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天气总显得很诡秘,你无法预知,也不能靠经验来推断。明明天有些亮了,甚至于一忽儿太阳也露出了头,可是转瞬之后不定又飘起了细雨。你不知道这雨要下多久,一直到黄昏都没有停歇,可是夜晚你猛一抬头,星星竟亮了天际。可是你不敢拒此以为明天就会是个大晴天。想出门,还得查预报,可是这预报也不一定准。晴转多云。可是一早醒来却又在下雨。再看预报,又变成了阴转多云。可是这阴你不知道要持续多久,说不定一直到晚上才能变过来脸。
这几天一直阴雨,想找个好天气似乎很难。可是你又不能说这样的天气就不好,你看过一个理论,说是空气中的湿度保持在百分之四五十是最有利于身体健康的。这像是也得到了你自己身体的认可。春节放假,当你回到那朝思暮想北方的家乡时,那干燥的空气让你极不适应,睡到半夜总感觉嗓子难受,嘴里发苦,直是有些受不了,你又是给房间用脸盆接水,又是让湿毛巾一头浸在盛水的碗里,一头搭在外面,放在暖气上,你甚至开始想念这南方的湿润空气来。
四月,油菜花在这南方早些都开放了。难得有个好天气,你出去在路上散步,那四季不停的海风送来油菜花的芳香,不用走近,你已经被陶醉了。你不知道是为这花,为这天气,还是为你自己能这样悠闲地漫步享受这份幸福的美景。有人在河边打鱼,你被他手里奇异的鱼网吸引住了,你走了过去。说他奇异是因为你在北方根本就看不到,可是他看起来却简单极了,一个人很容易操作。那张网大概有四米见方,四根竹子弯成弓形在一头相连,四个角把鱼网展开,再和一根最长的竹杆捆绑在一起,做支架立在岸边,用绳子牵上。就那样将鱼网沉下去,放进河里,过不上几分钟,拉绳子,你惊奇地发现竟然就有半尺来长的鲤鱼在网里跳。
是的,这是南方,鱼虾什么的都不奇怪,说不定在路边绿化带的排水沟里都很容易看得到,在清澈的水底里或游或静,可爱极了。是呀,大龙虾过些日子就能抓了吧。不必花钱买什么精致的鱼杆,只要找根细竹杆就行,连根线,在草丛里捉个青蛙拴上,就那样放进水里,大龙虾自然就会贪婪地用两只钳子死死地抓住它,你只要轻轻一提,龙虾就收入你备好的塑料袋里了。一天下来,收获颇丰,你身边就有外地人专门以捕鱼捞虾为生,甚至于不比打工赚得钱少。
人间四月芳芬尽。这是个开花的季节,可是除了油菜花还你看到过什么呢?桃花?那是三月的记忆了,像是还隐没在树丛里,不多见,那粉色的娇小的容颜很容易就被雨水打破。还有什么?你没看到。你出不了远门。你没心思去寻找。你要工作。还在下雨。你像是也懒得外出。一个人,去哪呢?妻和孩子都不在身边,没有她们,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呢?你只好在想像里寻找踏青的记忆,寻找开花的灿烂的芬芳。
草是很早就绿了的,长得极为茂盛,似乎都有了荒芜感。极为平常的香樟树从没有脱去过它绿色的衣衫。穿了一周的衣服还干干净净,鞋上一点灰尘都没有,汽车开过去之后只能嗅到尾气,没有扬起的呛人的烟尘。这里是乡村,上海的乡村。你寄居于此,已经有五个年头了。可是你还是听不懂如同洋文一样的上海话,甚至于一句也听不明白,只知道侬好是你好的意思。你还是个外来者。你终得回去。这里不属于你。不只是因为妻和孩子在北方。也不只是因为这里有如同天文数字的高房价。哪怕这里有适宜人生活的湿润的空气与环境。但是你很明白,这里没有你的家,更缺少记忆的铺垫。你的家在北方。那里有冬天叶落一地的法桐,那里有榆树,槐树和白杨,那里有整片整片的庄稼地,那里有阳光的味道以及麦香。
2010-4-14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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