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远走多远　（散文）

金　矿

有好些乡间俚语会随着不同时代的变迁，语意和含义也跟着发生较大地变化，例如“有多远走多远”这句话与早年用法就大不相同了。

记得我们小时候，原先两个小朋友在一起玩得很要好，想不到为一件小事闹翻了，双方产生了矛盾，一方就开始讨厌另一方，当另一方还想和你做好朋友时，这时的你却赶他走，表示很反感，叫他“有多远走多远”，意思是我不想再见到你。

岁月进入二十一世纪高科技高信息时代，世界变小了，人的志向远大了，整个世界的人口流通量已经扩大了好多倍，“有多远走多远”这句话反而成了到远方发展的经典时髦用语。意思是不能老在故园小地方看家守室，要像鸟儿一样尽情地在大自然放飞，要坚持有多远走多远。

别看“有多远走多远”这句话只是很普通的乡间俚语，却很具哲理性，意境颇为深远。前半部分的“有多远”，本身就具备无限无穷地广阔，这个空间是视野能及的地方或者说是思维能及的地方，是一种意境思维。而后面的“走多远”，则是你的行动准则，你就应该尽力抵达这些地方。要求我们解除保守、解除困惑、解除忧虑、解除烦恼，向着理想的目标前进和奋发。

要说“有多远走多远”，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因为好多客观因素都在相对制约着你，不允许你随意远行。不是吗，我原先居住的那个小村子，父辈及祖辈好多人基本上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这个穷窝。有几位老太婆到老连几十里外的县城都没有去过，以前交通不便，出脚都是凭两条腿起旱跑，凭脚力一天能跑多少路，饿了怎么办，住宿怎么办，没有钱屁股总不能给人家踢。再说，农民是初一到十五，正月到腊月，一年忙到头，哪有闲工夫跑那么遥远呢。特别是像我这样平脚板的人，走不了多远脚上就会起泡，小时候我是最怕跑路的。

那时候，坐汽车更是想都不敢想，明知道自己晕车都想过把瘾。那时候汽车太少，运河堤淮江公路，石子路面只有三四米宽，隔里把路才有几丈长宽一点的会车道，我们学生宿舍在公路边不远，夜里好长时间也见不到一辆车灯经过。

而如今却不同了，老百姓照样座上航班飞机五洲四海为家。前几年形势发展还没有这么快，一些小青年只是到江南海北打工，那些年乡间的看法还很保守，说三十岁出远门是贵人，而四十岁出远门就是废人了。这二年却大不相同，不但大部分中青年都出了国，连六七十岁的老年人还心如野马，也去了异国他乡，不再依恋自己原先的故园小巢，澎湃起晚潮，把自己积累的知识和阅历都充分调度起来，梅开二度，成了很知名的老富翁富婆，他们竟然也“有多远走多远”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客观事物总有它的两面性。也许我这旧脑筋就不适合“有多远走多远”，其一是没有胆量，其二是没有经验。我还会把眼光盯住那些外出的失败者，多看到一些不利和危机因素。也许新生事物在创业时总是会出现好多艰难险阻。在登山探索中可能会被野径山道上荆棘和蔓藤所纠缠，也可能遭遇野兽，还可能碰到陷阱，这些都是很正常的。

有可能一个人一旦走得太远，会出现很不正常的情感动荡，因为在不适应自己体格成长的地方，很可能会出现很多负面反应，有高原反应、核离子反应、水土不服等都不足为怪。你原先身边有很深沉而又甜蜜的情感享受，一旦远离了它那就会出现情感饥饿和枯竭感。这样就会感到他乡比故乡寂寞、比故乡荒漠、比故乡惨淡，没有坚定信念是不行的，这些也许正是我的担心之处。也是我所不能走多远的理由。明显看去，我这老朽已经与“有多远走多远”落伍了。

“有多远走多远”，其实也是一个很冒险的创举，我发现眼下有好多阴暗死角的不正常现象。“有多远走多远”，有人中年后还抛弃自己妻子、儿女、老人，在他乡图一个人快活。还有人在情感上与心爱的人分道扬镳，南辕北辙地走进情感死亡沼泽，成了四处漂流的漂脚鬼。还有人思维摇摆，在每一个新地方都感到不是自己理想的落脚之地，朝秦暮楚，举棋不定很疲惫地生活着，形成较严重的生活危机和情感危机，他乡哪有故乡好。这样的“走多远”却是凄楚的人生悲剧，“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再等白发苍苍，孤独地回到故乡，“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哲学观念认为任何事物的发展和转变都有一个经历的过程。就像这种新观念“有多远走多远”，也许目前只是一个最初经历实践的过程，还没有得出成功的经验和定性的规律。是不完善的也是不完美的，有多少人在为之而茫然、惨淡，成了一个过渡阶段的牺牲品。初创事业的一代人只能是未来光明事业的铺路石，历史的使命则要求我们付出努力，付出艰辛，把这条光明的道路铺向远方……

“有多远走多远……”，这又是我们每个人定格的人生课题。我们不妨把这个句子进行自然断开，加上两个问号，“有多远？”要奔放、要开拓，而“走多远？”更要思索，更要探求。要确保“走多远”都是风景无限好，美好到永远。年轻的朋友，你们说老朽的话对吗？

赐教处：江苏淮安市楚州区南闸文化站

邮箱：jinkuang2008@163.com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