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春天的温情,在那个秋天的夜里萎谢了。那晚的雨,冰凉。女人的心提前进入了冬天。
男人的一点浪漫就能将女人高傲的心收编。
因为不甘心,她总是不能放下,放不下心里的伤害就成了一种凌迟。
风牵引着女人到一个梦中,女人却在别的梦中忘记风,如今就是女人每天在灌溉着太阳花,却让君子兰枯萎。
那是《挪威的森林》中的一句:我们都会老,而逝者永远是18岁,谁能做我公证,静静听我心声。
多少的往事已难追忆,多少的恩怨已随风飘散。多年后无意中看到这本书,依旧能让女人心疼,那疼,不再剧烈,但,却悠长,深远。似乎女人的心,一直站在18岁的那个夏天,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为求一知已,竟折腰,与君心神合一,友情地久天长。
阳台上静静的,仿佛听得见夜是怎样从有蛛网的屋角滑下,落在花栏间纤长的飘带似的兰叶上,微微地颤悸如刚栖定的蜻蜓的翅,最后静止了。夜于是做成了一湖澄静的柔波,停留在阳台里,那波面飘浮着青色的幽辉。
寂寞的女人,斜倚在石阑干畔,微微垂着头。
夜的颜色,似海上的水雾一样的,也如香炉里氤氤的烟一样的颜色,这夜色似乎尚未染上她沉思的的领域。她叹了一口气,仍垂手低头的,没有动。
一丝叽叽的声音从屋檐流出来了,尖锐,碎圆,带着一点阴湿,那是从石砌的小穴里用力地拱出的,珍珠似的滚在饱和着水泽的绿青苔上,转瞬间就消失了。没有继续,没有综迹。哦,这孤独寂寞的蟋蟀啊。
女人站直身,踱步到鱼缸跟前,刚才引发她凄怆之感的黄色已消隐了,她注视着鱼缸里矗立着的假山石庞然的黑影,但却看不清它玲珑的峰穴,这初秋之夜如一袭藕花色的蝉翼一样的纱衫,飘起淡淡的哀愁。
女人慢慢抬头仰望。
幽蓝的天空给高大的梧桐勾勒出圆圆的阔叶,明月如一只金色的小舟泊在疏疏的枝丫间。那颗颗星,似白色的小花朵从天使的手指间洒出来,而又宝石似的凝固镶嵌在天空里了,但仍闪烁着,发射出晶莹的光辉,并从冷冷的天空里,让它们的清辉悄然无声地霰雪一样飘落。
那是银河么?它斜斜地横在夜空。天上也有凄美的爱情,也有别离的愁苦么?是哦,可有灵鹊年年给饱受相思之苦的牛郎织女架起一座相会之桥。
可女人的思念呢,女人的思念长长无绝期。假若这秋风能把思念吹散,为何她的思念不间断?女人的思念如迷途的鸟漂流在这叹息的夜之海里,或种记忆,或种希冀如红色的丝缠结在足趾间,轻翅因疲劳而渐沉重,望不见一发青葱的岛屿,有如两条不能相交的平行线,永远不可能有交点,她能不对这辽远无望的旅程倦厌吗?
女人的头又慢慢地、无力地垂下了。
柔肠百转,波心微颤。女人伸出两手似乎想找一个支撑点,她素白的手抚上了石阑干。一缕寒冷如纤细的褐色的小蛇从她指尖直钻入心的深处,徐徐地纡旋地蜷伏成一环,尖瘦的尾如因得到温暖的休憩所而翘颤。阳台下,一片梧桐叶悄然下堕,她的肩头随之微微耸动,衣角拂着阑干的石棱发出冷冷的轻响,那悄然堕下的落叶有如是她的灵魂就那么无声地坠入黑暗里去了。
冷风袭来,她的手又梦幻般地抚顺缠绕双眸的发丝。一种盘郁在心头的酸辛热热地上升,大颗大颗的泪从她的眼里滑到美丽的睫毛尖,凝成玲珑的粒,圆圆的光亮,如青草上的白露,在这静静的凉夜里,就这样放纵地、不可重拾地坠下......
月儿的银辉照射在阳台上,花坛的池盆边铺满了绿苔,看看,秋海棠长出来了。两瓣圆圆的鼓着如玫瑰颊间的洒窝,两瓣长长的伸张着如羡慕昆虫们飞游的翅,叶面是绿的,叶背是红的,随生着茸茸的浅毛,朱色的茎斜斜地从石阑干的础下击出,像是擎出一个凄婉而甜美的故事。
女人一直想有一趟理想的、唯美的、浪漫的心灵流浪,即使要用尽一生的时光,就是很累很累了,都还想往前走,很痛很痛了,都不觉得委屈,很想很想家,都没有哭。泪眼婆娑,却依然笑着往前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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