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人琢磨不透、令人费解的事情就是心情,无论是对于人类形形色色的各种人物抑或是自然界中的多有事物。小时候我在学习古诗词时总以为“轻舟已过万重山”,“霜打秋叶颜色重”写的是景,及至长大涉世渐深漫步于人生四季,方知那山里原本就藏着另一种心情,只等诗人信手拈来用于表达一种心情罢了。再以后,满翻那些晨风作封面,暮霭饰封底的日子的书,又觉得那委实写的是景。大心情原本无痕,你能说乌云就定是天生气,鸥鸣就是海高兴?
而那些世之光景,有时让人粲笑成花、欢歌如风;有时让人泪垂作瀑、惆怅似雾,不知不觉进入了“江山如有待,花柳自无私”的自我情境。
夏日里透过阳光看一片叶子的纤纤叶脉,我们会有伸手扶绿和自己也被岁月轻抚的心情;面对拔地而起,挣脱地缚的太空神州飞船,我们会有生命的冲动,又敬畏生命的心情;而面对四川汶川特大地震造成的片片瓦砾和数万被吞噬的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我们会有举国大悲肝肠寸断的心情;仰望被无情的特大冰雪压弯了腰的座座青山,我们会有凉透了的心情;然而随着我国2008年奥运盛会的一天天来临,我们又会有从大悲中解脱出来的心情,满怀信心、欢天喜地迎奥运。这也许就是心情的共性,它是生活化的;而心情的个性,则诗化了生活。同入六月天,赵师秀吟出:“黄梅时节家家雨”,曽几诗云:“梅子黄时日日晴”,戴复古则咬定“熟梅天气半晴阴”,不知道是心情能播云撒雨,还是云雨可笼心罩情。
我时常揣度一个伟人的心情,猜想他是怎样在山雨欲来之际,于高处指点江山的;我还揣度一个孩子的心情,他何以就能盯着运粮蚁群去看半个童年的;我还想揣度一个怀春少女的心情,以她湿润的目光柔和这世界过于尖锐的棱角;我还想揣度一个离清晨越远越是黎明即起的老人的心情,以他裸筋的手捡一枚外糙内光的贝壳,听听远海的涛声。许多微小中藏有博大,许多短暂里孕育着永恒的心情。
想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时,忧天下寒士的心情;想彭德怀手持万言为民请命书从庐山下来的心情;想改革开放三十载,国人同乐把酒碰杯的心情,想奥运会中华健儿即将为国夺冠的心情……
雨雪是庄稼的心情,庄稼是土地的心情;和谐是社会的心情,社会是人民的心情,人民的心情是平安,平安是警察的心情。
最不可思议的也许就是心情了,横泄八百里,纵驰五千年,却被一棵小小的心包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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