗屁不是，考大学不沾边，后来通过关系上了电大专科，连个正规学历都没有，可是人家有根子，竟也成了国家干部，比咱们这些真金白银的名牌大学生还厉害，你说这公平吗。”
张志恒听到之后摇摇头很无奈地说：“没办法，咱们这些老百姓的孩子只能倒霉了。”
李朝纲又开玩笑地说：“日他娘的，当时咱们在读高二的时候，咱班里那个女同学孙小娜老缠着我，我当时考虑咱是农村的，咱家那破笼子养不了她这只鸟，就没同意。她爹现在是市委组织部长了，想起了真后悔，如果现在和她睡在一个被窝里，肯定能找到好工作，弄不好以后弄个县委书记干干，你小子也能占上光……”
张志恒和李朝纲办完了人事局的手续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公安局，刚到公安局的大门口就看到了当保安的高中同学王建。王建看到他们很是热情，先是握手寒暄，接下来就是又说又笑。然后，王建认真地问道：“怎么了，你们都毕业了，我冒昧地说一句，没找到工作，又回来了？”
李朝纲也认真的说：“你怎么知道的？”
王建说：“我见得多了，凡是来这里的办理户口的大多数都是无业大学生。”
李朝纲说：“你小子还真精明。”
王建嘻嘻哈哈地说：“别看我没你们学习好，没上大学，但这点心眼还是有的，咱同学谁回来不回来我都知道，都得给我报到。”
李朝纲开玩笑地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越说越能了。”
王建还是嘻嘻哈哈地说：“这是咱站大岗的权利，让进不让进咱说了算。”
李朝纲说：“也不让俺俩进？”
王建还是玩笑地说：“当然。”
张志恒问：“为什么？”
王建说：“不为什么，只是想巴结一回二位名牌大学生，只要有本事总有出头之日，等你们混好了，我也好在你们面前讨口饭吃，中午我请二位吃饭，也算是巴结了。”
李朝纲开玩笑说：“王建，巴结可以，随便巴结，我和张志恒没钱，要吃饭你买单。”
王建说：“当然。”然后他又神秘地说：“实话告诉二位，我也不掏钱，有人掏。”
李朝纲不解地说：“你不掏谁掏啊？”
王建说：“你这就不懂了，我们保安归局办公室管，我是保安的头，一个月花个三百、五百的给我报，办公室主任对我不错，挺给我面子。”他又看了看自己的那身没有警号的警服说：“这身皮也管用，也有人买账。”
李朝纲仍是不解地问：“谁买你的账？”
王建说：“多得很，小商小贩，开小饭店的都买咱的账，吃饭也可以不掏钱。”
李朝纲认真地说：“你吃饭不掏钱总得有个理由吧。”
王建说：“当然有，说他饭店有小姐坐台、说他有小姐卖淫，说他不卫生，只要你一瞪眼他们就老老实实的请。”
李朝纲有点急了，说：“你这么干不是缺德吗！”
王建说：“是，我知道，但是你不缺德别人缺德，现在的社会就这样，老实人吃亏。”他拉着张志恒和李朝纲边走边说：“我的二位大学生，走吧，吃饭去，还有新消息，等会再说。”
王建带他们到了一个小饭店，老板巴结似地赶快跑到王建面前说：“王警官，开个雅间？”
王建说：“对，开雅间！”
李朝纲一听饭店老板称他王警官便开玩笑说：“你也是警官了，真行啊！”
王建嬉皮笑脸地说：“管他呢，都是这些小老板任命的，爱叫就叫吧，不让叫是不给人家面子。”
三人进了雅间刚坐下服务小姐拿着菜谱马上过来了。王建说：“请二位点菜。”
张志恒说：“王建，你看着要，一定简单点，人家开饭店也不容易，咱不能坑人家。”
王建说：“你不用管，别看我说的都是一些缺德话，可咱办事实在的很，不会让他们吃亏的，只要能给他们帮忙的一定帮。”不一会酒菜上齐，三人推杯换盏，互相敬酒，有说有笑十分开心。
王建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因为家里困难没再复读，就当了保安，一直没离开雾州。人又比较热心也很活跃，同学们都常与他联系，信息知道的也就多，所以说的话也多，酒也喝得多。不到半个小时便有些兴奋，但是头脑还是十分清醒，于是又说道：“不开玩笑了，说点正经的，你们二位打算今后怎么办啊？”
张志恒说：“想在本地联系工作。”
李朝纲说：“我还没考虑好，不行就回西安，大学在那里上的，再说那里又是个落后地区，不像北京上海，都往那里挤，相对来说工作好找一些。”
王建喝了一口酒感叹地说：“我看啊，现在这个社会啊，没关系啥事也办不成，有关系啥事都好办，我说一件事二位听后一是别感到惊奇，二是别害怕。”
李朝纲赶快说：“什么事？快说！”
王建摇摇头说：“说了气死人，你们还记得咱那个学习狗屁不是，上高中就流产两次的女同学周小楠吗，她没考上大学，顶替一个学生上了一个专科，学中文，两年前就毕业了。现在的名字叫周桂兰，人家现在是公安局管户籍的民警了。”
李朝纲一听感到十分惊奇的说：“啊，怎么回事！”
王建红着脸说：“刚才给你说别感到惊奇怪你又惊奇了，等一会还叫你害怕。”
张志恒说：“怕什么啊！”
王建说：“她的脸难看，从当了民警管了户籍，架子大的很，来办事的老百姓都怕她。”
李朝纲说：“我们去她还能不给留点面子？”
王建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吃过饭你们去办户口就知道了。”
李朝纲在酒精的作用下也有些激动而又气愤地问道：“他怎么当的民警！”
六
周小楠的姑父是市纪委书记钱大友，人称“阴阳脸”是个很喜欢搞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他想找别人办事，从来不直接说，怕欠人家的人情，但是他利用职权让别人给他办事还得让人家欠他的人情。公安局长李正涛是个比较坚持原则的领导。就是在查获一个经济案件时没收了三十万赃款没有上交，虽说放在了局财务科，但他下令只有他自己才有支配的权利。一个副局长有意见，便向纪委举报说他违纪私设小金库，公款私用。钱大友接到举报后，心中暗喜道：“老婆娘家侄女的问题马上就要解决了！”所以，便不止一次的板着他那副阴阳脸找李正涛谈话，说他的性质恶劣，数额巨大，一旦立案，后果难以想象，上级多次的催办，都被他压下来了。李正涛心里有数，自己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问题，只不过那三十万元当作了自己的小金库。但是钱大友却说他这三十万说没事也可以，说有事撤职也不为过。因为李正涛十分清楚钱大友的为人，又是想叫他办事，便主动地说：“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钱大友赶快说：“没什么事，这些天我老是心烦，老婆一天到晚地闹。”就在这时，钱大友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只听见一个女人在电话里喊叫道：“小楠进公安的事你到底办不办！”
钱大友看了看李正涛说:“李局长就在我这里，我张不开这个口啊，我当纪委书记更要坚持原则，更要以身作则，不能带头走后门！”他放下电话又给李正涛假惺惺地说：“我老婆娘家侄女要进公安，我不同意，那么多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我不能单独安排她，这件事你知道了，但别放在心上。”接下来又是高谈阔论。李正涛一听，明知道他们两口子唱的是双簧，是故意唱给他听，是逼他表态，让他明说不如自己早说，不然他肯定找麻烦，于是便说：“你告诉嫂子，我来办，没问题。”
钱大友又假惺惺地说：“那可不行，咱们当领导的不能违背原则。”
李正涛说：“请放心，我办就是。”
钱大友赶快说：“我再强调一边，你嫂子娘家侄女的事，别放在心上，举报你的问题我尽量不查，看看再说。”
其实李正涛心里很清楚他是一个一贯说反话的人，口头上说不让你办的事实际上是让你一定得办。也就是官场上常说的一句话：“工作不难理解领导的意思最难。”自己已经完全理解了，再继续坐下去也没意思了，便站起来要走，说：“谢谢领导关心。”
半个月后，周小楠如愿以偿地进了公安局，就在她上班的第二天，李正涛接了钱大友的一个电话：“李局长，你的问题不再追究。”
七
王建由于兴奋，还是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张志恒想办完事之后赶快回家，便掏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便说：“有空再聚，估计公安局也该上班了，走吧。”
王建说：“不慌，再坐一会，三点能办了就不错了，管户籍的科长是分管公安的副市长的太太，办事的就是周小楠，局里的上班时间管不了她们，人家自由的很。”王建虽这样说，还是站起来和他俩一起回到了公安局。还真让王建说中了，三点多周小楠开着大众甲壳虫来上班了，路过门岗连减速都不减速，看到王建他们三个理都不理。王建看到她进了大门便给他俩说：“来了，去吧！”
张志恒和李朝纲到了户籍大厅，周小楠看到他们不冷不热地说：“来了，等着吧！”说完又离开了她的工作岗位和一个年轻男警察进了大厅的套间。他俩在那里等啊等，等了有一个小时，就是不见周小楠出来，李朝纲急的只转圈，几次想骂，张志恒几次制止。已经是四点多了她才从套间出来了，他俩赶快递上了手续，周小南看了看手续盖上公章又仍给了他俩，李朝纲问道：“下一步怎么办？”
周小楠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半天说：“还用问吗，哪里来回哪里去，回农村！”
李朝纲一看周小楠这般态度已经是气愤之极，便说到：“周小楠，你不认识我们俩了！”
周小楠看了他们一眼傲慢地说：“我不是周小楠，不认识！”
李朝纲气得满脸通红地说：“周小楠，你不认识我们，我们可认识你，你就是剥了皮也认识！”
周小楠瞪着眼说：“认识又能怎么样，你不就是上了名牌大学,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像你爹一样回家种地，看你那熊样！”
李朝纲瞪着眼说：“你怎么骂人啊！”
周小楠站起来气势汹汹地说：“我就骂了，怎么着吧！”
李朝纲终于忍不住了，大吼道：“你这个假冒伪劣的东西，你不是人，狗仗人势，简直就是一个人渣！”
王建听到了，赶快过来和张志恒一起把他拉走了。
张志恒在周小楠那里受到了冷遇回到家已经是天黑了。第二天一早他又到乡派出所办理落户手续，走到一看还是当年给他起户口的那个四十多岁的女户籍员。那女的也认出了他，但态度次完全和四年前不一样。上学走的时候女户籍员看到他喜笑颜开地说：“听说咱乡里出了个名牌大学生，就是你呀，俺孩子大了要像你能聪明该有多好！”这一次她拿着张志恒的手续却冷冰冰地说：“看来上名牌也白搭，转了一大圈又回来了，还是得当农民！”他听到之后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很想发火，但是他是个很能忍让的人，只是不露声色地走了。
八
张志恒为了能够尽快地找到工作，减轻家里的负担，第二天骑上自行车跑了三十多华里又去了他当年读高中的雾洲市一中。一进校门发现，路两旁高大的梧桐树没有了，他心里感到很不舒服。因为当年老校长张书海曾经感叹地说过：“我们这个学校是个百年老校，这些梧桐树不畏烈日严寒，也不怕狂风暴雨从小树苗长成了大树，是我们学校发展的见证。也象征着一代又一代学生们的成长。从这个学校走出的学生可以说遍布全世界。学生中有我党的高级领导人，也有国民党的要员。有解放军的将军，也有国民党黄埔军校的将领，也有世界著名学者。”张书海还说：“只要我活着，谁也不能动这些树。”张志恒目前看到的是高大梧桐树没有了，昔日走在梧桐树下凉爽宜人，空气清新，令人心情舒畅，今天却是被烈日烘烤的路面烫透了他的鞋底，使他很不舒服。他心里想道：“梧桐树怎么没有了。”他感到疑惑，他揣着一颗不解的心找到了当年的班主任杨春雨。杨春雨见他来了，很是高兴，寒暄了一阵杨春雨问道：“志恒，你找工作的事咋样了？”
张志恒说：“我想回来教学。”
杨春雨面有难色地说：“实话告诉你，张校长如果不退休，肯定没问题，现在校长换了，就不敢说了。”
张志恒问道：“现在的校长是谁啊？”
杨春雨说：“是贾仁义，也是咱一中毕业的，还是我的同学，他原来是一个乡里的书记。”
张书海退休的时候，提议他多年培养的柳常青副校长接班，他向上级和主管部门不止一次地反映自己的想法，也不止一次地说柳常青在教学和管理上如何出色，如何有能力。但是，因为柳常青和上级没有关系，又是个书生气十足，也是一个十分正派的人，他不送礼也不找门子。所以，不管张书海如何努力，分管教育的副市长常子河就是不同意。因为常子河心里在就有了安排，就是打算让他的亲信贾仁义来当了校长。贾仁义又是个十足的政治扒手，很会和领导搞关系。在常子河当年还县委书记的时候，贾仁义在乡里当书记，两人就打得火热。他不老老实实地工作，只顾自己上爬，胡作非为，花钱大方，经常拿乡里的钱请客送礼，讨好上级。不到两年就把全乡老百姓集资的一百多万修路款败坏的一干二净。另外，乡里原来效益不错的两个企业让他鼓捣的也快倒闭了。老百姓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瞎败坏”书记，因此，对他意见很大，曾联名多次向县里反映，但是，都被常子河压下来了。
后来，常子河当了副市长。在干部调整的时候，贾仁义多次找常子河提出要求想当副县长，常子河也曾多次安排组织部对他多加关照。但是，因为在考察时群众反映太强烈，贾仁义的副县长没有当成。还是在常子河的力主下，照样由乡书记升为副县级，到雾洲市一中来当了校长。但是，他并没有就此甘心，还想升官。他又是个神神道道的人，他想当副县长的目的没有达到，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却认为官运不济，所以他四处打听找了一个自封“大仙”的风水先生来看学校的风水。
有一天，贾仁义请来了大仙看风水，他陪着他走在遮天蔽日的梧桐树下的道路上正向他办公室去的时候，大仙顿感阴凉，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便停了下来，上下左右地看了一番，然后又望着被纵横交错的树枝挡住的蓝天突然说：“不好，阴气太重，主凶，这些树枝像天罗地网，如果不刨掉，肯定影响你将来飞黄腾达。”贾仁义也仰起脸向上看着生长茂盛的梧桐树，越看越像天罗地网，吓得他顿时打了一个寒战，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便相信了大仙的话。于是他下定决心，一定刨树。张书海坚决反对，两人闹的不可开交。老师们意见也是很大，集体反映的市里，市领导却不闻不问，于是就更加助长了贾仁义刨树的决心。但是，他也多了个心眼，怕公开刨树张书海阻止，也怕老师闹事，就凑星期天的天还没亮喊来一帮人不到一个小时就把树锯了。等张书海和老师们发现已经晚了，气得张书海大病一场，老师们也罢课了，这时，市领导才知道问题闹大了，才出来做工作，好不容易才平息了锯树风波。
时隔不长，贾仁义又把张书海留给他的办公室一间扩为两间，原来的木门换成了防盗门，并且装修的富丽堂皇。张书海用了几十年的办公桌也让他仍进了仓库，花了三千多换成了老板台。张书海坐了几十年的椅子也让他送给了收破烂的，也换成了旋转老板椅。门口也装上了监视器。他还嫌不够又花了三十多万买了奥迪车。有了专车之后，他天天早出晚归，本来就不懂教学和学校管理，再加上不学习不请教，不但把张书海多年存的家底败坏光了，学校工作也是大乱套，老师无心教学，学生学习风气下降。
张志恒知道这些情况之后，心里凉了半截，本认为来母校教学问题不大，看来也很渺茫，一时陷入了沉思。杨春雨看出了他的心思说：“志恒别灰心，为了你的事咱去找一下张校长，贾仁义不看在我们同学的面子上，总得给他面子吧。”
九
杨春雨领着张志恒来到张书海的家，张书海正在看书，他看到自己培养的高材生十分高兴。赶快摘掉了老花镜，放下了书，又是倒水又是拿水果。张书海高兴的和张志恒说这说那，好像完全把杨春雨忘记了。过了好长时间，杨春雨才有了说话的机会便说：“志恒大学毕业了，想来学校教书，还得请你给贾仁义说一说。”
张书海一听有些气愤地说：“贾仁义当校长不到半年，就接收了十来个人了，都是些学历不咋样的，也都是领导安排的，我都知道。”说到这里他看着张志恒说：“你来教书有点亏你了，咱这个学校虽说是省重点高中，但没有一个你这么高学历的，行，你只要愿意来，我这就带你去找贾仁义！”
张书海走在前面，杨春雨和张志恒跟在后面。到了贾仁义的办公室按了一下门铃，这时贾仁义正在和一个年轻女人打着电话调情。他通过显示器一看是张书海，不想开门，再仔细一看，发现张书海没有走的意思。很不情愿的对着电话说：“亲爱的，再见！”然后又看着显示器嘟嘟哝哝地骂道：“老不死的，又来找麻烦啦！”骂完，他慢腾腾地按了老板台一角的一个按钮，防盗门自动打开。张书海刚进门，贾仁义赶快站起来，他那十分难看的脸马上变的皮笑肉不笑，上去抓住张书海的手说：“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你老人家有什指示不用亲自跑，你只要通知一声我保证亲自登门领取指示。”又赶快满脸堆笑地说：“请坐，请坐！”
张书海一看他豪华的办公室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是，还是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平静指着张志恒说：“这是咱学校出去的高材生，帝都大学中文系汉语专业毕业的，想来学校教学。”
贾仁义赶快说：“你老人家能大年纪了，就好好地安度晚年吧，不该管的事你就别管了，但是你安排的事我保证考虑。”说到这里便站起来很是热情地抓住张书海的手说：“我尊敬的老师，你回家休息吧，请你放心，我和这个学生谈就行了。”
张书海也站起来说：“你一定要考虑啊！”
贾仁义又做了一个请张书海走的动作说：“你老放心，一定考虑！”
贾仁义把张书海送出门刚转过脸来，又马上换了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看着杨春雨和张志恒说：“可以来，当清洁工！”
杨春雨有些气愤地说：“贾校长，他可是中国最高学府毕业的啊！”
贾仁义瞪着眼说：“最高学府毕业又怎么了，陆步轩还不是去买猪肉了！”
杨春雨又激动地说：“你这样也有点太不公平了吧，大家都知道，你接收的那些老师都没有张志恒的学历高。”
贾仁义一听，顿时无语，停了片刻又皮笑肉不笑地说：“年轻人吗，要听党的话，要到最艰苦的地方去，要经得起组织的考验，当清洁工也是工作需要嘛……”
张志恒一看他根本就不想接受他，再说也没什么意思，便站起来对杨春雨说：“杨老师，咱们走吧！”
他俩刚出了贾仁义办公室不远，就听见一个人喊道：“杨老师，张志恒。”她俩回头一看，原来是张志恒的同学董小花，张志恒说：“董小花，你怎么在这里？”
董小花有些炫耀地说：“我来报道啊！”
杨春雨心不在焉地和董小花打了一个招呼就走了，张志恒也和他一起走了。走出不远，杨春雨气呼呼地说：“你看到了吗，董小花是贾仁义情人的妹妹，是一个民办学校毕业的，也来当老师了！”
张志恒在雾洲市一中遭到冷遇之后又来到城区高中，直接找到了校长胡杨，胡杨不冷不热地接待了他，张志恒做了自我介绍并说明了来意，胡杨想了一下说：“你来学校教学也可以，不过先交三万块钱，一年以后再来上班，工资每月五百，你如果同意就马上回去准备钱。”张志恒一听心里十分气愤，再说他也没有三万块钱，就是有，也不给，便站起来看了一眼胡杨便说：“对不起，我没钱，再见！”
十
张志恒回到家躺在床上看着房顶，又想起了他当年发表的那首《心在何方》的诗歌，现在的心情已经完全不能和当时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可以说从当时的高峰跌到了现在的低谷。也更感到自己多么的可笑，他很不理解。为什么当时对未来的希望看得是那样辉煌，是那样的前程似锦，又是那样的满怀雄心壮志。但是，铁的事实并非如此，过去的理想永远是理想，目前的事实就是找不到工作，十七年寒窗等于白搭。使他深深地陷入了报国无门，也不能报答爹娘的痛苦之中。他也想起了王翰林送给他的《金缕衣》的诗。也想起了王翰林的话：“……结合目前的形式，对这首的理解更要广泛一些，有时候命运不是自己能把握的，在今后的日子里，事与愿违的事会很多。诗就是诗，诗中道理很对，但也只是道理，一定要灵活地理解 。”张志恒现在想起来他对王翰林的话并没有完全理解，他当时认为，只要努力学习将来肯定会有好的回报。他现在理解了，眼下的回报就是连一个要求不高的工作也找不到。
正在张志恒为工作发愁的时候，弟媳妇看到他这个大学毕业的大伯哥没有找到工作，也是对他待理不理。这使张志恒感到十分别扭，心灵上更是受到了伤害。一天张志恒听到弟弟张志光两口子偷偷地说话,弟媳妇说：“当时俺嫁给你的时候你们家说过，你爹娘死了家里的东西都是咱哩，你哥找不到工作在农村娶个媳妇，不得分走一半东西啊。”老实的张志光听到吭哧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张志恒听到后好像在他已经受伤的心灵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十一
杨春雨一直关注着张志恒的工作问题，他在区高中受到冷遇的情况也及时掌握，他对贾仁义的态度和做法更是有意见。一天上午，他想到张书海的家给他说一下贾仁义对张志恒的态度。于是他便去了他家，进门一看，雾洲市师范退休的老书记曹文轩也在他家。杨春雨一看他在，便欲言又止。张书海看出了他有话又不好意思说，便说道：“我和老曹是老同学，老朋友，我们无话不谈，有事就说。”
杨春雨便说道：“张校长，我说了你千万别生气。”
张书海一摆手说：“春雨，你别说了，是不是他贾仁义不接收张志恒！”
杨春雨气愤地说：“对！”
张书海一听火了骂道：“他简直是个混蛋，我找他去！”说完便站起来。
曹文轩赶快说：“老张你先坐下，别激动，什么事，先说给我听听。”
张书海说：“……”
曹文轩一听笑道：“咱们现在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了，手中无权了，人一走茶就凉。现在的这些官啊，有奶就是娘。别看咱们桃李满天下，贾仁义是你的学生，常子河是我的学生，人家现在当官了，就不认咱这个娘了，早就忘掉师生之情了。他贾仁义接收领导安排的一个学生，说不定能提一级，接收你安排的他能得到什么好处？所以你去也没用，你告诉那个学生，要不嫌弃的话先到我那里当老师，找工作的事慢慢来。”
张书海和曹文轩都是在雾洲市辛勤耕耘一辈子，都是教育界的名人，给这个地区的教育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也都是桃李满天下。张书海退休后因为身体不是太好，老伴不让他再去干别的，就在家休息。曹文轩退休后也想在家休息，但是他的一个学生办了一个私立国子监中学，专招高考差十分不上本科线的学生，文理科各三个班。他的学生三番五次请他出山，他为了学生的面子，就去当了校长，所以接受张志恒他说了算。
张志恒到国子监中学报了到，曹文轩看到他和蔼地说：“国子监中学虽说是个私立学校，办了几年了，升学率并不低，你在这里教学，月工资八百，愿兼任班主任再加贰佰，你看怎么样？”
张志恒很有礼貌地说：“感谢了，行，我保证不辜负老前辈的希望。”
曹文轩又说：“你边教学边学习，可以考研，也可以考公务员，你年轻，会有前途的。”
张志恒不但是一个读书时学习优秀的好学生，在教学中也是一个十分敬业的好老师。不但他教书教的好，兼任班主任把班级管理的也是井井有条，充分体现他的教学能力和管理能力。又是一个诚实和守信用的人，不长时间，曹文轩就很喜欢他，他更没辜负曹文轩对他的期望，备课、讲课都十分认真。他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当中去，星期天也很少回家。
十二
张志恒的爹娘知道儿子虽说是在一个私立学校教书，毕竟也有了工作，对他这个祖祖辈辈都是农民的家庭来说，要求并不高，因此他的二位老人也感到高兴。他的弟媳妇知道大伯哥找到了工作也跟着高兴，但高兴的目的和他爹娘完全不一样，便不止一次地和张志光说：“你们家为了供你哥哥上大学，花干了家里的所有的钱，现在他有工作了，也挣钱了，也得顾顾家了，不能把挣得钱都自己花，也得给咱点。”
老实巴交的张志光听后还是喉咙里咕哝了几下啥也没说。他媳妇又接着说：“他如果不花家里那么多的钱，咱过的肯定比现在好。”他媳妇气呼呼地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说：“你爹娘偏心眼，为什么不让你上大学！”
张志光终于勇敢地说了一句：“我要是上了大学就不要你了！”
张志光的媳妇一听高声骂道：“看你那熊样，还不要我了，明天离婚……！”
他娘听到了，偷偷地流泪，知道这个儿媳妇的为人，是个财迷心窍，贪得无厌的人。于是他娘便婉转地说：“你哥也很难，他现在还是个临时工，没正式工作，别去麻烦他，有事给我说。”
张志光的媳妇对他娘翻了个白眼“哼”的一声挺着肚子走了。
一天，张志恒正在给学生上课，他看到弟弟张志光在教室的门口晃来晃去，他向弟弟点头示意，意思是知道他来了，有事下课再说。张志光也理解了，躲在了一边。下课了，张志恒走出教室看到了张志光两口子在屋山头上坐着，张志恒走过去说：“有事啊？到屋里去吧。”
张志光低着头不说话，弟媳妇说：“哥，我该上医院检查了，没带钱！”
张志恒说：“得多少钱啊？”
张志光的媳妇说：“越多越好！”
半个月前是张志恒平生第一次领工资，他为了报答爹娘，给了爹娘五百元，他娘不要，他硬是塞给了老人。自己留了五百元，现在吃饭已经花去了一百多，这时他口袋里还有三百多元。于是他拿出三百递给张志光说：“就这三百了，都给你吧。”张志光不好意思接，站在那里迟疑，他媳妇却说：“咱哥给了，如果咱不要是不给哥面子。”说完，她把钱接过去了。临走的时候还说：“哥，下个月还得来检查！”
张志光两口子向张志恒要钱的事他娘知道了，也不好说什么，便骑着自行车来到学校找到他说：“娘知道你没钱，你给俺的五百没花给你留着哩。”说完又原封不动地拿出来要给他，张志恒看到母亲到现在还是如此细心地关心自己，感动的差点没流出眼泪说：“娘，我不要，你留着吧。”
他娘说：“儿子，我知道你想孝顺俺，但是，你总得有个吃饭的钱吧。”在他娘的再三坚持下，他从娘手里要了二百元钱。
他娘推着自行车要走，张志恒看到心里更是难受，便说：“娘，你坐车走吧，自行车留下，星期天我骑回家。”
他娘说：“不用，我能骑，这样能省两块钱。”
张志恒看着姥娘骑车远去的身影，又一次陷入了沉思和感叹……难道我就是这样报效祖国，报答爹娘吗？……”
二十天过去了，张志恒的爹娘本来和张志光的媳妇说好要在乡医院生孩子。但是，在张志光开着三轮车拉着媳妇向乡医院去得时候，媳妇躺在车上却坚持去市立医院，张志光拗不过媳妇，便去了市立医院。刚到医院门口，他媳妇就催着他给张志恒打电话，但是他犹豫不定，不想给哥哥找麻烦。他媳妇却气呼呼地夺过手机拨通了张志恒的电话斩钉截铁地说：“哥，我来市立医院住院了，医生说得剖腹产，多带点钱，马上来！”张志恒七拼八凑拿着三千元钱赶快来了。张志光的媳妇把钱接到手里看张志恒走远了，又瞪着眼给张志光说：“走！”
张志光说：“去哪里啊？”
他媳妇说：“回乡医院，快点！”
张志光说：“你不是要在这里生吗？”
他媳妇又说：“你傻啊，在这里生得花多少钱！”
就这样张志光拉着媳妇又去了乡医院花了不到一千元顺利地生下了孩子。
春节到了，张志光的孩子也三个月大了。年初一，他媳妇抱着孩子来到张志恒面前说：“乖乖，大伯有钱，让大伯抱抱给二百。”张志恒没办法，又拿了贰佰元。
张志恒上大学姐姐没少资助，所以他一直想找机会向姐姐表示一下。年初二姐姐一家子来走亲戚，张志恒弟兄俩陪着姐夫姐姐说话，两个外甥在他们面前跑来跑去，张志恒便向两个小外甥口袋里各塞了二百元的压岁钱，姐姐看到便给孩子说：“谢谢舅舅。”两个孩子很听话地也说：“舅舅好，谢谢舅舅。”十来分钟后姐姐找理由说：“志恒，人家给你介绍了一个对象，我给你和咱娘说说女孩的情况。”说完姐姐把他喊到厨房。他娘正在做饭，姐姐看了看张志光的媳妇不在，赶快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塞到张志恒的口袋里，张志恒坚持不要，姐姐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并做出让他快走的手势说：“你去陪你姐夫说话去吧，我和咱娘有事！”
吃过午饭姐姐一家子走了，张志恒回到自己屋里把他姐给的钱掏出来一看是八百元，他拿着那八张百钱心里又是久久不能平静。
十四
高考临近了，张志恒为了学生的前途，更是夜以继日的工作，备课，讲课，辅导，曹文轩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敬业很是高兴。同学们看到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老师能有如此的学问，也都佩服的不得了。
高考结束了，成绩也很快公布了，张志恒的文科班上线率比往年明显提高。本科录取竟达百分之四十，被一类重点大学的就占百分之十八。录取比例明显高于贾仁义掌管大权的市立一中，因此张志恒也成了小有名气的好老师，要求来复读的高考落榜生也明显增多。常子河得知情况后，认为自己分管教育，一中教学质量却明显下滑，升学率明显降低，感到很没面子，于是把教育局长和贾仁义叫来训了一顿。贾仁义也发愁了几天，也知道这种局面是因为让自己拒之门外的张志恒造成的，因此他恨的咬牙切齿。曹文轩却高兴地对张志恒说：“志恒，你为咱们学校挣得了名誉，做出了成绩，学校信誉明显提高，我准备文、理科各扩招一个班，也给你增加工资，下个月就是一千五，兼任辅导员再加二百！”
张志恒赶快站起来说：“谢谢老前辈的鼓励和关心，我一定好好工资，争取明年升学率再上一个新台阶！”曹文轩听后从心里喜欢这个德才兼备的小伙子，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十月份到了，一年一度的国家公务员报名时间也到了，曹文轩出于对张志恒的关心说：“志恒，咱这里毕竟是个私立中学，不知将来发展如何，我怕影响你的前途，你报考公务员吧，说实话我不想让你走。”
张志恒其实也想报考，但是，一想到到曹文轩对他的期望，却又不好意思提出来。曹文轩又主动地说了，他更是高兴。考虑再三，为了保险，避开残酷的竞争，他报考了国家统计局驻雾洲市乌云县调查大队只招收一名公务员的职位。于是在讲好课的同时，又抽出时间迎接公务员的考试。功夫不负有心人，聪明的张志恒在四十多个竞争者中考试总成绩第一。成绩出来之后，张志恒也确实高兴了一些日子，但是，优秀的成绩并没使他骄傲，因为他多年拿第一也不是头一次了，他还是认真地教学。半个月后他接到了三月十号去省人事厅军队干部转业培训中心面试的通知。面试和录取比例是三比一。也就是说张志恒报考的这个职位是三人参加面试，最后录取一名。
十五
面试的现场可谓戒备森严，武警，公安一道道警戒线好像是兵临城下。主考官高高在上坐在中间，其他考官左右而坐。旁听人员分成三排坐在一边，秘书，记分员，计时员各在其位，主考官硕大的会议桌对面给考生放了一把椅子。一切就绪之后，主考官一、二、三的宣布了面试规则，听起来可谓是公开透明，公平合理，严丝合缝，滴水不漏。然后秘书当场送给主考官一个密封的档案袋，主考官又当场高高地举起那个档案袋请在场的各位看看是否被拆开过，并强调说：“这是刚在题库了抽出来的考题，大家有没有疑问。”大家都不吭声，主考官说：“没有疑问面试开始！”
张志恒抽的是一号签，也是他第一个面试。他没有像其他的考生一样西装革履，油头粉面，还是他平时的那套服装，只不过熨烫了一下，发型也是平时的发型，只不过整齐了一些。秘书点到张志恒的号码时，他便不慌不忙地进了考场，并落落大方地向各位考官点头致意，更没有像其他考生一样上午好下午好的有讨好考官的表示，主考官示意他坐在考生的位置上便交代说：“阐述考题的时间是二十分钟，不得超过。当你知道到考题后可以思考，思考完毕时说可以开始，你明白了吗？”张志恒用不高不低的标准普通话说：“明白了。”
主考官拿出考题说：“第一个题目，你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理解。第二个题目，如果你在这次考试中没有被录取，你怎么打算。第三个题目……”
张志恒听到题目后大脑飞速运转了两三分钟便说：“可以开始。”
主考官面对计时员说：“计时开始！”计时员按了一下计时器按钮。
张志恒不慌不忙地答道：“我先回答第一个问题，首先我解释一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个成语的本意，他的本意是讲佛家对修行者的告诫，修行者修行到一定的境界后就会有魔障出来干扰他的修行。比喻我们在工作虽然取得了比较大的成功仍然有可能前功尽弃。也就是说在现实中要正确的看待成功，做到不骄不躁，喜中思忧，一定要始终保持冷静的头脑；另外这个成语也比喻正义和邪恶力量的对比。在这里也可以新词新解，‘道’可以说成是自己要学习和掌握的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和法律、法规，‘魔’就指来自社会上的各种不良风气的诱惑。作为公务员，是政府的一个行政管理人员，要自觉的学习‘道’来抵制各种社会不良现象的侵袭。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另外它也说明法律总是晚于应用的，尤其是入世后，国家法制化建设要加快速度。这样才能适应时代的需要。”
张志恒表达清楚，思路清晰，层次分明，逻辑性强的回答震惊了所有的考官，主考官频频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观点。接下来张志恒回答第二个问题：“如果我在这次考试没有被录取，我会从以下几个方面来正确看待这次失败。第一、要敢于面对失去这次机会的现实，但不灰心，从心理意志和精神上一定要体现出对这次失败的抵抗力。要有自信，相信自己经历了这次失败之后再经过努力一定能行，要超越自我。第二、善于反思，对于这次面试的经验要认真总结，思考剖析，能够从自身的角度找差距。正确对待自己，实事求是地评价自己，辩证的看待自己的长短与得失，做一个明白人。第三、走出阴影，要克服这一次失败带给自己的心理压力，时刻牢记自己的弱点，防患于未然，要加强学习，提高自身素质。第四、认真工作，回到原单位后，要实实在在、踏踏实实地工作，三百十六行，行行出状元，争取在本职岗位上做出一定的成绩。第五、再接再厉，成为国家公务员一直是我的梦想，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仍然再次参加竞争。”
张志恒接着回答第三个问题……
正在张志恒有条不紊地回答考官们的问题时，考场外却乱了套。两辆小轿车驶进了面试大院，前面是省政府的三号车，后面是省人事厅的一号车，从车上下来的人没有遇到任何阻拦通过了层层防线直奔中心贵宾接待室。
考场里张志恒的回答已经结束，主考官说：“报告答题时间！”
计时员小姑娘说：“十八分二十五秒。”
主考官正要宣布请各位考官打分的时候，秘书赶快轻轻的跑到面前耳语了几句，主考官便说：“好，知道了！”接下来宣布：“面试暂停。”主考官便匆匆忙忙地赶到接待室，张志恒还坐在他的位置上。二十分钟之后主考官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便和左右的人用一只手捂着两片薄薄的嘴皮子低声耳语，左右的人又一个一个地照着样子往下传。然后他又看了看左右，左右的人也都点点头，意思是都知道了。主考官怕旁听的人和张志恒发现破绽，若无其事地用和蔼的口气对他说：“你的思路很清新，答得不错，很有前途等等夸耀了一番。”几分钟之后他扫视了大家一圈说：“面试继续进行，请各位给一号打分。”几分钟后，记分员宣布说：“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一号考生平均分数是八十七分。”
第二个面试的就是二号，当秘书喊道：“下一个是二号！”
二号摇头晃脑地进来了，一副公子阿哥的气派，还没等主考官说让他坐下，便一下坐在椅子上，两眼目空一切的扫视了一眼各位考官，然后用傲慢的眼光看着主考官。
主考官照例交代注意事项，又交代考题然后说：“你明白了吗？”
二号考生用不屑一顾的表情说：“知道，不用思考，现在就能回答！”
主考官便让计时员计时开始，二号考生便答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题不对，应该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主考官说：“我再重复一遍考题……”
二号考生才听明白便说：“原来是这样啊，好吧，我回答，道就是道，就是武当山的道士，我见过。魔就是妖魔，我没见过，在画上见过，青面獠牙。道人高了一尺，妖魔高了一丈，意思是道人抓不住妖魔，是道士没本事。如果我是道士，肯定没问题，妖魔长一丈我就长十丈，肯定能抓住……”答到这里，主考官皱了皱眉头，旁听人员有的掩面而笑，二号考生还认为自己答的好，挺了挺胸脯又说：“我再回答第二个问题，我认为这次公务员考试我肯定能通过，我没有通不过的打算，因为国家建设就需要我这种敢说、敢干、有闯劲、又有能力的人才……”然后又说：“我回答第三个问题……”这时计时员已经按下了时间已到的铃声，他还在那里胡吹。主考官说：“时间已到！”他还得意忘形地说：“我还没说完！”主考官说：“时间已到！”便让大家打分。很快，计分员宣布成绩说：“二号考生面试成绩九十五分！”旁听人员听到后开始交头接耳，次序有些乱，有的气愤至极，离席而去。面试结束后有人向主考官提出质疑打分不公平，主考官解释说：“一号考生答的不错，但是，都是老一套，没有新的见解，这样的考生在工作中往往也是墨守成规，出不了成绩。二号考生对考题的理解敢于与众不同，说明他敢于思考，勇于思考，这样的考生在工作中往往有闯劲，能干出成绩。”还有人想提出质疑，主考官不敢纠缠，赶快走了。于是有人骂道：“一帮道貌岸然的家伙，貌似公开透明，公平合理，实际是暗箱操作，真他妈嘴是两张皮，咋说咋有理，明明是胡说八道狗屁不懂还给高分，答对的反而给低分……”
十六
张志恒报考公务员失败之后，情绪并无明显低落，因为大学毕业之后的他遭到了这样那样磨难，内心早有准备，他完全不是写《心在何方》时的那个小高中生了，落榜在他意料之中。
他面试回来之后仍是认真教学，并把自己的学习经验传授给学生。高考分数线出来之后，他教的文科班上线率比去年又比去年明显上升，由去年的百分之四十上升到百分五十二，一类重点由往年的百分之十八上升到百分之二十五，上北大、清华文科录取线的各是两名。市立一中本科上线率却又下降百分之十三。《雾洲早报》专门向曹文轩做了采访并在头版头条发了《国子监私立中学高考升学率再创新高》的报道，报道中还着重介绍张志恒如何教学有方，辛勤耕耘等等。《雾洲电视台》也制作了专题节目。很快，这一消息在雾洲这个小城市里传开，家喻户晓，人人皆知。也同样传遍了十个县，张志恒的名声也因此大振。远在大洋彼岸的王翰林通过网略也知道了此事，马上从美国打来电话祝贺。贾仁义也因此更臭，受到的职责也越来越多。常子河的日子更不好过，市委市政府两大院的孩子因为没有考上大学，家长们拿着那篇报道纷纷向他这个分管教育的副市长提出质疑，说他误人子弟，说他一中的教育质量的下降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说他……说他……经常弄得他面红耳赤。
曹文轩这边却忙得不可开交，办公室一天到晚人来人往，电话接不完，都是希望他接收自己孩子，市委市政府两大院的孩子纷纷提出要求转学。市一中将要进入高三的学生也都要求转学。一中的老师们也有的提出辞职到国子监中学来教学。曹文轩面对令人喜悦的形势打算扩招，由原来的文理科各四个班扩为各八个班。常子河和贾仁义却急得团团转，于是又凑在一起商量对策。常子河说：“为什么曹文轩的国子监中学越办越好，升学率那么高，一中反而这么低，你想了没有！”
贾仁义垂头丧气地说：“想了，主要是曹文轩管理有一套，那个张志恒教学也有一套。”
常子河说：“就是报纸和电视台报导的那个张志恒？”
贾仁义说：“对，就是他，帝都大学毕业的，学中文的，是个臭老百姓的孩子。”
常子河说：“让他到一中教学不行吗！”
贾仁义眼珠子一转说：“不行，刚大学毕业时，他要求去一中当老师，为了安排领导的孩子，被我坚决拒绝了。现在再要好像是离了他不行，也等于咱们向他投降了，更显得咱们无能。”
常子河认为贾仁义说的有道理，频频点头。然后又说：“市一中现在老师的情绪怎么样，教学积极性高吗！”
贾仁义有气无力的答道：“还行吧。”
常子河瞪起眼说：“还行吧是什么意思！”
贾仁义不敢再说什么，常子河也不再追问，两人都心知肚明，都知道症结所在，只不过是不好挑明。但是，常子河却在心里想到：“自己毕竟是分管教育的副市长，如果不采取措施，下一年一中的升学率会更低，国子监中学的升学率肯定会更高，到时间自己更没办法交代，会更加难看，市委市政府两大院孩子的家长可能要联名指责他，更主要的是影响自己的前程。”于是便说：“从你当校长一中进了多少老师，都是些什么学历！”
贾仁义战战兢兢地说：“五十二个，你都知道，大多数都是你安排的，像张志恒这样学历的没要一个。”
常子河气呼呼地说：“胡说，我知道什么，你平时也是和别人这样说的吗！”
贾仁义一听常子河是这般态度，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更知道他是一个见功劳就捞，见责任就推的人，便说：“没有，没有，我都是说你从来不搞以权谋私。”
常子河说：“这还差不多！”他沉思了一会又说：“现在的情况很严峻，曹文轩的学校越办越好，那个张志恒的名气越来越大，恐怕明年咱们遇到的麻烦更大，你想过了吗！”
贾仁义说：“想了，没想出好办法。”
常子河又问：“曹文轩那里办学条件怎么样！”
贾仁义说：“我没去过，听说是租用私人的一座四层楼，学生住宿和教室都在一个楼里，没有餐厅，没有操场，学校出早操都到马路对过的市民休闲广场。”
常子河听到这里似乎受到了启发，便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道：“曹文轩，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退休了还不老老实实地在家等死，你的国子监中学越办越好，却让我越来越难堪。你上了报纸的头版头条，又上了电视台的黄金时段，我视察工作的镜头还排在你的后边。你风光无限，无知刁民对你大加赞扬，我却被大家攻击，影响了我的政绩，在我上爬的道路上放了一块绊脚石。对不起，别看你是我的老师，就是我的亲爹我也要整垮你，让你滚蛋。还有你张志恒，你爹娘是刁民，你这辈子我还让你是刁民，只要我在，你别想在雾洲这个地盘上混下去！”他心里骂完之后，便从文件堆里找出一份文件扔给了贾仁义。他接过来一看文件题目是《教育部关于新学期开展中小学安全大检查的紧急通知》他看了一会，突然茅塞顿开地说：“还是领导有水平，有办法了。就利用这次检查让他停办！”
常子河假惺惺地说：“你要看清楚，文件精神是整改，不是停办！”
贾仁义赶快说：“对，对，对，是我对文件理解不透，不让他停办让他暂停招生也行。”
两天之后，常子河把市教育局长和十个县的分管教育的副县长及县教育局长招来开会，传达了文件，下达了指示。最后又振振有词地强调说：“……这几年私人办学成风，我看这些人不是为了繁荣国家的教育事业，不是为了培养和教育下一代，而是为了赚钱……！有些私人学校办学条件根本就不行，连操场都没有，出早操还要通过一条马路和市民挣场地，出了车祸谁负责……！我听说还有这样的学校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更替孩子们担心，一想起来就吃不下，睡不好。我们都是人们的公仆，就要为人民服务，一定要为人民着想。对老百姓的孩子负责就是对党的事业负责，不能拿老百姓孩子的生命当儿戏……。对这样的私人学校一定认真检查，下达整改通知，对办学条件确实较差的就暂停招生，甚至取消办学资格……”
曹文轩当天就知道了常子河讲话的内容，更知道他的用意和目的是对着他来的。过了两天，一帮人气势汹汹地来到国子监中学，楼上楼下地转了一圈就走了，第二天曹文轩就接到了市政府《暂停国子监私立中学招生的通知》。理由是一：师资力量匮乏……二：教室、宿舍面积不够……三：厨房操作间不符合要求，没有餐厅，易发生食物中毒。四：无学生活动场地，不利于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特别是出早操在马路上，易发生交通事故……五：……。六：……。七：……。八：……。九：……。十：……。曹文轩看完通知之后老泪纵横地给张志恒说：“我本想利用有生之年多为国家培养一些人才，把国子监中学办好，没想到他常子河是个心胸狭隘，小肚鸡肠的小人。当年我对他呕心沥血，精心培养，才使他走上了领导岗位，但是你他为了保住自己脸面，为了自己上爬，竟然抛人民利益而不顾，抛学生的前途而不顾，完全彻底忘记了师生之情，以怨报德，给我定了十大罪状！”
张志恒看到通知之后，十分平静，这是他早就所预料到的。因为他通过一系列的磨难和公务员考试未被录取，使他认识问题和分析问题的能力更进了一步，彻底看清了世间的善、恶、冷、暖。更明白了在目前体制下一些领导干部为了自己上爬，讨好上级，颠倒黑白，出卖原则，丧失良心。常子河就是这样的人，在他管辖的地盘上和他分管的工作范围内绝对不能出现任何超过他的人和事。这些人口头上经常说要善于发现人才，利用人才。把《伯乐识马》的典故当幌子夸夸其谈，但一旦发现了真正的良马反而说是劣马，不敢使用，怕你超过了他，怕你功高盖主。所以，在报社和电视台采访的时候张志恒就有了预感，祸端就要来临。贾仁义虽说是个无能之辈，他对目前的体制研究的很透，他知道，让广大群众说好不如让领导说好，在群众中的威信高不如让领导看得见，让群众想着自己不如让领导想着自己。所以他对自己如何上爬，如何讨好上级的智商并不低。虽然由于他的不作为和胡作非为而造成了市一中教育质量和升学率急速下滑，但是，他绝不会认账服输，也绝不甘心败在自己的手下。通过常子河的讲话他更清楚的认识到，他是个纯粹阴一套阳一套的家伙，表面上说是人民的公仆，实际上心里并没有百姓，阴险毒辣，玩弄权术。国子监私立中学升学率连年上生而一中连年下滑，他认为是让他丢了脸面，更认为是在他仕途升迁的道路上放了一块绊脚石，所以，他连自己的老师都不放过，更不会放过自己。因此，也让他认识到，通知虽说是让国子监中学暂停招生实际上就是永远不能招生。所以他向曹文轩，张书海，杨春雨和自己的爹娘道别之后，眼含热泪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
十七
张志恒在北京西客站下车后已经夜里九点多了，他给在奥运工地施工的表哥李树强打了电话。刚给表哥讲完，他大学的同班同学李挺又打电话问他是否已到了北京，张志恒犹豫了一下说：“还没有，半个月以后再联系吧。”于是就挂了电话，他为什么没有给李挺说已到了北京，因为他实在是囊中羞涩，捉襟见肘，口袋里只有九十多块钱，他不想和李挺一见面就提出借钱。再说，李挺也是自己在苦苦挣扎。他必须挣点吃饭的钱来度过眼前的饥荒，所以，他找表哥打算先干上半个月的苦力活再给李挺联系，所以他撒谎说还没到北京。
李树强看到他开着玩笑说说：“志恒，怎么又回来了，没办法在雾洲混了，还是雾洲装不下你了。”
张志恒知道表哥是开玩笑，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李树强又说：“你不说我也知道，国子监中学今年考上上海交大的学生就是我们村的，什么都给我说了。你放心，又什么困难给哥说，不用客气。”
张志恒说：“想在你这里干半个月的活，建筑活我不会，只能出些笨力，至于工钱工人多少我多少。”
李树强说：“志恒，我给你两千，你不用在这里干，在这里干活有失你这个名牌大学生的身份。”
张志恒说：“哥，无所谓，都是农村出来的，我能出力也能吃苦，你接受我就行。你也就是一个领着几十个人包点零活小包工头，又不是大老板，我不能白要你的钱，说不定年底结账人家不给你钱你就没钱发工资，到那时日子更难过。”
就这样张志恒谢绝了表哥的一番好心，和工人们一样，踏踏实实地干了半个月，表哥拿出两千元给他，他要了一千二百五十元，因为小工每月工资是二千五百元，所以他只要了半个月的工资。表哥开着玩笑说说：“都拿着吧，一千二百五十元让人家听起来好像是一个二百五，多难听。”
张志恒说：“那好，再要五十，这样就不难听了。”
李树强又给他二百说：“都拿着吧算你借我的。”
十八
他离开李树强之后，赶快给李挺打了电话。李挺要接他，被他拒绝了，便只身去了唐家岭。
当公交车走在通往唐家岭的小马路上，马路上人来人往，路两旁的白杨树生长的十分茂盛，路边的庄稼地，菜地，果树立刻现在张志恒的眼前，于是他心里说：“离开了农村的老家又来到了京郊的农村。”当公交车走到村西头的时候，一个用钢材焊成的大拱形门上有一行霓虹灯做成的字提示大家：“本村成为全天候电子监控区请你严格自律注意行为规范。”张志恒一看心里笑说：“怎么能这样说啊，难道有监控就要严格自律，行为规范，没有监控就可以随随便便了？”他又一想：“类似的口号标语在全国比比皆是，这是国人用词用语的倒退，更是中华文化的倒退，真是令人悲哀。”别人看到这样的提示谁都不会考虑用语用词的对错于否，但对于张志恒这个中文系汉语言文学毕业的高材生来说，看到这种现象总是想的比别人多。
张志恒下了公共汽车是上午十点左右。大街上的人并不多，路两旁都是做小生意的门面，顾客也不多。小老板们都很清闲，有在柜台里上网查股票行情的，有看电视的，也有说话聊天的，饭店里也没有顾客。也不时地看到拿着行李出去进来的人。他按李挺的交代找到了唐家岭工商银行路北的一座四层楼，他通过两座楼中间一条狭窄通道走了一大半，看到右边的一个楼洞，便进去了。楼洞里面是一个两间面积的门厅，门厅里横七八糟地放满了自行车和杂物。门厅的一角有一个门通向院子里。门厅的一边有个小窗口，窗口里坐着一位五十岁上下胖乎乎的女人，看到张志恒来了微笑着说：“你是不是张志恒？”
张志恒说：“对！”
她递给他一张纸条说：“你同学留给你的，我姓马，你们这些孩子都叫我马姨。”
张志恒看着她那慈祥的脸也微笑着说：“马姨好！”并接过了纸条一看是李挺溜给他的，纸条上写着：“志恒，你的住处已给马姨说好，听她安排，今晚有事不回，明天见！”
张志恒客气地说：“马姨，麻烦你了！”
马姨说：“不麻烦！”
张志恒随马姨到了房间门口，马姨说：“你就住这个房间，你自己收拾吧，有事再找我。”说完便走了。
张志恒推开了门一看，一个估计十二平方米的房间放着四张双人床，没有卫生间，远不及上大学时学生公寓。靠门口的床上一个小伙子正躺着睡觉，看到他来了，便赶快坐起了喊道：“张志恒，你好，说完又握住他的手，接着又十分豪爽拿出一瓶可口可乐并拧开了瓶盖子塞给他说：“天热，喝吧！”
小伙子指着对面的床铺说：“李挺说你要来，让我等你。”小伙子这一连串的动作和热情的表现弄得张志恒接过可口可乐不知说什么好，小伙子嘻嘻哈哈而又满不在乎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张大为，都叫我神仙，你以后叫什么都行。”
张志恒听后感到很有趣，因是初次见面，不好意思问的太多，只是心里说：“既然外号称他是神仙，肯定有他的神仙之处。”他喝了一口可口可乐，便问道：“大为，你从哪里来？学什么的？”
张大为还是嘻嘻哈哈地说：“安徽人，复旦大学国际贸易专业，现在改行了，干了地摊专业。”张大为边说边指着他床上床下大大小小塑料袋和编织袋，里面装的都是些女人裤头，乳罩，丝袜，发卡，口红，红红绿绿的小梳子等等让他看。张志恒看到这些东西，很不好意思。而又在心里想：“他不会是个恋物症吧。”
张大为见他像是不理解的样子，又说：“今后咱们就在一起了，慢慢了解吧，不过我听李挺常说你很有才干，文章写得特别好。”
张志恒客气地说：“不行，不行，都是瞎编。”
张大为又指着放着一把萨克斯的床位说：“这个床上住的是黄玉，学音乐的，没找到工作，也出来混了。”又指着另外一张床说：“他叫孙维刚，黄玉的同学，学指挥的。”又指着另外一个上铺说：“他叫梁大明，新闻学院毕业，学播音的。”闲聊一会之后张志恒说：“我得出去办点事，卖点东西。”
张大为热情度说：“我带你去！”
张志恒客气地说：“不用，我买个手机卡和零碎东西，再四处走走，熟悉一下周围环境。”说完便出去了。
十九
张志恒来到唐家岭的大街上向两头看了看，决定先从大街的一头看起，然后再看小胡同。他向东望去，看到一个大院子挂着村委会的牌子，于是他走了过去，在大院门口向里看去，院子里停着几辆小轿车，比他家的村委会气派多了。然后，就沿街向西，马路还算平整，马路两旁建筑物高矮不等，造型和色调也是五花八门。临大街的建筑一楼不是商店，就是饭店、理发店、美容店、药店等等。他发现建筑物的之间所留的距离都很近，多的不过两米，少的也就一米多一点。房东们为了多挣些钱，充分利用地面的同时又充分利用空中的空间，两个楼用铝合金封过的凉台几乎碰在一起。很多建筑都是自行设计，自行施工，想怎么建就怎么建。为了多建出几间房子出租，还有的不留内楼梯，而是建好后再用角铁焊接外楼梯，楼梯上的脚踏板是用建筑工地上废弃的竹胶板做成，整个楼梯既不规范也不牢固，特别是有些楼梯的转向处一个人通过还得侧身。通过表面可以看出，内在质量更是可想而知了。张志恒看到这些心里不免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阴影。他虽不是学建筑的，但也可以看出，这样的楼梯，两楼之间狭窄的通道，一个小小的唐家岭蚁族成员达到了五万之众，再加上当地三千多村民，恐怕这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一旦发生火灾和其他自然灾害根本无法疏散，连消防车、救护车都进不去。张志恒看了大街两旁之后，又到了南街，高矮不一，各式各样，临时搭建的和长期的，新建的和老辈留下的建筑更是五花八门。也像大街一样，出租住房的小广告各家门口都有，南街的马路没那么平整，下雨留下的水还在，一片一片的，大家都绕着水坑走。
张志恒抬头看向上看，电线杆上的各种线路纵横交错，像蜘蛛网一样，哪是供电线路，哪是电话线，哪是网通的网络线，哪是铁通的网络线谁也说不清。他看完了南街又到了北街，和南街差不多，并没有什么特色，只是更乱了一些，临时建筑更多了，都是建好后租给学生们的。他看到了一个公厕，进去方便了一下，公厕还是老式的，离十几米就能闻见臊臭冲天，一进门是个小便池，和他老家的公厕差不多。大便池是用水泥板登起来的，水泥板上的洞就是蹲坑。只要人活着，吃了就得排泄，别看不咋样，在这里居住的每一个蚁族成员不管是男是女，不管你嫌不嫌脏，都必须光顾此地。这里是苍蝇的乐园，地上爬的，天上飞的，到处都是。不管人类如何厌恶它们，也发明了很多灭蝇药下决心要消灭它们，但它们数量一点也没减少，仍然是儿孙满堂，照样把它们的后代产在人们的排泄物里传传宗接代。
唐家岭不仅集中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五万大学生，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蚁族群落。也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小吃名吃，大街小巷的小饭店很多，什么山西刀削面，河南大碗面，过桥米线，东北菜川菜等等简直就是一个小吃博览会。但都是牌子的名称地道，做的饭并不地道，卖米线的不一定就是云南人，卖刀削面的也不一定是山西人，只不过接个名称招揽生意而已。当他路过一个过桥米线馆的时候，一个安徽口音三十来岁的女老板手里拿着黑乎乎的万用抹布正在打苍蝇，看到张志恒来了，热情地招呼说：“吃饭吗？”张志恒没打算吃饭，只是想进去看看，于是走进了这个只有几张桌子的小饭店。女老板热情地赶快用手里的抹布擦桌子、凳子，接着又擦锅台，碗筷。张志恒看到这般窝囊，便客气地说：“你先忙吧，等会再来。”
俗话说：“哪里有人哪里就有生意做。”五万大学生给唐家岭的老百姓带来了财富，在这里各行各业都有，就是一个完整的小社会。在这个孤男寡女集中的地方，又都是年轻人，性是少不了的，因此，也就有人发现了性服务的商机。卖性生活用品的，无痛流产的小广告，随处可见。一家无痛流产的小卫生所和临近的小饭店比起来，卫生所就显得像一个高贵的白雪公主，肮脏的小饭店就像年迈的女叫化子。
二十
早就过了十二点了，张志恒感到饿了，在大街上一个拉面馆花了五元钱吃了一碗拉面。又发现头发长了，他又花了三元钱理了发。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也想起来该买手机卡了，于是他来到手机店。服务小姐很是热情，什么这种套餐那种套餐地说了一通，张志恒听得头就大了。他考虑为了联系工作方便，最后买了一种市话比较省钱的。他又来到村西头的超市，发现这里的商品价格便宜，档次也很低，虽都是名牌，但都是假冒的。他为了省钱，尽量少买，又尽量买便宜的。东西买好之后，他回到住处，发现院子里多了一把太阳伞。伞下面整齐地摆放着可口可乐，百事可乐，绿茶，橙汁，和各种牌子的矿泉水和啤酒等饮品。还有一个方凳，凳子上放着一个小箱子，小箱子上写着“诚信钱箱”四个大字。太阳伞上还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无人服务小超市”下面还有几行字：
我信任你你信任我互相信任才是美德，
质量保证价格低廉绝无虚言全村第一。
有钱就给没钱也行有或没有全凭良心，
不为赚钱不为名利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神仙
下面又写着各种饮品的价格。张志恒一看字是临摹的启功体，真是达到了神形兼备，以假乱真，一看便知道是出自李挺手下。他又认真地看看价格比大街上小店里的都要低。他看后心里想道：“张大为是一个乐善好施，不拘小节，胸怀若谷，不图享受，只图自由自在，而还是一个具有侠肝义胆的人，这大概就是大家称他神仙的原因所在。”
张志恒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五点多了，便回了房间，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张大为也不在房间，他床上床下的大包小包几乎都没有了，其他的东西还在。他感到纳闷，心里说：“他干你什么去了。”他把买来的东西放好，把床铺好，又打扫了房间里的卫生，暖壶里也都打满了水，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张志恒也感到饿了，又来到街上，他发现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他又去中午吃饭的那个小饭店吃饭，饭店了已经有十几个人了。他要的一碗拉面还没吃完，小饭店里人更多了。他吃过晚饭走到大街上，便看到365路、447路、642路等公共汽车一辆接一辆，从每路车上都下来很多年轻人，一个个急匆匆地挤下车，又急匆匆地向住处赶去，又急匆匆从住处出来找吃的。不多时小小的唐家岭大街小巷，人头攒动。饭店里，坐满了人，理发店排队理发，商店里买东西的闲逛地也都是人。他突然想起了在南街上看到的那家卫生很差的米线馆，他又去了。女老板见他来了，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招呼他，女老板并不在乎他这一位客人，因为她手里还是拿着那块万能抹布给大家端碗送菜忙个不停。他又转了几家饭店，他发现这里大家吃饭都很简单，辛辛苦苦上了一天的班，晚餐就是一碗拉面。
他又来到大街上，已经是九点了，街上的人更多了，这是唐家岭最热闹的时候。具有五万大学生形成的庞大的高智商的蚁族群体，给这个原本普普通通的京郊小村庄带来了喧闹，带来了活力，同时也都带来了梦想。他们以这里为巢穴，早出晚归，辛辛苦苦，拿着微薄的薪金，却处于社会的最低层，但又都充分体现了自身的价值，为社会做出了莫大的贡献。
张志恒走在街上，感到口渴，想买一瓶矿泉水，他已经掏出了钱，但一想，还是省了吧，于是又把钱放进了口袋，便回到了住处。来到院子里，看到一个人正在闭着眼演奏萨克斯，他便站在那里认真地听，都是一些伤感的歌，什么《杜十娘》《流浪歌》《铁窗泪》。他被他的美妙的演奏所打动，但没打扰他，只是在心里想：“这大概就是音乐家黄玉吧。”凑他休息的时候他便上前打招呼，黄玉看看他点点头又继续演奏了其他曲子。张志恒回到了屋里，感到十分闷热，他向水杯里倒满了水，但烫得没办法喝，他又下楼来到院子里。他看到神仙张大为的无人服务小超市生意还挺好，有的拿一瓶可口可乐，放进小钱箱里二块二毛钱走了，还有的拿一瓶娃哈哈矿泉水放进去一块钱走了，还有的拿一瓶燕京啤酒放进去两块钱走了……。张志恒静静在一旁观察，半小时竟有十几个人来拿东西，又都按牌子上写的价格付钱，他笑了，并感叹地在心里说：“真乃是，人间自有真情在，宜将寸心报春晖啊！”
快十点了，音乐家黄玉大概是演奏萨克斯累了，便回到屋里，看到张志恒便高兴地说：“你就是张志恒！”
张志恒站起来答道：“对，我就是，你就是音乐家黄玉吧。”
黄玉把萨克斯往床上一仍说：“什么音乐家，是弟兄们穷开心送的外号，你没来李挺就说了，你可是高材生啊。”
张志恒说：“也不是什么高材生，是同学们抬举我才这么说，咱们都一样。”
黄玉有些忧伤地说：“是啊，都一样，凡是来唐家岭的都是社会的最低层，我做过一个调查，这里的蚁族群体虽然庞大，但势力并不强大，爹娘不是农民就是下岗工人，要么就是摆地摊买青菜的，我爹就是买青菜的，公仆们的孩子我还没发现一个。”
张志恒说：“我也是农村长大，祖祖辈辈都是农民。”
音乐家黄玉接着说：“咱没根子，只能在这里混了，去年我音乐学院毕业到我们市学院找工作，想当一个音乐系的老师，系主任也很欣赏我的水平，答应接收我，面试的时候没想到被市委宣传部长插了一杠子，就把我淘汰了。”
黄玉面试本来是由学校组织，市委宣传部长不该参加，但是宣传部长想安排自己的小舅子，便给校长打电话说：“听说你们要接受一个音乐教师，我对音乐很感兴趣，想参加你们的面试，也是我家学习的一个好机会，也希望利用这次机会长长自己的见识。”校长不好说什么，便让宣传部长参加了。面试的学生有学西洋乐器的，有学民族乐器的，也有乐理专业的。一个学生先演奏了二胡《百鸟朝凤》，评委们认为水平一般。黄玉演奏的是萨克斯经典名曲《回家》，评委们认为水平不错，宣传部根本就不懂便问系主任：“这个学生吹的是什么东西？”
系主任说：“这是西洋乐器萨克斯。”
宣传部长不高兴地说：“他吹的是什么调子，那么难听！”
系主任解释说：“是美国著名作曲家肯尼基的经典名曲《回家》”
宣传部长眼睛一瞪说：“是不是这个学生想回家，既然他想回家，就让他走吧！”
系主任和评委一听哭笑不得，但也不敢说什么。最后还是系主任说：“回家是这个曲子的名字，不是这个学生想回家。”
宣传部长又说：“我听着没有第一个拉弦子的学生拉得好，热闹！”
……
就这就样黄玉被淘汰了。
在他们说话间，孙维刚和梁大明也回来了，黄玉慌忙介绍，孙维刚和梁大明争相握住张志刚地手说：“早闻大名，如雷贯耳，你就是张志恒！”
张志恒客气地说：“今后咱们就在一起了，还请各位多多关照。”于是四个人有说有笑。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张志恒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又看了看神仙张大为的床，黄玉说：“不用担心，看来神仙今天又发点小财了。”话音未落，张大为一手提着编织袋，一只手拿着一把羊肉串，腋下夹着那个诚信钱箱大大咧咧的回来了。他看到大家都到齐了，便高兴地开玩笑说：“今天先简单地欢迎一下张志恒先生，李挺来了再正式欢迎！”于是把羊肉串分给大家，又递给每人一瓶啤酒说：“东北人讲话吹喇叭，嘴对嘴喝吧！”谁也不客气，接过羊肉串和啤酒，又吃又喝，高高兴兴，不亦说乎。
二十一
第二天六点，黄玉，孙维刚，梁大明都起床了，张志恒为了早一点找到工作打算到公司最集中的国贸和建外soho看看情况，于是也起来了。只有张大为根本没有起床的意思，张志恒认为他还没醒，怕他耽误上班便轻轻地走到他床边说：“大为，该起床了。”张大为翻了一个身眼都没睁嘟嘟哝哝地指着贴在床头上的一首诗说：“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张志恒听后高兴地说：“说得好啊！”
张大为说：“好是好，不是我说的，是跟咱们祖宗学的。”说完又指了一下那首诗，张志恒一看诗中写到：
一个犁牛半亩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布衣得暖胜丝绵，新也可穿，旧也可穿；
草舍茅屋三两间，行也安然，住也安然；
雨过天晴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
暮归妻儿话灯前，今也有言，明也有言；
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张志恒看完之后，才明白大家为什么称张大为什么是神仙了，他没再惊动他便轻轻地关上门走了。其实，这首诗张志恒过去也读过，张大为说的祖宗就是诗的作者，这位作者是何朝何代的人士，谁也说不清。但有一点可以说明，至少作者追求像他在诗中说的一样，不求名利，不图钱财，远离红尘，不图高官厚禄，只求自由自在的活着。所以，作者不但没留下姓名以示后人，就连诗的题目也没有，但是后人却没忘记这位作者，还是把这首诗一代代地流传下来。张志恒重温这首诗之后也陷入了深思，张大为为什么欣赏这首诗，而且也追求诗中所描写的生活方式，肯定也有像自己一样的经历而看透了一切。
张志恒分析的很对，张大为也是一位高材生，他毕业于复旦大学国际贸易专业。大城市的激烈竞争，高不可攀的房价，紧张的节奏，高成本的生活，使他退却了。更主要的原因，他是家里的老大，爹娘为了让他读大学，吃进了苦头，所以，为了照顾家庭，报答父母，毕业后回到安徽原籍打算找一份工作。正好他所在的无阳市经贸委缺少这方面的人才，他便参加报考，一路过关斩将取得了第一名的成绩。在将要接到通知的时候，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安在他的头上，说他参与打架斗殴，派出所一次次地传唤。其实并无此事。他参加市经贸委考试成绩公布的那天，一个南京大学毕业的高中同学请他到一个饭店吃饭表示祝贺。正在他们吃饭的时候，临桌的几个年轻人发生了口角，几乎要打起来，张大为上前劝解，口角便停止了。他和同学也就离开了饭店，他们走后那几个年轻人还是打了起来，但是双方都没受伤，却都要求到派出所解决，还说张大就是证人，最了解情况。于是派出所的民警一次又一次地找他取证，了解情况，并通知他不许外出，随时听候传唤，一弄就是二十多天，也就是在这二十多天里，经贸委的录用通知早就发给了别人。后来他才知道，这纯粹是个阴谋，于是找到了派出所，派出所的答复很简单：“这是上头的安排，我们奉命行事！”所以，他一气之下来到了唐家岭。
二十二
张志恒刚出马姨家的楼洞，狭窄的通道里蚁族成员个个都是急急忙忙，行色匆匆，他也随着人流来到大街一看，从各条胡同里，从各个出租屋里就像出穴的蚂蚁潮水般的赶向小吃店和公交站，到处都是人。有的买两根油条，有的买一个肉夹馍，有的买两页油饼，还有的仅要一杯豆浆。张志恒也买了两根油条随着人流赶向公交站。他急急忙忙向村东头的521路公交站赶去，人黑压压的一片。他想往上挤，但还有点不好意思，就站在一边等，想等人少一点的时候再上车，他等了十几分钟，没想到人越来越多，他便放弃了。他又赶到365路，人也是那么多。又急急忙忙地赶上447路公交站，人更多，而且还像潮水般地继续涌来，他又站在一边等候，梁大明拿着一杯豆浆走过来说：“志恒，挤吧，不能太斯文了，你要是等啊，一个小时也走不了！”
张志恒说：“你上车吧，我反今天无班可上，等一会没关系。”
梁大明说：“过来，到我前面来。”
张志恒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走到他的前面，447路车来了，车刚停下，梁大明便把张志恒推到车门口，车门刚打开，又把他推到了车上，梁大明接着也上来了。张志恒上车后感到车上挤的连气都喘不过来，脚刚抬起来马上再放下就没有空了。
待公交车出了村西头上了马路，马路上各种车辆更是车水马龙，像一条流淌的河水快速地由东向西流去。张志恒下了公交车又随大家赶到地铁13号线，人一点不少，还是那么多。
张志恒到了国贸和建外soho一带看到漂亮的大楼林立，和两年前他离开京城时又有所变化。平整宽敞的马路，路两旁和停车场停放着各国牌子的小轿车。从车上下来一个个绅士般的男士，和高傲的职业女性，使他感到自己十分渺小。造型美观的建筑，幽静的环境，平整的草坪穿着统一服装的清洁工和保安各尽其责，这一些都已经和国外相媲美。过去只能在电影里或者电视里看到，现在就在眼前了。他看到这一切心里却想道：“为什么快速的经济发展只是富了极少数人而大多人还吃着低保金；为什么富人和当权者买房像买小白菜一样轻松而广大老百姓却望房兴叹；为什么在媒体天天说就业形势一片大好的宣传下而成千上万的大学生连个工作都找不到；为什么有钱人为富不仁挥金如土而唐家岭的蚁族们还为能有个住处和混上一日三餐而辛劳。看来自己的命运也要和其他大学生一样，也要成为蚁族里的一只小蚂蚁了……。张志恒想来想去想不出个头绪，冷静下来之后他又想到：“还是别看宏观只看微观吧，自己当务之急就是先有个能混上饭吃的工作。”他想到这里突然感到饥渴难耐，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于是他想找点吃的，有卖盒饭的最便宜的是八元一份，他嫌贵，没舍得吃。他到了一个小饭店有买面条的，八块钱一碗，他还是没吃。他又转了半天还是没舍得吃，最后只是卖了两个馒头，一块咸菜，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打发了这顿午餐。
刚吃完馒头李挺发来短信：“我已回住处，晚上给你接风，已通知神仙等。”
二十三
晚上八点同屋的六人全部到齐，他们便来到一个小饭店，李挺要在要做东道主，神仙张大为不干，说：“我和张志恒是相见恨晚，我来请！”
李挺还想坚持，张大为说：“别看我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挣的不比你少。”
李挺说：“大为，你床头上的古诗上说了：暮归妻儿话灯前，今也有言，明也有言。你把钱都花了，不大算娶媳妇了？”
张大为说：“不娶了，就打算一生暮归独自台灯前，今也无言，明也无言。”大家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酒菜上齐。李挺说：“大为，既然你请，你发话吧。”
张大为也不客气站起来说：“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明日是和非，请各位端起酒杯，猛吃猛喝，一醉方休，来个痛快，只有喝醉才能进入仙班，来，来，来！”说完带头干了杯中酒。酒过三杯之后李挺说：“志恒，你来京城，有何打算，不妨说说，也好让弟兄们替你参谋参谋。”
张志恒端起杯说：“我先敬各位一杯。”说完一饮而尽接着说道：“没有太高的要求，只要有个差不多的工作就行。”
音乐家黄玉听后赶快说：“那可不行，李挺早就说你是高材生，得找个像样的工作才行，别像我只能在广告公司当个吹鼓手，什么公司开业，什么公司庆典，什么建校校庆时才能吹两下，一月也就是两千块。”
指挥家孙维刚说：“我就更惨了，还不如黄玉，一个月指挥不了几次，挣不了几个钱，还得利用空闲时间干点别的，不然连饭都吃不饱。我现在脑子里常想，真相回去，但是回去又能干什？在这里又难混，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心里一点数都没有。爹娘催我快结婚，指望啥结婚啊？没钱，没房子，难道结在马路上？一年的拿得钱不吃不喝买不了两平米副房子，这还是现在的房价，没办法，只好是过一天少一天。”说完摇着头连连叹气。
学播音的梁大明站起来用标准的播音腔说：“我也不怕丢人了，说实话，上个月我才主持了五次新婚庆典，每次一百五，五次是七百五十元，老板看我主持的好，凑了一个整数，给了八百，我偷着又串了几家，才凑合着没饿肚皮，感冒发烧39度也不敢输液，只是买了几粒药。”说完，眼里竟含着眼泪。
李挺接下来叹着气说：“我跑保险更不容易，上个月拼死拼活地跑，业绩虽说比原来好点，最后算下来拿了二千七。我都干够了，除了舍脸皮还得说一些违心的话，我自己都感到亏良心。咱们国家目前老百姓对保险认识不足，保险公司说话也不算数，动员人家加入保险的时候说的天花乱坠，死磨硬缠，一旦理赔的时候又翻脸不认账故意刁难人家。所以，我们老家对跑保险的说得很难听，说什么一人跑保险，全家不要脸。我回家都不敢说我在北京跑保险。另外干保险成本投入也多，只要听说一点信息，就得马上盯紧，不是电话联系，就是登门拜访好话说尽，还不知能不能拉到手，一个月下来手机费就得二百多，再加上市区交通费又得几百，光这两项下来比干其他的就多花六七百，所以很难干。”说完他十分无奈地摇头叹息。但是，他还是主动地带领大家喝了几杯酒。
正像李白在《宣州谢脁楼饯别校书叔云》一首诗中说：“……抽刀断水谁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不但李挺对目前的处境感到无奈，大家也同样，孙维刚喝得有些醉了，流出了内心苦闷的眼泪，黄玉也是两眼含泪，于是情绪变得十分低落，一时陷入沉默。张志恒看到这种情况是因为为自己接风才勾起了大家内心的苦闷，很不是滋味，但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他便看着张大为。张大为理解他的意思，便嘻嘻哈哈地背诵着唐寅的诗道：“……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只有喝醉才能做得神仙，没什么了不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喝酒，喝酒！”于是又喝了一大杯，在他的带动下，大家又高兴起来，争先恐后地喝。正在大家喝得高兴的时候，突然窗外雷鸣电闪，狂风大作，李挺已经有些醉了，晃晃悠悠地跑到门口喊道：“前日看花心未足，狂风暴雨忽无凭。 要下雨了，要下雨了！”
张志恒看了看张大为说：“大为，你的小超市咋办，回去收拾了？”
张大为醉着说：“放心，有人收拾，人不留天留，反正下雨走不了，喝吧！”又带头喝酒。
……
除了张志恒大家都醉了，他们互相招呼着回到住处，楼上的一个大学生抱着张大为的诚信钱箱来了，看到张大为已躺在床上，便给张志恒说：“拜托，请转交神仙。”
张志恒客气地说：“谢谢了！”
那位大学生说：“同是天崖沦落人，不客气。”说完走了。
二十四
第二天，张志恒起床发现神仙张大为照样睡大觉没打扰他，只是把他的鞋摆好就轻轻地走了，大街还是那样热闹。他买了两根油条，喝了一碗稀饭，便进一个网吧上网，打开了招聘人才的网站，也仔细地了解了几个公司的情况，捡适合自己的公司投了简历等待回应。两天过去了，他又去了网吧，打开了电脑，看自己电子邮箱里有没有邮件，看了半天没有。他又选择了几家公司，又投了简历，过了几天，还是没有消息。就这样十来天过去了。他看了看口袋里的钱还不到二百元，他感到问题马上来了，就要饿肚子了，必须一边挣饭吃一边找工作。于是他进了大街上一个较大一点的饭店，看到几个服务员模样的小伙子正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吧台里坐着一个三十多岁胖胖的女人见他来了，连招呼也不打。因为他看这样的脸看得多了，并不在意，便走到胖女人面前客气地说：“大姐，你贵姓啊，招服务员吗？”
胖女人看了看他面无表情地说：“都叫我胖姐，你叫我胖姐就行。”
张志恒赶快叫了一声：“胖姐你好，你这里招服务员吗？”
胖姐一看张志恒那么客气，脸色变得好了一些说：“你会干什么？”
张志恒说：“什么都会干，洗碗，刷盘子，打扫卫生都行，我还会拉面，打饼，也会做肉夹馍。”
胖姐说：“是大学生吗？”
张志恒说：“是。”
胖姐说：“我这里有文化没文化都能干，只要不憨不傻勤快就行，大学生的工资和他们也一样，你如果想干管吃不管住一个月八百元，早上五点上班晚上下班没时间，一般都是十点下班，你同意就干，不同意就走！
张志恒赶快说：“行，干吧。”
胖姐说：“干不够一个月走人算白干，干够一个月下月初发工资！”
张志恒说：“可以。”
胖姐说：“你现在就可以上班！”
胖姐到仓库的厨子里掏了半天拿出了一件旧工作服扔给他说：“洗碗去吧！”
张志恒对饭店里的一套工作很熟悉，因为他勤工俭学经常在饭店和学生餐厅里干过，而且干的还不错，还学了不少手艺。”
中午到了，客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张志恒洗的碗一摞又一摞，因为他干活从来认真，洗的碗也很干净。胖姐怕他偷懒，站在他身后偷偷的观察，看了半天发现这个大学生干的又快又好，便面有喜色地说：“你过去干过？”
张志恒说：“干过，上大学时就干过。”
胖姐说：“你在哪里上得大学？”
张志恒说：“帝都大学。”
胖姐说：“那可是名牌大学，你为什么没找到工作，来这里找活干。”
张志恒说：“刚从老家出来，工作不太好找。”
胖姐看着张志恒很懂礼貌，说话也不张扬，活干得又好，便产生了好感，于是说道：“看你是名牌大学的份上，工资加一百，算浮动奖金，不过月低再说，干好了再加，干不好不给。”
张志恒说：“可以。”
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张志恒早饭只吃了两根油条一碗稀饭，又洗了几个小时的碗，实在是饿坏了。客人都走了，胖姐才下了让他们吃饭的命令。吃过午饭已经是差不多四点了，又开始干活，一只忙到夜里十点多，张志恒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第二天四点五十分他赶到饭店，晚上十点下班后又到了网吧，打开了电子邮箱，还是没有自己的邮件。他又投了几份简历，继续等待回音。
一个星期之后，胖姐逐渐对文质彬彬干活利索的张志恒的印象更好了，便找他说：“下午五点以后你可以不干活，我孩子放学了你辅导他做作业，作业做完再接着干活。”
张志恒说：“可以。”就这样他又干了几天，也抽时间去网吧看信息，都没有回音。保险公司要保险员的不少，也有卖电器的要推销员的，他不想去。
中午十二点了，客人都上来了，张志恒忙着给客人上菜上饭。他用托盘端着两个菜一小瓶北京二锅头送给一个客人，一看是张大为，便走过去开着玩笑说：“先生，您的菜上齐了，请慢用。”张大为一看是他也嘻嘻哈哈地说：“有高材生为我服务，我真是神仙了。”接着又说：“再要两个菜，别干了，一块吃！”
张志恒赶快说：“你是客人，应该服务，上班时间怎么能陪你吃饭，你自己慢用。”说完要继续忙他的。
张大为不同意，便说：“你听我的，没事！”然后对着吧台喊到：“胖姐，过来一下！
胖姐一听是张大为在喊她，赶快过来笑嘻嘻地说：“兄弟，你来了，有事就吩咐。”说完又把服务员叫过来说：“我兄弟吃饭的钱免了。”
张大为说：“胖姐，饭钱该拿，一分不少，你知道你兄弟的脾气，从不赖账。”
胖姐赶快说：“是，是，是，兄弟很仗义。”
张大为指着张志恒说：“你知道他是谁吗？”
胖姐看看张志恒说：“在我这里打工的啊。”
张大为用不容商量的口气说：“他是我的兄弟，名牌大学生，怎么能在你这里干服务员,赶快把工钱给他，吃过饭就跟我走。”
张志恒说：“不行，我还没干够一个月。”
胖姐也说：“就是。”
张大为说：“干了几天了？”
张志恒说：“二十天。”
张大为口气坚定地说：“胖姐，二十天就按二十天算，快，快拿钱去！”
胖姐用商量的口气说：“这位兄弟干的很好，还给我孩子辅导作业，我不想让他走，不行我再加点工资。”
张志恒还想说什么，张大为抢先说：“你加多少？”
胖姐说：“要不再加一百，一个月九百。”
张大为说：“除了管吃少两千不干。”
胖姐说：“太多了，其他的服务员才七百，差太多了。”
张大为说：“那好吧，吃过饭就走人。”
张志恒说：“大为，这样不好吧。”
胖姐无奈，到吧台拿钱去了。
张大为说：“实话告诉你，胖姐不是外人，是安徽邻村的老乡，她老公是我的好朋友，他开饭店我没少帮了忙。”
胖姐把钱拿来了，还拿来了一百元的浮动奖金，张志恒说：“奖金不能要，按道理没干够一个月是我违约工资都不该要。”
张大为说：“不要就不要吧。”他又看着胖姐说：“胖姐，不要就不要了，只要工资就行啦，你再加两个菜，算你请客。”
胖姐说：“行，兄弟真是好人。”
张大为带着张志恒走了，胖姐把他俩送到门口恋恋不舍地说：“兄弟，想吃饭的时候就来姐这里，我真不想让你走。”
回到住处，张志恒说：“现在工作还没有头绪，我不在饭店干，吃饭都是问题，怎么办啊？”
张大为满不在乎地说：“跟我干，干我的地摊专业，每天干几个小时挣的比在饭店还多，等你找到了工作就走。”
二十五
他俩回到住处，李挺也在，便问张志恒：“这些天光看你早出晚归，工作联系的怎么样了？”
没等张志恒说话张大为便赶快说：“工作早就找到了。”
李挺一听高兴地说：“那好啊！”
张大为有些生气地说：“好什么好，在胖姐饭店里端盘子！”
李挺惊讶地说：“那怎么行，不管怎么说也不能端盘子啊！”
张志恒摇摇头说：“暂时找不到工作，没办法，也只好先干着，总得吃饭吧。”
李挺听后便从口袋了掏出八百块钱放在张志恒面前说：“先拿着，无论如何也不能端盘子！”
张大为把钱捡起来又递给李挺说：“你不用管了，暂时跟我干，至少不太累，也不少挣钱。”
李挺也说：“还不如跟我干，保险员的工作好找，就是得撕破脸皮。“
张大为说：“跟你干你还不知道那天才能见到效益，跟我干天天有钱赚。”
李挺说：“大为说的也对，干保险没底薪，按业绩提成，没业绩就没有饭吃。”
张大为口气坚定地说：“别说了，就跟我干了，马上培训，五点出发，今天肯定赚回八十。”
张大为拿出一个两平米的塑料布铺在地上，把他床上床下的编织袋塑料袋统统打开，又把里面的小商品分成两半。一样样地交代价格，什么肉色的乳罩十二元，白色的十五元。女人裤头带绣花的六元，不绣花五元。丝袜长的八元，短的四元。口红红色的十五元，粉红的十元，景泰蓝小镜子十元，……。交代一番之后张大为说：“这是最低价，往往顾客都讲价，要价再适当高点，成交价不低于最低价就行。到时候我故意要高价，高得让顾客不能接受，这样就很自然地到你摊上去了，你就按底价出售。就这样办，你今天尽管卖，等着赚钱吧。”
张志恒说：“这样做合适吗？”
张大为说：“怎么不合适，这也是做生意的一种方式，我是故意不卖，不是坑他们，让他们买你的，只有这样才能锻炼你。”
张志恒一听他说得很有道理，就答应了，但是，看到面前这些女人用的东西脸都红了。张大为看出他有些难为情，便说：“没什么，我开始也这样，三天之后就习惯了。”说完他俩又把两份小商品装在了两个编织袋里下了楼，撑开了太阳伞，摆好了要买的东西，挂出了无人服务小超市的牌子，放好了钱箱。张志恒说：“大为，你这个小超市的经营模式不但是全国没有，世界也少见啊，没出过差错？”
张大为说：“没有，两年了，没错过。”
张志恒说：“为什么？”
张大为说：“因为我首先相信大家，大家也就相信我。别看咱们这些大学生是社会的最低层，是弱势群体，没人看起咱，但是，素质和智商都很高，谁也不会为了一两块钱出卖自己的良心。你不看嘛，那天下雨咱们去喝酒就有人帮忙收摊，这说明什么？说明大家都看成是自己的了，所以，我只是进进货，不需要守着。”
张志恒说：“有利润吗？”
张志恒说：“有，不大，要把过期，损坏的因素考虑进去，比进价适当高点，主要是赚了钱最后用于大家，全当学雷锋。”
张志恒听张大为的一番话之后，心里不免打心底里佩服：“这个一天到晚嘻嘻哈哈，大大咧咧，心地善良外号神仙的张大为真是了不起。”
小超市摆好之后，他们便坐上公共汽车来到地铁十三号西二旗车站出口。其他的小摊主看到张大为来了，都热情地给他打招呼，还有人看到他身后的张志恒便问：“这位是谁啊？”“张大为说：“我的兄弟，初来乍到，请各位关照。”然后，张大为首先给张志恒选好了摊位摆好，又在十多米远隔了几个摊位摆上了自己的摊。六点到了，地铁站的出站口的人流像从地下涌出来的一样一拨又一拨，又急匆匆的从他们的小摊前向公交站赶。因为地摊是必经之路，所以每个摊位前都有看东西的男男女女，一个女大学生来到张大为的摊位前看上了一个白色的乳罩，问多少钱，张大为说：“三十。”
女大学生说：“太贵了，少点行吗？”
张大为拿起乳罩客气的说：“小妹妹，你看这质量，这款式，这手感，这绣工，哪一点不好啊，不贵，要了吧。”
女大学生说：“好是好，就是太贵了，十五我要。”
张大为仍客气地说：“不行，少一分不卖。”
女大学生说：“太贵了。”
张大为还是很有礼貌地说：“不贵，买东西就要货比三家，请你再到别处看看。”
女学生又看其他的摊位，但都没看上。她来到张志恒摊位上一看，乳罩和张大为的完全一样便问多少钱，张志恒说：“十八。”
女大学生说：“少点行吗？”
张志恒客气地说：“行，十七。”
女大学生说：“再少点。”
张志恒说：“十六，再少就赔了。”
女大学生说：“我要了。”女大学生付过钱走了，张大为看看张志恒偷偷地竖起大拇指，意思是：“真行。”张志恒也笑了。
又来了一个女大学生看到张大为卖的景泰蓝小镜子，立刻被吸引住了，便打开一看是两面镜子，上面照出的人影是一比一大小，下面是放大的，是专门化妆用的。女学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美，不舍得放下。张大为和蔼地说：“小妹妹，买一个吧，你长这么漂亮，用小镜子看看自己也是一种享受。”
女大学生听到他赞扬自己长得美很是高兴，说，我要了，说着掏钱。张大为说：“你也不问多少钱。”
女大学生才想起来问：“多少钱啊？”
张大为说：“二十。”
女大学生说：“太贵了，少点吧。”
张大为说：“不少，一分不少。”
女大学生说：“不少就不要了。”
张大为客气地说：“没关系，你再别处看看。”
女大学生来到张志恒的小摊前十一元买了一个完全一样的小镜子走了。一直到夜里十点多他们都是这样俩配合密切。已经到了十一点了，地铁站出来的人越来越少，张大为说收摊，张志恒也忙着收拾东西。张大为提着一件没卖的小商品来到张志恒面前问：“怎么样？”
张志恒说：“卖了三百六。”
张大为说：“真行啊，旗开得胜，赚了一百八。”
张志恒把钱都交给张大为，张大为说：“不要都给我，你留一百，剩下的给我就行。”
张志恒说：“那怎么行啊，本钱总得给够你吧。”
张大为大大咧咧地说：“什么本钱，算我发给你工资，半个月以后你自己干，我进货，你卖，我只要本钱，赚多赚少全归你。”
张志恒又说：“我发现就咱们卖的多，其他摊都卖得不多。”
张大为说：“学问就在这里，进货的时候一定要多看，一定要款式花色新颖的，稀罕的，美观的，质量好的。一句话，咱卖得东西别人都没有，这样才能赚钱。”
第二天他们在地铁五号线天通苑站下来，又把地摊摆在了过街天桥上。张大为还是一件没卖，张志恒又卖了三百多。第三天他们又来到五号线终点站的广场上。半个月之后，张志恒单干了，成了一个地道的小摊主。
二十六
眼看进入了冬天，唐家岭的蚁族并没有像蚂蚁一样躲在蚁穴里幸福地过着冬天，慢慢地等着春天的来临。他们还是照样披星戴月为自己的一日三餐而忙碌，一个个冒着严寒照样行色匆匆，丝毫不敢懈怠。一大早就爬起来，穿着单薄的衣服，再到小食摊上卖点东西，在冰冷的气温里吃着跑着挤公交，上班，下班，一天到晚重复着无休止的忙碌，连个喘气的功夫都没有。
已经进入十二月底了，新的一年就要来临，唐家岭的大学生也在互相赠送简单的圣诞礼物。一贯活跃的李挺心里又闲不住了，他心里想：“大学生们苦读寒窗十七八年，可以说都是才高八斗，满腹经纶，但他们的才华不被社会所承认，本应该是社会的精英，未来的希望，但到头来却成了社会的最低层。所以，他想组织一个迎新年晚会，来施展大家的才华，也好借此机会发泄一下内心的苦闷。他回到宿舍，把心里的想法给大家说了，顿时一拍即合，积极响应，并定为晚会题目是《弱小的蚂蚁，庞大的群体——唐家岭蚁族迎新年晚会》，时间定为十二月三十一号晚八点。并做了分工。总策划：李挺；后勤部长：张大为；晚会主持：梁大明。分工之后李挺说：“大为贴一个告示可以拉点赞助，多少不限。”
张大为爽快地说：“不用，小超市赚的钱全都用上，够了。”
李挺说：“不用拉赞助就更好了，但是搞的既要热烈又要省钱。”
张大为口气坚定地说：“放心吧，没问题！”
李挺口气坚定用不容商量的态度交代说：“张志恒大文学家，一定要拿一个像样的节目。”
张志恒想了想说：“我写一首诗歌，不过要请大明朗诵。”
梁大明说：“没问题，兄弟干的就是这一行。”
第二天海报贴出去了，李挺的手机忙个不停，都是贡献节目的，最后通过多方协商，晚会时间两个小时。
十二月三十一号一早，大家开始准备，房东马姨主动地把家里的彩电，音响，vcd供现出来，并表示，只要家里有的，用啥拿啥。《弱小的蚂蚁，庞大的群体——蚁族迎新年晚会》的横幅挂上去了，是李挺防启功以假乱真的手笔。张大为忙前忙后，糖块，花生，水果提前放好。主[xi]台前还摆放了两把椅子。
七点不到大家都来了，七点半梁大明宣布晚会正式开始。接着又宣布特邀嘉宾马姨夫妇前排就坐，于是大家鼓掌欢迎。接下来就是李挺致辞，致辞以后梁大明用标准的播音腔宣布：“下面演出开始，第一个节目奏国际歌，指挥，孙维刚，演奏，交响乐团，全体起立！”于是黄玉的萨克斯，刘峰的电子琴，高鹏的吉他，范晓东的黑管，王大义的小提琴，等等十八人的西洋乐器乐团以次就坐。指挥孙维刚手戴白手套，身穿白衬衣，燕尾服，脖子上还系着黑领结登台向大家鞠躬，立刻引来一片掌声。孙维刚站在乐队正前方，手拿指挥棒，先来了一个准备的动作，然后两臂突然一挥，乐团便奏起了美妙的旋律，他那渐快渐慢渐强渐弱的指挥，嫣然像一位指挥大师，台下一个个赞不绝口，突然他来一个收束动作，演奏结束，孙维刚又向大家鞠躬，全场欢声雷动。梁大明又上台说：“下一个节目，全场大合唱，没有共[chan*]党就没有新中国，指挥孙维刚。”孙维刚又上台指挥，大家唱道：“没有共[chan*]党就没有新中国……”一曲唱完梁大明又说：“下一个节目是《蚁族之歌》，有我们的著名歌手孙永明同学献给大家。”这首是生活在这里的大学生们经历了生活的磨难而创作的，歌词是：
在风高星稀的野旷，
偷偷擦拭着惆怅。
劳顿痴痴地幻想，
就为寻找一隅温暖的土壤。
寒冷让心门关不上，
只有拥在一起把春天向往。
天南地北不是放纵地游荡，
无拘无束一刻是在梦呓中歌唱。
憧憬积累了太多的奢望，
沉默最终是对命运的反抗。
怜悯加深了悲怆，
爱让我想到的是沮丧。
没有改变漂泊中的信仰，
心一定要随着阳光一起来荡漾。
不愿想，不愿想未来会怎样，
只想在你肩头哭一场。
梦依然在夜空徜徉，
花等待着开放。
不愿想，不愿想未来会怎样，
只想在你肩头哭一场。
因为这首歌是唐家岭的五万大学生尝尽了人间的酸甜苦辣，也经受了各种磨难。他们对社会做出了莫大的贡献，却换来的是微薄的收入。他们经受着精神的压抑和痛苦，但又无处诉说。他们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却又是弱势群体。他们都具有相当高的智商，却又生活在社会的最低层，也没有引起社会的高度重视。所以，他们只能用歌声来表达，当然，这首歌也代表了孙永明的心声，所以他唱得非常投入，也非常感人，演唱时竟流下了悲伤的眼泪，大家都被他的歌声感动的泪流满面，还有的女同学竟抽泣起来，整个现场久久不能平静。过了好长时间，梁大明说：“同学们，我也和大家一样被这首歌所感动，也像歌词里说的，‘只想在你肩头上哭一场’。我们虽处在社会的最底层，但我们不能自卑，不要悲伤，一定要坚强起来。晚会继续进行，下面是音乐家黄玉的萨克斯独奏，第一首曲子是江苏民歌《茉莉花》，第二首曲子是美国著名作曲家肯尼基的萨克斯经典名曲《回家》。”这两首曲子都是黄玉最拿手的，也是每个演奏萨克斯的人必须要学会的。大家也都喜欢这两首曲子，他演奏的十分投入，大家听得也十分投入。特别是他演奏《回家》的时候，大家不免想起了自己的家乡和父母。黄玉的萨克斯演奏完之后，又有一个大学生带着悲伤的感情演唱了卡拉ok《流浪歌》：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
亲爱的妈妈
流浪的人走遍天涯
没有一个家
冬天的风啊夹着雪花
把我的泪吹下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
没有一个家
……
这首歌也同样勾起了大家在外漂泊的内心痛苦，也有不少人流下了眼泪。
节目进行的十分热烈而又有激情，几乎达到了高[chao]。梁大明看到这位大学生演唱完之后走向台去故意提高了嗓门说：“下一个节目诗歌朗诵《蚁族的希望》作者：张志恒，朗诵，梁大明。”他说完之后他换了一个角度便声情并茂地开始朗诵：
我们虽然是一群蚂蚁，
别看我们弱小，
却有着很高的智商，
也有很大的力量。
我们也喜欢阳光，
却生存在阴暗的地方。
我们也是大自然的一份子，
很想得到公平的待遇，
——但是，谁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本该幸福的活着，
——但是，生活的却很费力气。
即使有人想起，
还是拿我们作比喻，
——呸，踩死你就像踩死一只蚂蚁！
我们曾有过辉煌，
那只是在过去的记忆里。
说我们是天之骄子，
说我们是八九点钟的太阳。
说我们是祖国的未来，
说我们是华夏的栋梁。
可现在：
就像被抛进了冰窟里，
感觉不到周围的一丝暖意，
更不知前途在哪里。
别看我们弱小，
我们却讲义气，
在我们的群体里，
不分贵贱高低大家亲如兄弟。
互相关爱重情重义。
不像贪官污吏，
只顾自私自利。
别看我们弱小，
我们也是一个庞大的群体。
常说以人为本，
为何又将我们抛弃？
假如给我们一个表演的机会，
肯定会拿出全部的智慧，
施展所有的技艺，
表演的保证让社会满意。
我们别无他求，
更无太大的奢望。
不想奔驰宝马，
也不想别墅洋房。
只求看起我们，
给我们一点希望，
别再过分的劳累，
有个栖身的地方，
——这就是我们的希望，全部的希望！
梁大明朗诵完之后，长时间的欢声雷动，大家被张志恒诗歌和他声情并茂的朗诵所感动，个个热泪盈眶。有地同学大喊道：“哪位是张志恒，请站出来，让大家认识认识，在我们群体里竟有这样的人才！”张志恒听到不好意思，张大为上去把他拉到舞台上说：“这就是张志恒！”于是大家一拥而上把他抬起来接二连三的抛向空中。
晚会结束了，大家怀着既高兴又惆怅的心回到宿舍，在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在议论张志恒的文才。因此他的名声在这个蚁族群体里大了起来，大家为唐家岭有这样的人才而高兴，也为这样的人才找不到工作而感到悲哀。
二十七
冬天早就来了，北京的天气早就冷了，城区各机关、单位、公司早就送上了暖气，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权贵们舒适无比。但是，唐家岭的五万大学生却住在寒冷潮湿蚁穴里。张志恒把所有的衣服都穿上还是瑟瑟发抖，即使如此，他还是下午五点扛着大大小小的包去摆地摊。常言说：“屋漏偏逢连阴雨。”西伯利亚的冷空气来了，气温骤降十来度，大风夹着雪花普天而降，这样更使他们没有暖气的宿舍里滴水成冰。张志恒病了，发烧40度，李挺，张大为要带他去医院，他拒绝了，因为医院的收费太高。一个小小的感冒就要几百元甚至上千元，这笔费用对他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他只是买了一点治疗感冒的药再加上大家的照顾他慢慢地好了，但是，影响了他半个月的生意。再看看辛勤几个月的积蓄的钱不够有钱人喝一次茶的，他的心比寒冷的冬天还要冷，不轻易流泪的他流下了悲伤的眼泪。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认为是所投过简历的公司或单位通知他面试的电话，赶快接听，没想到是王翰林从美国打来的电话，两人简单地问候之后，王翰林说：“……你赶快来美国，我在洛杉矶办了一个汉语学校已初具规模，还要扩大招生，你的汉语和英语都很好，来我这里教学，来美国的手续我已经请别人代你办理……”
两个月之后，张志恒带着简单说行装到了首都国际机场，通过了安检然后登机。他按机票的座号找自己的位置，位置找到了，他发现和自己的座位挨着的是一位漂亮的姑娘，又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站在那里不敢坐下，姑娘站起来客气而又有礼貌地说：“你是张志恒吧。”
张志恒答道：“对，我就是。”
姑娘说：“坐吧。”张志恒看着姑娘点点头坐下了。他坐下后在心里想道：“这是谁啊，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干脆不去想它，但又一想在一起要十多个小时的时间，不说话反而别扭，于是他打破沉默先说话了：“姑娘也去美国？”
姑娘说：“对。”
张志恒又说：“也是去美国洛杉矶吗？”
姑娘说：“洛杉矶。”
张志恒说：“探亲，还是读书啊。”
姑娘说：“都不是，工作。”
张志恒说：“第一次去？”
姑娘说：“是，第一次。”
张志恒说：“美国有认识的人吗？”
姑娘说：“有啊，我表哥。”
张志恒说：“你表哥去了几年了？”
姑娘说：“两年多，原来在帝都大学中文系教书，后来去美国了。”
张志恒一听赶快说：“你表哥叫什么名字？”
姑娘说：“王翰林。”
张志恒突然想起来了，毕业前在王翰林家吃饭的时候看到过姑娘的照片，于是赶快说：“我也是去王老师那里。”
姑娘说：“我知道，表哥常说你。”
两人的话越说越多，刚才的尴尬局面早已没有，张志恒心里想该问问人家的大名了，不能老是叫人家姑娘，于是便说：“姑娘贵姓啊？”
姑娘说：“姓严，严淑君。”
张志恒一听便说：“好名字，寓意深刻，来自《诗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严淑君一听脸微微地红了，张志恒也发现自己说话太唐突，不该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于是也感到不好意思，一时陷入了沉默。几分钟后还是严淑君先说话了：“听表哥说你是帝都大学的高材生……。听表哥说你的文章写的特别好……。听表哥说你很能吃苦……。听表哥说你品质和素质都很高……。听表哥说你做事非常认真……。听表哥说你在老家一个私立中学教学教的非常好……”严淑君一直滔滔不绝地说他这好那好什么都好。张志恒听后不好意思地说：“那都是王老师看得起我才这么说，其实我没那么优秀。”严淑君听后还是微笑着看着他的脸说着说那……
二十八
张志恒来美国已经是两年多了，他丝毫没有忘记家乡的父老，也没有忘记唐家岭，更没有忘记唐家岭蚁族群体里的每一个人，也一直是关心他们的处境，更想回到唐家岭，看看他们到底生活的怎么样，是不是还那么疲于奔命，是不是还是拿着那么微薄的收入，是不是还是居住在简陋的出租房里……。转眼间到了2010年三月，全国人大和政协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了，他在美国一直关注着两会的进展和政府工作报告，当他看到在政府报告中提到要让人民活的更加幸福更有尊严，和遏制房价过快增长的内容时，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特别看到有的政协委员专门提案应加快建廉租房供“蚁族”租住，他更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为了亲眼目睹祖国的变化，目睹唐家岭“蚁族”们的变化。他决定带着新婚的妻子严淑君会国探亲。当飞机飞入祖国领空的时候，他一直通过窗口俯视着祖国的山山水水。飞机刚在首都机场落地，他就直奔唐家岭。
当出租车跑在村西头的柏油路上的时候，他看到拴在路中央和路两旁大杨树的宣传条幅，上面写着：自愿、自立、自主、自治、自律、自强搞好唐家岭地区整体工程改造；实践科学发展观全面推进唐家岭地区拆迁改造工程；城乡一体化，居住现代化……等等大红条幅，被大风飘得呼呼啦啦。他看到这里想到：“唐家岭的改造是一件好事，宣传条幅上写着，城乡一体化，居住现代化……，看条幅上的意思，过去的唐家岭马上不复存在，但是改造过程中五万大学生到哪里去住，是再出现一个唐家岭，还是消化在这个大城市里。更主要的是两会代表关于建设廉租房的提案能实现吗？即使建成后他们能回来吗？就是能回来廉租房的房租“蚁族”们能承受得了吗？当出租车走街上的时候，他看到有些男男女女的大学生，拉着行李，或扛着行李向村外走，这是他们另寻安身之处。他到了原来租住的地方，马姨看到他来了，还带着一个漂亮媳妇，高兴的不知说什么好，也可能是乐极生悲，马姨两眼含着泪只是笑。还是张志恒先说话了：“马姨，你挺好吗，两年多不见，挺想念你啊。”
马姨擦了擦眼泪说：“是啊，我也挺想你们这些孩子。”
张志恒说：“现在在这里住的学生还多吗？”
马姨说：“不多了，常住的走了不少，有些临时找不到住处的就在这里住几天，等找到房子又走了。”马姨又说：“政府要拆迁改造，今后是个啥样谁也不知道，说实话，这些年给你们这些大学生在一起，我也变的年轻了，一旦没有学生住了，心里还不是个滋味。”
张志恒说：“从我走了之后，经常想念这里，常回忆起原来住过的小屋。”他说到这里，马姨拿了一大串钥匙说：“你们走了我也常想在这里住过的每一个学生，谁住哪个屋里住都还记的。”她又说：“到你住过的屋里看看？”
张志恒高兴地说：“看看！”马姨打开了门，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了，但卫生打扫的很干净，张志恒看着大家住过的铺位，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他给严淑君指着铺位说：“我住那里，李挺住那里，张大为住这里……”
马姨说：“李挺和大为也回来过，他们现在都不错……”
二十九
张志恒出过国之后，李挺还是跑他的保险，因为业绩突出，已经升为一个部门的经理。目前他正在辞去保险公司的工作，也是应王翰林之邀，正在办理去美国的手续。音乐家黄玉在歌厅演奏萨克斯卖艺的时候被英国一个民间交响乐团看中，去英国了。孙维刚的指挥才华被瑞典一家乐团看中去瑞典了。梁大明到澳大利亚一家电视台作了华语播音员。
张大为的经历特别传奇，一天，他在天通苑地铁站过街天桥上摆地摊的时候，一个美国老太太不注意摔倒了，坐在那里不能活动，一脸痛苦的表情，其他路过的人一个个都从外国老太太身边走过，没有一人上前问候。张大为看到了，便赶快过去用英语说：“old lady, how do you, and need help?”（老太太，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美国老太太痛苦地抱着右腿说：“my leg pain, may be a problem.”（我的腿很痛，可能出了问题）
张大为说：“i go to the hospital to help you check to see if in the end is how the.”（我帮你去医院检查一下，看到底是怎么了）
美国老太太说：“sorry to trouble you.”（不好意思，麻烦你了）于是张志恒把美国老太太背到天桥下，又要了出租车到了积水潭医院，经检查，右小腿腓骨骨折，必须住院治疗。张大为帮老太太办好了住院手续，看到老太太身边无人照顾，又守在身边。老太太说：“mr. zhang dawei, you're a good man, i can not move, you take care of me, my son came to give you a lot of money.（张大为先生，你是个好人，我不能活动，你就照顾我吧，我儿子来了会给你很多钱的）
张大为说：“we have an old saying in china, who have difficult time to take care of you should have, but i do not .”（我们中国有句老话，谁都有为难的时候，照顾你是应该的，但是，我不要钱）”
老太太看着张大为笑了，竖起大拇指说：“good for you, thank you.”（好样的，谢谢你了）
第三天，老太太的儿子威廉和女儿都来了，老太太指着张大为赶快给威廉和女儿说：“thank god for the mr. zhang dawei met such a good man, thanks to his care of me, must give his wages.”（感谢上帝遇上了张大为先生这样的好人，多亏他照顾了我，一定要给他工钱）威廉赶快拿出一扎美元递给张大为，他不要，威廉认为是他嫌少，又拿出一扎说：“the how, plus a number of dissatisfied.”（这些怎么样，不满意再加一些）
张大为说：“this is not a question of money, i do not pay, really do not.”（这不是多少钱的问题，我不要报酬，真的不要。）
威廉急了，竖了竖肩膀两手一摊说：“how you want to let me repay you?”（你想怎么让我报答你。）
张大为说：“do not need to repay, is i do.”（不需要报答，是我应该做的。）
威廉说：“you old chinese saying goes, drip of grace, the smallest favor, you help my mother, i ask you can always eat it, do not refuse.”（你们中国有句古话，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帮了我的母亲，我请你吃饭总可以吧，请不要拒绝。）
这时，张大为心里想再谢绝也显得太不近人情，便答应了。吃饭时侯威廉说：“ mr. zhang dawei, some chinese say, no spirit of lei feng, i see there, you help my mother, is the manifestation of the spirit of lei feng, you're living lei feng.”(张大为先生，有的中国人说，雷锋精神没有了，我看还有，你帮助我的母亲，就是雷锋精神的体现，你就是活着的雷锋。）
张大为说：“you praise me too much, lei feng spirit forever, i am not huolei feng, help your mother should be.”（你太夸奖我了，雷锋精神永远存在，我不是活雷锋，帮助你母亲是应该的。）
威廉说：“i joke, you chinese food, some by pengci, you are not afraid of my mom pengci it? "（我开个玩笑，你们中国人有的靠碰瓷吃饭，你就不怕我母亲也是碰瓷的吗？”）
张大为说：“it was only a few people, in fact, what countries have.”（那只是少数人，其实哪个国家都有。）
……
威廉说：“i was a department manager of the u.s. microsoft, your english is great, if you agree, you can in .”（我是美国微软公司一个部门的经理，你的英语很棒，你如果同意的话，可以在微软就职， 我可以照顾你。）
张志恒想了想说：“yes, but please do not take care of me, i will work hard.”（可以，但是，请不要照顾我，我会努力工作的。）
威廉说：“i said that care is not china's back door, i mean you have any problems after microsoft's office can tell me, i can help you solve.”（我说的照顾不是中国的走后门，我的意思是你在微软就职后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张大为说：“mr. williams, thank you.”（威廉先生，太谢谢你了。）
威廉说：we whiz by china's fixed-line call, junziyiyan, sima difficult to recover.”咱们一言为定，按中国的古话叫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张大为说：good, deal“好，一言为定。”
就这样，张大为到美国微软公司上班,由于他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才华，人又聪明活跃，很快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已经进入高级管理阶层。
三十
张志恒西装革履带着严淑君回到老家，老母亲看到儿子带着一个漂亮的媳妇回来了，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内心有说不出的喜悦，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尽管张志恒不断地说：“娘，我回来了。”但是她不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长时间她一会摸着儿子的手，又摸着严淑君的手才醒过神来这不是梦，是事实，便含着泪说：“你们可回来了！”老父亲听说儿子回来了，高兴地赶快停下手里活，从地里跑回了家。
停了两天，张志恒又到雾洲一中看望张书海和杨春雨。然后又专门看望了曹文轩。他从他们那里了解到，当年抓教育的副市长常子河因为雾洲一中教育质量和升学率明显下滑，乃至影响到全市十个县。在人大会义上，代表纷纷提出质疑，在加上他长期为了自己的仕途而不顾一切上爬，树敌又多，本想当人大主任，由副厅级升为正厅，结果连副市长的位置也没保住。贾仁义因为常子河的背后支持，胡作非为，把一中搞的乱七八糟。再加上新校区的建设受贿五十万元的事情败露，带着情妇躲藏不归已有一年之久。不可一世的周小楠假身份败露，被清除了公安队伍。政治油子钱大友本来因为周小楠的问题受到牵连，但调查时推的一干二净，现在仍然在纪委书记的位置上。一中的副校长柳常青当上了校长，杨春雨当了副校长。张书海看到这种情况感叹地说：“虽然常子河下台了，贾仁义失踪了，柳常青也当了校长，杨春雨也当了副校长，但是，一个经过多少代人努力发展起来的百年老校、省重点中学，仅仅几年时间就被常、贾二人弄的不像样子，大伤元气。要想再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不知道又要用多少年啊，这个责任由谁来负，难道就是他二人吗？”曹文轩的国子监中学又恢复了招生，正在协商和一中联合办学的事宜。曹文轩也是感叹地说：“张志恒走了，再找这样的好老师就难了。”李朝纲在西安发展的不错，王建辞去了公安局的保安班长，也到西安投奔李朝刚去了。
张志恒知道这些情况之后，心里一点也没有轻松，反而更让他思绪万千，在他脑子里的问号一个接着一个。为什么曹文轩的国子监私立中学因为办的好而受到排挤，为什么王翰林的私立汉语学校在美国能得到各界的支持，越办越好。为什么中组部三令五申提出考察干部一定要严格审查，层层把关，但是常子河，贾仁义这样的败家子为什么又能爬上领导岗位？为什么那么多的人才在国内没有立足之地，不被重用，连一个普通的工作也找不到，反而在国外能够大展宏图。为什么两会政府工作报告说要让人民活的更加幸福更有尊严，要遏制房价过快增长，而在两会刚刚结束的第二天，又出现了新的地王，房价不但没降反而大幅度上涨……为什么……。一连串的为什么在他脑子里不断出现，但是，他也意识到，他问这么多为什么是没有用的，也没有人给你回答。所以，他一次一次地摇着头想把这些为什么赶出去，但是又做不到，最后他还是带着这么多的为什么十分遗憾地登上了飞往洛杉矶的航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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