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时间读了两本农民的书。一本是红宝书《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一本是《中国农民调查》。

主[xi]的报告，怎只有学习的份儿。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一会儿再说。作家的报告也精彩，且都是现实的景象，倒可以先抄录一些：

乡镇结婚登记的收费项目：结婚证工本费，介绍信费、婚姻公证费、婚前检查费、妇幼保健费、独生子女保证金、婚宴消费费、杀猪屠宰费、结婚绿化费、儿童乐园筹建费、计划生育保证金、晚育保证金、夫妻恩爱保证金、金婚保证金等。……

乡村喂猪收费项目：生猪税、屠宰税、增值税、所得税和城建税，就是没有养猪，也要按人头征收猪头税。

两者比较一下，傻子都可以看出，自然是养猪比养孩子划算。人可以不结婚，猪可以不养，可官员总是必须要养的。这方面的费用该如何呢？

水利局离休局长李少白，是当年大军渡江时舒城十大支前模范之一。建立人民新政权时，他是这个县第一位“民主乡长”。谈起新中国如旭日东升充满蓬勃朝气的那些岁月，他至今还十分激动。

他说，刚解放那会儿，百废待兴，即便这样，舒城县政府也只设有民政、财政、教育和建设四个科，一个科不过五六个人，最多十多个人。县委和县政府的人围在食堂吃饭，几张桌子就全坐下了。那时一个乡，就是乡长、指导员、文书和财粮员，加起来不过五六个人。人虽少，事情却不少，大家齐心协力，一个乡的各种工作，也就生龙活虎地干将起来了。

到一九五六年，扩大乡规模时，乡党委有了：正副书记、组织部长、宣传委员，群众组织有了团委书记、妇联主[xi]、武装部长、农协主[xi]，增到六七人；乡政府相应配正副乡长，下设少数几个委员会，委员会配文书和民政、财粮、生产、武装、公安、农业、工业、商业助理或干事，也就八九人。党委政府两套班子加在一起十四五人。

即便以后扩大了乡行政区划和设置机构，乡政府各委员会委员也都是群众中积极分子担任，均不脱产。加上当时政令畅通，纪律严明，世风日上，脱产、半脱产和不脱产的干部，大家能上能下，能出能进，能官能民。从五十年代初直到八十年代初，乡镇人员工资和办公经费皆由县财政拨款，乡镇政府无权也无钱增设机构或供养编外“帮办”。

在公社化时期，相当于目前乡镇一级的人民公社实行政社合一体制，当时，党、政、武装、经济合为一体，领导班子除了公社党委书记、公社主任、若干副职、武装部长、团委书记、妇联主任以外，便是“八大员”：农机管理员、畜牧管理员、水利管理员、农技推广员、林业管理员等。农村机构也还非常精干。

至于现状，一九九八年财政部部长助理刘长琨透露：“汉朝八千人养一个官员，唐朝三千人养一个官员，清朝一千人养一个官员；现在四十个人养一个公务员。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90年代以来，中国社会已处于普遍失范状态，社会自我维持和自我修复能力荡然无存。文化、道德、法律的控制能力如果不是完全没有，也仅是朋友和熟人圈子之内发挥作用。

于是就有了“几十顶大盖帽管着一顶破草帽。”

安徽省常务副省长张平在全省乡镇机构改革现场会上的说：“吃皇粮，横向看，超过了任何国家；纵向看，超过了历朝历代。你说我们能养得起这么多人吗?养不起，最后只有转向老百姓去敛财，搜刮民脂民膏，横征暴敛。当然我不是指现在都是如此，但不坚决管住，发展下去，就难避免这个趋势!”

说到三十年的改革路，可以吴敬琏的话参考。他说：任何一项改革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当最初提出改革的时候，谁也想不到，一九八二年就出现了改革回潮；十二大肯定计划经济为主的提法，一九八四年便翻过来了；十二届三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那时大家都兴奋得不得了，结果几个月后，通货膨胀出现了，只得向后退；一九八六年国务院制定的配套改革方案，差一点就付诸实施了，也曾兴奋得很，以为中国改革从此走上坦途，可是过了几个月，又决定不实施了。以前，总希望出现什么开天辟地的事情，现在我却认为，只要能够一步一步地前进就很不错。我们不能对前途盲目乐观，近年来一些重大改革不断挫折的经验告诉我们，中国的改革正在过大关。”

这些都是作家们写的《中国农民调查》里话，从中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一点的火药味，绝对没有到毛主[xi]说的“运动”的程度。究竟如何评价，或许远来的和尚会念经、正如狄更斯《双城记》开头的话：“这是最好的时期，也是最坏的时期；这是智慧的时代，也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任的年代，也是怀疑的年代；这是光明的季节，也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的春天，也是失望的冬天；我们的前途无量，同时又感到希望渺茫；我们一齐奔向天堂，我们全都走向另一个方向……”

至于下一步的发展，也许正如一个农民回答总理的话那样简单，也停留在两个层次上。第一个层次是总理问：“你们现在的生活缺什么啊？”农民答：“我们什么都不缺，只是缺作为农民的尊严。”第二个层次是总理问：“你们现在的生活缺什么啊？”农民答：“我们什么都不缺，只是缺陈胜吴广！”

回到主[xi]《湖南农民运动调查报告》的话题上，如果主[xi]活到现在，再来做一次《湖南农民运动调查报告》的话，也许他老人家会得到这样的结论，并推动一次新的翻天覆地的革命。

于木鱼宅

2010-3-31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