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九点起床，洗漱完毕，炒个鸡蛋饭吃了，换好衣服，带上老人孩子出了门。汽车上了环线，出了城，又上了国道，回了乡，转角到乡村公路。孩子雀跃兴奋起来，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老人大声的说这老家陌生的人和事，或唏嘘或感叹。汽车的音响播放着《般若菠萝蜜心经》，我的指尖和着节拍。公路依山就势，穿过田野，傍水而行，迤逦在嫩绿的视线尽头。

渐次跌递的田畔，沟渠边茁壮的蒿草一碧到天际，很养眼。早耕的农夫整好田埂，新翻的水田，混浊的泥水荡漾着。

远方农舍炊烟袅袅，梨花方落，桃树又粉饰了白墙青瓦，门前菜地油菜金灿灿的铺了一地，山坡上牛羊悠闲地啃着草皮，提着“挂山”的陌生人激起一串狗吠。

近了，近了，傍山而筑的老屋，老人颤颤巍巍的下了车，叔伯婶娘搀进门，大声寒喧问好。别后重逢的泪水，捋起衣袖拭拭，孩子早被墙角竹篓一只老母鸡翅下偷探出头的小鸡吸引住，伸手想捧来一只，却被母鸡琢得团团转。唤来父亲，捉上一只小鸡，双手轻轻拢上，小小的呼吸，脸上一瞬飞红，呆站着，不敢稍稍移双脚。

看罢鸡仔，一家三口呼啸而出，走过后山的竹林，绕过刚满初绿的一池春水，翻过竹篱菜地，呼哧呼哧爬上长坡，漫山遍野的杜鹃花，把孩子兴奋得像只下山的猴子，在玩捡西瓜芝麻的游戏。每一朵花都那么可人，每一朵花都是手中不可或缺的娇艳。

上得山顶，老公挂上“挂山”，点上香烛，烧起冥钞。这一垅黄土中，躺着我从来不曾悉知的先人。我的心情平静，抑或忧郁。双手合十，凝视着那记载生命跋涉印痕的墓碑。我不知道是岁月催熟了人生，还是人生苍老了岁月。我没有跪下，我想是对死的快慰，对生的尊重，并开始祈祷安息。

为什么我的眼睛常含泪水？

我为眼底一抹新绿欢欣，我为天边一柄叶落悲歌，我为大西南的一滴水奔走呼吁并身体力行。我在乎生命中随处可见的真诚与感动，我珍惜生命中一起走过的亲人和朋友，我祈祷我认识并相知的朋友都平安。

因为爱，所以慈悲为懂，所以宽容。

2010　4　4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