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暮秋的午夜,已经很深的凉意了。忻忻关掉电视机,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是凌晨一刻了。“唉,该不会又是喝多了吧”。自从丈夫下岗,她的心里就没有安静过,特别是近两年来,只要他在家,大吵小闹总有一场,而更害怕的就是他喝酒回来,那发狂的酒疯。
她丈夫,79年下岗,开始曾踌躇满志地去做生意,可是做一桩赔一桩,不是上当就是受骗,后来就什么也不干了。每天打牌、喝酒打发时光。而且每喝必醉,醉后回家就寻衅闹事,还不须忻忻申辩,更不许提离婚二字。“提一次离婚,打你十天”。那一次,他曾恶狠狠地对忻忻说。
外柔内刚的忻忻,曾是父母掌上明珠,学校里有名的才女,单位的业务骨干,然而,对于他的醉酒,他却一筹莫展,为此,她曾服过过量的安眠药,差点送了性命,也未能将他唤醒。她常常叹息“唉,作为女人,我好失败,好失望。干的好,不如嫁的好。”
幸亏忻忻所在单位,效益不错,一个月有两千元的收入,要不,这日子可怎么过呢。
然而,在外人面前,他却要打肿脸子充胖子,明明赔了钱,却说赚了钱,并且对她吆五喝六的,好象柔弱的她,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而家里的一切财富都是他挣来的。似乎为其如此,才足以维持其大丈夫的尊严。
那一次,客人走后,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又替他脸红,她刮着自己的鼻子,用戏谑的口气说:先生,挣钱多少不能代表身份,我们以后不要故弄弦虚了.好不好。
“我就知道,你早就看不起我了,我就这样,你奈我何”。说完,他气呼呼地甩门而出。她黯然神伤:“夫唱妇随,多么甜美,可是丈夫啊,你的所作所为,又怎能让我相随”。
然而要维护丈夫的尊严和顾及自己的面子,在同事和朋友面前,她也只好顺着他,假戏真做了。就连双方的父母都一直认为他是一个很能干的人。“看,他们是多美满的一对夫妻啊”,同事和邻居都这样讲。
此刻,忻忻息了灯,朦朦胧胧刚刚入睡,“砰”一声,门被撞开了,醉醺醺的丈夫,东倒西歪地走了进来,在“呃呃”的打嗝声中,酒气已弥漫了整个房间。她踡曲面壁,装着熟睡,不敢出声,“啪”一个巴掌打在她的背上,“起来、起、来,去--,给你,男人,倒一杯水来”他说着话时,已拉开了她的被子。她一骨碌爬起来,忍气吞声地,把水送到他面前,他却不接,只是把嘴凑上去,喝了两口,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忻忻就势脱下了他的鞋袜,并把两腿给他搬上床,轻轻为他盖好被子,然后捏手捏脚地上床睡觉。谁知他却一口咬住了她的背部。“哎呀,痛死我了,快松开,”,她一边求饶,一边愤怒地用力推他。他一下子爬了起来,并把她拉下床来,"你这个臭婆娘,丑八怪,整天哭丧着脸,养活你男人觉得亏是吧?想让我干家务活是吧?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就是不干,气死你,活该!”他一边怒吼,一边拳打脚踢。直到把她打出门外,还恶狠狠地说:死吧,去死吧,你这个溅货。”
她披头散发,满脸泪痕,卷缩一团,却不敢大声吵嚷,一来怕邻居听见丢人现眼,二来怕丈夫打得更凶更重。他不知没了力气,还是发泄了怒气,抑或是酒力的的摧促,终于住了手,转身进屋,倒头而睡。
忻忻满怀伤感地回到屋里,却没了一丝睡意,她重新穿好衣服,又回到院子里来。月明星稀,一切都还是那样静谧,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仰天长叹,面对不语的梧桐,面对高高的月亮,眼泪象雨线一样。嫦娥姐姐啊,刚才的一幕,你都看见了吧,我好羡慕你啊。谁说“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在我的眼里,你是那样幸运。而我,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他在沉醉中酣梦,我在恶梦中惊醒,伤痛的心,滴着殷红的血,哭泣在心里,泪流在梦里。一切象梦,一切却不是梦。
“真想永远地闭上眼睛,永远地不做恶梦,永远地没有痛苦,永远地没有伤痛。唉,死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她曾多次想到自尽,但是,死的念头一出现,马上就会想到自己的母亲,想到自己的孩子,她觉得,生命不是属于自己,不能轻易地丢弃,她又想到离婚,可就是迈不出那一步,一则怕年迈的母亲和稚嫩的孩子伤心,二则怕社会舆论。 再说,他每次酒醒之后,在她面前惭悔时,她对他又是那样的心痛,“一夜夫妻百日恩,我怎能舍下他不管”。
我的命怎么这样苦啊。上天啊,救救我的丈夫,救救我们这个家吧。我不求荣华富贵,也不求夫贵妻荣,只求有个平安的日子,有个温暖的家,有个知冷知热的丈夫,他能听我诉说,给我温暖,,我困了,累了,他结实的臂膀,可以让我依靠。
啊,丈夫,我多么需要你,需要你的爱护,需要你的关心,我不要你成就什么事业,也不要你为钱,劳累、奔波,我只要你理解,只要你体贴。啊,醒来吧,丈夫。
她在树荫里哭泣,静静地梧桐树飘下几片落叶,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肩膀,月亮悄悄地躲进云层里去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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