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如水,还没来得及张开春日迷蒙的眼脸,岁月的指针早已指向又一个清明。阴雨纷纷的三月,有着许多做梦的意境,更有许多伤怀的理由。 “伤春悲秋”是千百年来多少文人墨客们的专利,也是中华几千年文明史上一道道亮丽的风景,曾有多少铮铮男子“为赋新词说愁”而豪情满怀,又有多少纤弱女儿因一席春梦而柔情万种。幸好,我不是那些高雅的文人,更没有那些纤弱女子的细腻,要去苦一席春梦,更没有那份故作伤感的惆怅。
年过而立,本不是做梦的年龄,可我天生一派老玩童气息,加之阳春三月,阳光明媚,春暧花开,燕舞蝶翩跹,着实有几分做梦的意境。正逢难得的一个周日。午后,酒足饭饱,便搬出一张许久不用的躺椅,闲卧院中的绿荫下,且来一个惬意的阳光浴。
草青水碧,天蓝云白,宽广的草地一直伸向不可触及的远方。枝头叽叽喳喳的小鸟,似乎在争相讲述一个个流年的往事,抑或在相互诉说关于冬天的那一个个并不遥远的传说。视线的尽头,一棵硕大得不知名的树已长出片片新叶,轻风细柔地舞动着它新绿了的衣衫,细微得若梦境一般,飘渺若无。娇艳的阳光从枝叶间不规则的洒落下来,金光万道,一红衣女子,头系几朵紫色的花儿,自顾自的在那里悠然的起舞,偶尔,有一两只蝴蝶从不远处的花丛中翩翩飞来,停在她的肩上,歇在她的头上,恰如一幅名家精工细募的春日盛景图。
我经不住眼前这迷人景象的诱惑,起身,向那红衣女子走去,可走着走着,远处的那一抹红色跟着动了起来,我走得越快,她也走得越快,我放慢脚步,她似乎也慢了下来,恰如镜中的影象,我动她动,我停她停。我猛然心念一转,飞奔而去,她却突然间象生长出翅膀,翩翩而起,等我跑到那棵大树下的时候,只有两只还带着悠香的蝴蝶在那继续着它们的漫舞,那红衣女子早已不知所踪。我累得汗如雨下,气息如牛,瘫软地坐在草地上,仰面而视,天边彩云飞翔,那红衣女子正端立云头,一如的漫舞着。我又欲起身奔向那天际,可双腿沉重得如注了铅水,根本迈不开脚步。
“哈哈……”一阵清脆的笑声让我梦回椅上。原来,调皮的女儿正坐在我的腿上荡秋千呢!怪不得梦中双腿那般的沉重。我有些愠怒,这顽皮的家伙坏了我一席好梦。但又不好发作,总不能因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把女儿责斥一通吧。抬眼望去,天边正是祥云飘逸,只是那云端上没有那一抹的鲜红,没有那翩翩若仙的女子。
阳光浴的雅致被梦中的那一抹红搅扰得兴致全无,起身回到家里。妻子正躺在床上做着她的春秋大梦,宁静而安祥,时不时嘴角还泛起些许不易觉察的浅笑,若非她也做着另一个动人的美梦?本想弄醒她问个究竟,但想到刚才的梦境,想到那梦里动人心魄的红衣女子,我又有些不忍心,毕竟每个人都有做梦的权利,我又何必因为自己一时的好奇,而惊扰了她的一席美梦?
一连两天,只要闭上眼,梦中总会出现那蓝天碧云的景象,总会出现那翩翩起舞的红衣女子。每当梦中醒来,看到或依在臂弯甜蜜熟睡,或为操持家务忙碌不停的妻子,心中不由衍生出些许愧疚来,莫非我已春心萌动?在不知不觉间,潜意识里已勾勒出另一个红粉知己?
此后的日子,那梦还在断断续续的出现,那红衣女子也越来越娇媚,越来越让人魂牵梦萦。有几次,我竟然跑到了她的身边,可刚伸出手,她却只回首嫣然一笑,飘然而起,瞬间消失在那远远的云端。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梦也时有时无的做着,生活也还一如继往的过着,只是每当走在人流涌动的街道,或是喧嚣繁华的乡间小路上,我都会不经意地四下搜寻,看能不能找到梦中那一抹挥不去的红。也是每当此时,我的心底会涌出几丝莫名的羞愧与歉疚来,结婚十年,莫非人们常说的“十年之痒”在我的身上得到了印证?
岁月如箭,但如箭的时光穿不透那一个梦境,也消磨不了梦中那的抹艳丽的红。日子长了,我反倒心安理得起来。现实生活中,我已为人夫,为人父,且尚为人子。我尽我丈夫的责任,尽着父亲的义务,尽着儿子的孝道。那梦中的一抹红,也许只是心灵深处的一个愿景,或是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传说,何况,梦本身没有错,谁都有做梦的权利,谁也都有做梦的愿望,只要我实实在在的做着自己应该做着自己的事,尽着自己应尽的责任,在那遥不可及的梦中,继续存留那可遇而不可求的一抹红,即使你说我已动了凡心,心有春梦,但这一切无伤于人,无害于已,又有何不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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