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水水如天(二)
谢弈脱下了制服,她把手放在心上一会儿,自己能感觉到心跳已加速到至少每分钟120次。她又使劲按了按手腕,闭了会儿眼睛,重新挣开时,她已能安然地穿上那件黑色的风衣,朋友都说,她皮肤白皙,黑色是最适合她的,而且她也从来没想过要像多彩的孔雀。
谢弈推开咖啡厅的大门,子剑还没看到,就知道是她来了,因为只有她是如此地吸引人的目光。在一刹那,很多人的头转向门口。子剑也微笑着转过去。虽然岁月已沧桑了十年,可在他眼里她风采依然。 他记得她发上的香气,他熟悉她脸上的甜而羞涩的微笑。因为那香气和微笑在他心底燃烧了十年。赵弈在众多的目光中找到了多年前她所期待的那双眼。当年的俊朗已化作了今日的成熟,但谢弈更喜欢今日的他,那种探寻的目光与对往事的思索。她微笑着走到他的桌边。坐下来,直视着他,
“你好,怎么样,打算住几天?”是一种调侃也是一种期盼。
服务员已把一杯苏格兰咖啡端了上来,一种氤氲的香气突然地扑在了两人之间,如同一个不知寂寞的孩子。
谢弈优雅地呡了一口,用汤匙搅了搅。子剑知道这就是他和她之间的区别,她作任何事,都是那样得体和从容不迫。仿佛这些东西天生是为她而存在。两个人的话语也如同那股香气淡淡地飘,互说了双方的家庭与婚姻还有工作,像所有久别重逢的朋友一样。有一刻的沉默,流淌在两人之 间。无语时,他们都是沉浸在往事里了,哎,往事如风啊!
子剑突然望向谢弈身上的那件风衣,微微一笑,有种沧桑感,
“你还是喜欢黑色。”
“你一直都知道的。”
子剑转动着印着兰花的咖啡杯,“还记得那次孔雀为你而开屏吗?”
什么我都没忘记啊,谢弈心里想着。只是生活让我不敢回忆,不敢说。
那次和子剑一起到北京动物园,很好的阳光。谢弈直嚷着要看看孔雀开屏,于是他们来到孔雀开屏处,观赏的人群一个个发出急躁的声音,催促着,快呀,快呀!子剑拉着谢弈,好不容易钻进人缝,孔雀正悠闲自在的,晃动着美丽的脑袋。她的悠闲与游客的着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谢弈那天穿一件红毛衣,头上用一根红发带束成马尾。笑起来如一朵正在绽放的映山红。孔雀的脑袋终于转到了弈的面前。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好像掠过一阵风的声音,定睛一看,呼啦啦原来是孔雀开屏的声音,多彩而美丽。而且一直面对着谢弈,子剑望着谢弈,笑了,很多人都在望着谢弈笑。谢奕脸红了,低下了头,子剑想那时的谢弈如同早晨一朵清新的玫瑰。
两人沉在咖啡的氲氤中,聊着十年来的生活,谢弈知道了,他有个漂亮的妻子,和一个五岁的可爱的儿子。子剑知道她的他是北京流行病研究所的研究员。生活闲适安逸。只是说着各自的家庭时,却总有一种淡然的惆怅。恍若白玉兰的香气飘过时,想寻找,却不可得。偶尔双方的眼神掠过,都同时感受到了对方无声的哀怨。气氛有点沉闷。子剑在找着话题,而他们有着太多的共同话题,因为他们承载着太多的共同的回忆,当两个人同时奋力朝一个狭小的门洞游去,终因门太窄而谁也进不去。当往事太重太重时,谁都害怕触及。触及了即灰飞烟灭。爱情是两个人害怕触及的往事,也是子剑在十年后的某个深夜,与网友用一种似乎已忘掉一切的语气谈起的一段,实是终生难忘的一段。
终究是怕开口。一开口,多少的心事会在咖啡的背后曝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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