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先勇是石油管道二公司的一名员工,在“西气东输”工程的苏州段工作,来了将近一年,这儿的管道铺设已经进入最后的扫尾阶段,一部份人撤离到山西那边的工程,还有一部份人出国到了苏丹,公司在那儿有个四百公里输油管工程。在二个月前,因为休假,高先勇回了趟徐州。
高先勇今年二十一岁,才参加工作不久,他的家乡在东北铁岭,工作单位却在徐州,管道工程都是露天作业,是个体力活,两班制时每班要干十二个小时,日晒夜露是家常便饭,但他对收入没意见,多的时候工资加奖金有六七千,少的时候也有二三千,在这年头虽然不算多,但也不错了。他的肤色有点黝黑,看上去有点象二十五岁的模样,比实际年龄显得成熟。
高先勇有个很要好的同事,叫曾有军,两个人同出同归,情如手足。这次一起回去,曾有军向高先勇介绍了自己女朋友的小姐妹给他认识。那个女孩叫凌燕,在徐州的一条街上开着理发店,听说她家境不好,受尽苦难,平时不苟言笑,顾客进门时就问一声理什么发型,理完后答一声多少钱,但她的手艺不错,人也实在,一些来理过发的人还愿意到她这儿来,因此她的生意倒是很好。
高先勇刚听到那个女孩是开理发店时,有点不放心,不大愿意去见面,后来听曾有军的女朋友说,那女孩晚上不出去玩,她的表姐看得紧,她本身也是个做正当生意的人,不喜欢和人勾三搭四,从来没谈过对象。高先勇半信半疑,抱着试试的态度去了。
一见之下,才知那女孩很漂亮,性格却和自己一样,有点内向,就是做生意也不喜欢多说话。初次见面,也没什么感觉。因为是休假,有二十多天的假期,呆在宿舍也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也就不自觉地多往女孩的理发店跑,帮她打打下手,扫扫地,烧烧水,和她的话说着说着也就多了起来,相互之间也熟悉了一点,随意了一些。
高先勇慢慢地知道了女孩的身世,对她渐渐地产生了感情,每天都希望在她的身边,听她说话,看她做事,和她在一起。她的爸爸是个重男轻女的男人,她的妈妈刚生下她的时候,因为是个女孩,她爸爸就想把她送人,她妈妈连着哭了三天,才感动了她爸爸,把她留了下来。过了一年多,她妈妈生她弟弟的时候,保住了孩子,自己却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那时候她才两岁。她的爸爸一年后娶了个后妈,对她和她的弟弟都冷冷淡淡的,从小,她就失去了最亲爱的的妈妈,失去了母爱,得不到别人的关心和爱护,一直是独立地生活着。初中毕业后,她放弃了继续上学,开了这家理发店,把挣的钱扶持弟弟上学。
高先勇听着她的遭遇,眼睛禁不住湿润了。他们的感情有了进展,两个人常常在理发店晚上九点打烊以后,一起出去散步,徐州的大街小巷,几乎让他们走遍了。她的表姐本来是不让她晚上出去的,但知道她这是第一次谈恋爱,而且也听说高先勇这人挺不错的,有一次在理发店里见到高先勇,她的表姐当着她的面说,要他好好待她的表妹,高先勇点点头。
高先勇很想和凌燕在一起,对她无微不至地呵护,他不想她伤心和受到伤害,他希望她微笑和快乐。凌燕曾问过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说:“这你还不明白吗?”而她调皮地说:“我不明白,我就要你说。”他轻轻地揽着她的腰说:“因为,我喜欢你!”他看见她的脸在明亮的路灯下,飞上两朵红云。
高先勇和凌燕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想入非非,只是拉拉手,抱一抱,亲亲脸蛋,没有更亲密的举动。高先勇不想过早地得到最喜爱的人。虽然他的几个同事早就和女朋友同居在一起了,甚至还有几个同事上网了和人发生一y*情的,但他不想那样做。对于高先勇来说,爱情在他的心目中,是非常神圣的,随随便便是对爱情的不尊重。他的好朋友曾有军说他是“不开窍的笨蛋”。
有一天晚上,曾有军和他的女朋友来凌燕的理发店玩,凌燕想找一首老歌,可是翻了一会找不到,就叫高先勇帮着找一下,高先勇说:“干嘛非得听那一首呢?要找你自己找吧。”凌燕瞪了他一眼,把放碟片的盒子翻过个,把里面的碟片全倒在了地上,最后终于找到了。
曾有军他们要走的时候,凌燕说:“高,你和他们一起走吧,以后不要来这儿了。”
高先勇吃了一惊,没想到她会不高兴,连忙说:“你怎么啦?真的生气了?”
她说:“没,我干嘛生气?我叫你和他们一起走。”
因为朋友在场,高先勇不想和她多争,就说:“燕,你跟我出去一下。”
她气咻咻地说:“这是我的店,我跟你出去干什么?”
高先勇就对曾有军说:“老兄,那你们先走吧。”
曾有军他们走后,高先勇对凌燕说:“刚才是我不好,请你原谅。你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不理我吧?”
“我没怪你,真的,”凌燕忽然一下子扑进高先勇的怀里,流着泪哭泣着说:“我对你说过,我和最亲近的人才会发脾气,我还能对谁发脾气?我……”
高先勇紧紧地抱住她,抚着她恸动的柔弱的后背,无语哽咽,滴滴似碎……
休假期短,只有二十几天,对于热恋中的高先勇来说,真是有种紧迫感,不知道日后离开徐州,何时才能回来相见?
高先勇几乎每天都要来凌燕的理发店,可是,凌燕不喜欢他天天来。对他说:“你以后不要来店里了。”
“为什么?”好好的,她怎么啦?高先勇疑惑不解。
“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天天看见你在店里婆婆妈妈的,没有个性。”凌燕说这话的时候,不象是开玩笑,真的有点不耐烦的神色。
一个男孩对一个女孩太体贴太关怀,也许反而会让她觉得你没有男人味?
高先勇经过这些天与凌燕的交往,真的用心地喜欢上了她,预感中将来会和她生活在一起,可是好事多磨,她忽冷忽热的态度,让高先勇火热的心有点冷却了,“莫不是她真的不喜欢我?可是她和我呆在一起时不是很好吗?她应当是接受我的啊。不懂,真是不懂。”
高先勇的朋友曾有军知道了这个情况,私下里问过凌燕:“高对你这么用心,你好象没放在心上?”
凌燕沉默了一会,说:“我知道他对我很好,可是,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我和他在一起时,没有感觉,没有那种激动人心的感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想伤害他。”
曾有军劝高先勇,你那么喜欢她,她却对你没有感觉,不如就这样算了,不要让她以为你离开她就找不到对象了,男人可不要让人看扁了。
感觉,感觉是什么?爱情,跟着感觉走?高先勇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跑去对凌燕说:“你不觉得我们在一起时过得很快乐吗?放弃了你不觉得可惜吗?如果说你对我还没有感觉,那你要给我一次机会啊,我会努力去做的。”
凌燕淡淡地说:“机会不是我给的,是靠你自己创造的。”
高先勇真的有两天没去,自己也想好好考虑一下,但眼前晃来晃去是她的身影和笑脸。
那天,听说凌燕的理发店因为拆迁,要搬到另一条街上,高先勇就过去帮忙搬东西,凌燕看到他来,没有说什么。
忙了一整天,才把东西整理好,高先勇的衬衫也让汗水浸湿了。忙完了,看着焕然一新的店面,高先勇拍拍手,想离开,凌燕走了过来,递上一条毛巾,说:“你累了,擦一擦吧。”
高先勇接过毛巾的时候,趁机握住了她的手,她没有动,过了一会,才幽幽地说:“还是觉得你真的对我很好,我也舍不得放弃。”
高先勇说:“明天,我就要离开了,你能来送我吗?”
两个人又和好如初。为了便于联络,高先勇给她买了个手机,说是回苏州后,给她打电话方便一点。
第二天,一起回徐州休假的十几个同事要回苏州的工地,高先勇来到凌燕的理发店里,向她辞行,并说:“希望你能送送我,这次分别,不知哪一天才能相逢。”
凌燕说:“外面那么多人,我难为情,让他们先走你再走,我在你后面跟着。”
他们叫了辆出租车,开往徐州火车站。一路上,高先勇紧紧地搂着她,闻着她秀发的清香,有点陶醉,他对她说:“真希望这辆车子一直开下去,我们能一直在一起,就这样不再分开,直到我们老去。”
这样的情话,在电视上在小说中已经听到过无数遍,但浪漫的情节,现实中依然在重复,而且让人听来,依然感人肺腑。
凌燕依偎着他,笑着说:“不吃不喝?那我们不成了妖怪了?”
进火车站候车室的时候,他们两人依然相拥着,进进出出的人们,几乎只有他们一对才这样醒目,有很多目光注视着他们,他们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坐到一边的角落里的座位上。
离别的伤感,打湿了他们的眼睛,也让他们的心情,变得缠绵而依依不舍。凌燕说;“我真想和你一起去,可是……”
火车一再地晚点,广播喇叭和流动字幕上一会儿显示晚点五分钟,一会儿又说是晚点十分钟。高先勇笑着说:“连老天爷也体谅我们,希望我们在一起多呆一点时间。”
回到苏州后,高先勇又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但是没忘了每天晚上给她打电话。高先勇不擅言辞,本来想好了很多话要说,可是一拿起话筒,却不知说什么好了,往往说上三言二语就没话说了。
几个星期后,高先勇又给她打电话,她在那头说;“有事吗?没事以后少给我打电话。”
高先勇有点不明白,又有点委屈,说:“又怎么啦,给你打电话还不行吗?没什么事,就想着向你问个好。”
凌燕冷冰冰地说:“没啥事?没啥我就挂了。”
高先勇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挂吧。”
曾有军有点看不怪,替朋友打抱不平,给凌燕发了个短消息:“为什么你对高这样?”
半夜里,凌燕才回了个短消息过来,她说:“和他在一起我真的没有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我很好,可我感觉空荡荡的,不踏实,我想找一个让我有感觉的男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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