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前，望女成凤的欲望预燃起祖坟上的青烟，那一缕缕匆忙升起的血缘之爱飘曳进拔苗助长的误区。在一天早晨，我拿着一位长者的“条子”，叩开了那所全市有名的亮牌小学的大门，身后露出你怯生生的半个脑袋。

“小朋友，28减去13等于多少？”

颤抖的你紧抓住我的后大襟儿，声音轻轻颤颤地答出了个“15”。

随即那位女教师又提出了两道百位数的题，你憋了半天，滴落了一串惶恐的泪并引出了下面的对话：“成绩可以，只是太小了，还是来年吧。”

“我们孩子够岁数??????”

我将改前了一岁的户口簿硬是推了过去，可那12月底出生的月日仍遮掩不住你那实实在在不满七岁的“庐山真面目”。抑或是你眼角那串稚嫩的泪搅动了我温柔的心，我也真真实实没让你那么小就挺胸背手端端正正恪守当学生的规矩，而是又把你重新送回电厂幼儿班去骑那旋转的木马。隔年又是那个季节，又是那所学校，又是那位女教师，你反剪着手昂着头，站在地中央，对答如流俨然是个大孩子。

眼角绝然失去了往昔那串稚嫩的泪，身子也无需为父的遮挡了。

我荣幸地瞥见你被那所亮牌小学录取的欢乐。此后，我每天上下班多了一个送你接你的任务。早晨把希望的朝晖托送校门，黄昏翘盼鸟儿出笼般飞来的喜悦。你脖子上第一个系上了红领巾，左臂佩戴上了“三道杠”。那每次接你时的欣慰感觉，让我脸上折射着灿烂的阳光。每次的家长会，我又总是在200多人的名单里，从前往后急切地寻觅你的名字。那是你送给我的是一盆亮着火苗的炭火，是一颗鲜红鲜红的朝阳啊！它烤化了严冬里我霜染的白眉毛、白胡子；它捂热了我自行车把上那僵硬的手指。

是的，在已然成为过去的许多春秋，我用几近痴迷的爱的施与，像守护自己生命一样地守护着你。终于有一天，你告别了儿童时代、告别了小学，以自己抖擞的翅膀飞进了中学生的雁阵。虽然从此我不必天天到校门接你送你了，可是，为父的牵挂一丝不曾减少：哪是我女儿茵茵绿绿的芳草地？哪是我女儿步入成熟走向辉煌的阶梯？哪是我女儿渴望的眼睛投出的企盼？

在你面临人生的抉择的时候，我不知道我为你选择的是否对，金榜题名不应该是你惟一的奋斗之路，但起码是你首先的选择呀！我悉心地望着数着盼着：天上的星星繁多，哪一颗是属于我女儿的？

-全文完-