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山家谷雨天,半坡芳茗露华鲜。”沿着江南龙潭蜿蜒崎岖的山路前行,树林竹海鸟语莺歌,灌木草地花红叶绿,路边的迎春花、草丛中的野兰花、还有满山脚下早早开放的杜鹃花香气袭人,特别是那“层层梯田绕山转,条条绿带镶林间”的茶园,春风轻抚着浅绿,悠悠荡出涟漪;行行茶树长弯短曲如翻腾的青龙,时而钻进葱茏滴翠的竹林,时而爬出茵茵娇嫩的草滩,时而又一路高攀似乎直达云天,既青春勃发、生机盎然,又闲适恬淡、清丽缠绵,迷人的景色让人觉得似曾相识,又恍若梦中……
“春山谷雨前,并手摘芳烟。”明代许次纾在《茶疏》中写道:“清明太早,立夏太迟,谷雨前后,其时适中。”谷雨当是新茶采摘的最好时节,采茶的人们——绝大多数是年轻的姑娘或村妇,典型的江南水乡打扮,头戴竹制的斗笠,身着竹布围裙蓝印花布衫,肩背茶篓,她们三五一伙,四六一帮,早早地进入了茶园,由山下到山上,一棵棵一行行,选择最为青翠欲滴的茶叶,不用指甲去掐,以防将茶芽捏损、茶枝折断,左手采、右手摘,只把嫩嫩的小茶芽揪下来轻放篓中……
人们往往以为明前茶(即清明前采摘的茶)比谷雨茶好,叶嫩质优,且物稀价昂,若不是茶农能品上一杯也算很有口福。不过明前茶最不耐泡,往往是泡一次尝不出味,泡二次就淡而无味了。而雨前茶(即谷雨前采制的茶)受气温影响,经过春阳的普照,雨露的滋润,发育充分,叶肥汁满,色泽翠绿,富含多种维生素和氨基酸,泡起来茶身舒展,鲜活得如枝头再生,茶香浓郁浑厚,久泡仍余味悠长。且价格中上,物有所值,适合常人的消费水准。
“三月鹧鸪满山游/四月江水到处流/采茶姑娘茶山走/茶歌飞上白云头……”走近茶园,最开心的莫过于欣赏采茶山姑们的山歌了,那欢快愉悦的音符在满园春色的茶山上跳跃,那清脆悦耳的歌声连同此起彼伏的笑声传向高山峡谷……她们边面若桃花地唱着山歌,边双手不停的飞快采茶,那场景是劳动与美的最佳融合。置身于这样的环境,面对着宽广的空间,满眼是纯净的绿色,大口大口地呼吸清新的空气,心情不由得你不愉悦,真想张开双臂去拥抱大自然!当然,千万别以为采茶是一件很惬意的事,且不说人们风吹日头晒,整日忙得腰酸背痛,单就那“左采茶来右采茶,双手双眼一齐下”就很不容易。
女采男炒为制茶习俗,小伙子把茶叶倒进热锅里面,不停的翻滚、揉捻、杀青,如此反复,最后风干。只有手上功夫好,茶叶才能炒出来翠绿略黄,香馥若兰。“春醒酒病兼消渴,惜取新芽旋摘煎。”闻着炒好的清幽茗香,提一壶刚沸的泉水,抓一撮细嫩的新茶放入玻璃杯中,那条索整齐的春芽半浮半沉,那碧绿澄清的茶水清香幽远,慢品细饮,恬静闲适,真可以以茶通生气、以茶防病气、以茶养精气,正如《神农本草》所说:“久服安心益气……轻身不老。”所以,爱茶懂茶之人常把谷雨前采摘的茶尤其是谷雨那天的茶,珍藏起来,平常自己舍不得喝而留着招待客人。
久居江南,我热爱龙潭茶园的宁静与碧绿,我赞美谷雨茶树的鲜活与奉献,我欣赏茶姑那种欢快与愉悦的心情,我更喜欢春雨蒙蒙的廊檐下,抛却人世间的浮华躁动与功名利禄,与江南老友对坐闲聊,泡一壶谷雨采制的清茶,轻啜慢品,让那缕缕清香沁入肺腑,净化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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